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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对于沟通的意义的兴趣也大致始于同时期。艾尔弗雷德·科日布斯基(Alfred Korzybski)于20世纪之交开始研究“普通语义学”(general semantics),就是研究沟通的意义。然而,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使整个西方世界开始注意沟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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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不久,德国和俄罗斯的档案馆公布了1914年的外交文件。这些文件清晰地表明这场灾难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沟通失误导致的,尽管有繁杂、可靠的信息往来。第一次世界大战本身,尤其是战争唯一仅有的战略理念,1915~1916年的丘吉尔的加里波利半岛登陆(Gallipoli campaign),很明显是一出缺乏沟通的悲喜剧。同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紧接着的那段时期——这段时期充斥着工业纷争表明了在我们现存的机构、社会,在各个不同的领导集团和他们的公众之间缺乏,也需要一套有效的沟通理论或者进行沟通的实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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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在四五十年前,沟通突然成为学者和从业者们备受关注的对象。总体来说,管理沟通在上半个世纪里成为所有机构——企业、军界、公共管理部门、医院行政部门、大学行政管理部门和调研管理部门的学生和从业人员关注的焦点。没有哪个领域的知识男女像心理学家、人际关系专家、经理和管理专业的学生们那样卖力地致力于提高我们主要机构的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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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们发现沟通就像独角兽一样令人难以捉摸。人们的叫嚣声不绝于耳,却没有人真正去聆听所有那些关于沟通的言论,而沟通明显在减少。机构和团体之间的沟通鸿沟在继续拉大,大到已经有可能导致完全无法相互理解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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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信息爆炸已经开始。突然之间,每一个专业人士、每一个管理者,其实除了聋哑人之外,都可以获取到无尽丰富的数据资料。我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获取了过多的信息,就好像一个小男孩被独自留在了糖果店里一样,但是怎样才能使如此丰富的资料转化成为信息或者更进一步成为知识呢?对此,我们有很多的答案,但是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目前还没人真的有答案。尽管有“信息理论”和“信息系统”的存在,还没人真的见过,更不用说用过一个“信息理论”或者一个“数据库”了。不过,我们确实知道信息的极大丰富改变了我们面临的沟通问题,这使得这个问题更加紧急也更加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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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沟通理论和实践处在尴尬境地,我们还是了解了许多有关信息和沟通的知识,不过,大部分的知识仍然没有脱离我们迄今为止投入了极大精力和时间研究的沟通的范围。我们对沟通的了解来自于很多看似不相关的领域,如:认知理论、遗传学和电子工程领域。我们也经历了很多——以失败居多,我们现在还知道了很多。我们越来越了解哪些不能奏效,有时我们也知道其中的原因。的确,我们可以坦率地说我们绝大多数组织沟通方面的尝试,无论是企业的、工会的、政府部门的或者大学的,都是建立在那些已经被证明为错误的假设之上的,因此,这些努力都没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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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通过自己的错误,了解了以下四条基本沟通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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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沟通是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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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沟通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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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沟通是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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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沟通和信息完全不同,但是信息要求以正常的沟通为先决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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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许多宗教的神秘主义者——信奉禅宗的僧人、伊斯兰教的苏非派禁欲主义教徒,还有犹太教的拉比——都问一个古老的谜语,这个谜语是这样的:“如果一棵树倒下了,而且附近没有人听到树倒下的声音,那么树林里有声音吗?”我们现在知道正确的谜底是“没有”。没有声音,只有声波。除非有人听到,就没有声音可言。声音是由于感知才产生的。声音是一种沟通。这听起来可能很陈腐,毕竟古老的神秘主义者们就已经知道这点了,因为,他们答说除非有人听到,否则就没有声音。然而,这个听起来陈腐的回答却大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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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首先,这意味着他是沟通过程中的接受者。所谓的沟通者,也就是那个发起交流的人,他没有成功地沟通。他说了话,但是,如果没人听到他说的,就不存在沟通,有的只是噪声。沟通者说话、写字或者唱歌,但是他没有在沟通。实际上他不能沟通,他仅仅只能决定收听的人可以听到或者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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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们知道,感知不具有逻辑性,它是一种经验。这就是说,首先,人们总是感觉到一个轮廓。一个人不能感觉到单个的细节,细节是整体的一部分。“无声的语言”[正如爱德华·霍尔(Edward T.Hall)的前卫作品的名称]就是手势、语调,还有整体的综合,更不用说文化和社会的指示物,这些都不能和口头语言相分离。实际上,如果没有上述这些,口头语言就没有意义,也无法进行沟通。比如说“我很高兴见到你”这样一句话,会蕴涵多个不同的意思,听者可能觉得温暖或者冷漠,或者亲热或者拒绝,这就取决于无声语言,如语调还有说话的场合。