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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闻在上海的大使馆方面,未对外国记者使用任何收买手段,实在让人惊讶。陆海军武官不尽努力,不采取紧急办法的话,对今后的宣传战将带来非常不利的结果。令人忧虑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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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石根对汉文化有特殊喜好,即使激战的间隙仍作诗不断(七绝最多),所以他的真切想法通过情绪明显的“操纵”“非法”等汉字可以让中国人一眼就得到传神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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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军队在上海郊区大场等地的防线被突破后,日军炮火燃到了市区,和西方国家的利益发生了直接冲突。10月29日日军第三师团炮兵轰炸上海市区多处,在极司菲尔公园(Jessfield Park,今中山公园)炮轰造成了英军多名士兵死伤,英方为此向日军提出抗议。松井在日记中虽然记下了“遗憾”,但以为原因是“英军没有按照我方要求撤退到中山桥附近”。同日日军对法租界霞飞路(Avenue Joffre,今淮海路)的炮击,松井则以为是“支那军的恶作剧和谋略”。10月31日,松井在日记中说到炮火燃及英军辖区是因为英军和“支那军守备地区相接”,后面有一句很能反映松井不悦心结的话:“英法军队一开始就对支那军取同情支援的态度”。因此他认为日军应取“强硬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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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中国军队溃败,西方驻沪使领馆和军队态度开始软化,松井的对待因此比以前显得较为“从容”。11月2日的日记中记英美法意等诸国对“我方方针大体谅解”,所以松井在要求各师团对“上海西南地区外国人财产保护”时没有加“但书”。但这不是说松井的立场已有根本性转变,松井立场中要西方服从日军的基本点并无变化。11月10日的日记中有这样一段记录,很可以反映松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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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英国舰队长官初次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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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和英国舰队长官和陆军司令在江湾的学校会面,英国长官一改往日的不逊态度,颇殷勤,屡屡表示英军没有妨害日本军作战的意思。毋宁说他的可怜相让人忍俊不禁。我对他以一般国际礼仪寒暄后,预告说:我军为了补给将使用苏州河、黄浦江及铁道,对于妨碍者不论支那人外国人一律采取必要的自卫手段来对付。英国长官表示将和总领事等协商采取措施。我以为这是必要的。要他们完全按日本军的意志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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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会见后,又会见了英美法意诸国驻支那使馆武官,谈了前记向英国长官说的话,希望各国官宪及军队妥善处理。各国武官态度皆谦恭,对日本军及我表示出虔敬之情,其实是对日本军的威力表示畏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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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段记载可见,松井石根展现“国际礼仪”的前提首先是西方国家“没有妨碍日本军的意思”。11月17日松井至英国海军旗舰回访英国舰队长官。英海军长官“极其殷勤”,松井态度的“和缓”不仅一如前日,还说了“不损害列国权利”和“东洋和平”之类的话。