更重要的是,话语本身,如果不是因为是整个场景及无声语言的一部分,一句话就根本没有意义。只有语言还无法进行沟通,也无法让人理解,甚至没法让人听到。套用一所人际关系学校的古老谚语:“一个人不能沟通一个词,是整个人才能达到沟通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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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但是我们知道,一个人只能感知到他所能够感知的事物,就好像当声音超过一定的音高时,人才能听见。人类只能感知到超过一定界限的事物。当然,从物理学上讲,它可以被听到,或者被看到,但是它不能被接受,刺激物无法进行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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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描述的方法非常有意思,而且很久以前修辞学的老师们就已经知道这种方法了。柏拉图的《斐德罗篇》(Phaedrus),是现存最早的论述修辞学的文献之一。苏格拉底指出,与人交谈时要考虑对方的经历,也就是说,如果和一个木匠说话,你就要用木匠的比喻来说明问题。我们需要用接受者明白的语言来进行交流。语言要建立在经验之上,所以,向人们解释术语是没什么好处的,因为如果这些术语和他们的经历无关,他们就不会接受这些术语,因为这些术语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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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了解到,经验、感知和概念形成,也就是认知,比以前任何一位哲学家所想象的都要更微妙和丰富。有一点可以肯定而且得到了有力的证明,那就是学习者,无论是孩童还是成人,他们的感知和概念形成都不是相分离的。除非我们可以理解,否则我们也无法感知。除非一个接受者能够感知,也就是所沟通的内容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否则要沟通一个概念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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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当中流传着一句非常古老的说法:“一句话如果说起来很困难,那么肯定表明思路不清晰,并不是说这个句子本身需要修改,而是要理顺句子背后的思路。”写作时,我们尝试着和自己交流。一句不清楚的句子表明其内容超出了我们感知的能力范围,如果我们仅仅是研究这个句子,也就是研究我们常常说的沟通方法,那么我们不能解决问题。我们首先需要研究自己的概念,理解自己想要表达的思想,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写好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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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通过哪种媒体进行沟通,首要的问题就是:“沟通内容是在接受者的感知范围之内吗?他能够接受这个内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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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感知范围”是属于生理范畴,大体上(虽然不是完全)是由人的动物身体的限制决定的。不过,当我们谈论沟通时,感知方面最大的限制通常是文化和感情方面的,而不是生理方面的。几千年来,我们就已经知道激进分子们是不会相信理智的争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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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开始了解到,所缺少的并非“论点”。激进分子们无法理解超出他们情感范围的沟通内容。如果要使他们接受,就只有首先转变他们的情感。换句话说,没人真的“和现实有联系”,如果我们的意思是对证据完全接受的话。理智和偏执的区别不在于感知的不同,而在于学习能力的不同,也就是根据经验改变个人的情感的能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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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知受到了我们能够感知事物的限定,对于这一点,玛丽·帕克·福列特(Mary Parker Follett)早在40年前就意识到了。尽管她的这个看法常常被所有的学生组织引用,但是也最为他们所忽视。福列特教导说意见不一和冲突不一定是关于回答,或者,不是关于任何表面的东西,很多情况下,是由于感知的不一致引起的。在甲看来如此明显的事情乙却视若无睹,因此,甲的争论和乙毫不相干,反过来也一样。福列特认为,甲乙双方看到的可能都是现实,只是每个人看到了现实不同的一面。这个世界,不仅仅是物质世界,是多方面的,但是,人们在一个时间里只能看到一个面。人们很少意识到,可能还有一个方面。有些事情,在我们看来如此明显,且完全得到了我们情感经历的证实,却存在着另一个反面,它和我们的理解完全不同,于是也导致了完全不同的理解。那个盲人摸象的老故事讲的是每个盲人摸到大象身体不同的部位:大象的腿、鼻子、皮,对于大象的描述都截然不同,而且每个盲人都固执地认为自己说的对。这个故事恰恰反映了人类的情况。如果一个盲人不能理解而且亲自去体会摸到象皮和象腿的人的感知,他们之间就无法沟通。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事先不知道接受者,即真正的沟通者,看到了什么,为什么看到了,我们就无法与他们进行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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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通常,我们感知到我们期待感知的东西。很多情况下,我们看到的是我们想看到的,我们常常听到的是我们想听到的。出乎意料的事物会使我们憎恨,但是这一点并不重要,虽然工商界和政界研究沟通方面的作者们不这么认为。重要的是,那些使人意外的事物根本就不会被人领会。接受者虽然看到并听到了,但是却会忽略令他们感到意外的内容。或者沟通的内容被误解了,即把听到和看到的当成了自己期待听到和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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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一点我们做了一个多世纪的试验了,试验结果毫无疑义,人类的心智倾向于把获得的映像和接受到的刺激归入到自己的期待范畴之中。对于要让自己“改变主义”的事物,人们会极力排斥,也就是说,人们拒绝感知自己没有期待的东西或者感知到的不是期待感知的东西。当然,让人的心灵了解到感知到的事物和他期待看到的事物是相反的并非做不到,但是,要做到这一点,我们首先要知道人们预期的是什么,然后,会有一个肯定出现的信号——“这和我想的不一样”,也就是会出现一种震惊,它会打断沟通。认为人的心智可以通过微小的循序渐进的方法意识到看到的并非自己想看到的通常都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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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我们进行沟通之前,我们必须知道接受者想看到和听到的是什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知道沟通是否能够利用接受者的预期——他们的预期是什么,或者有必要让接受者体会一下“意外的震惊”,还有使他“觉醒”,并打破他的预期,迫使他意识到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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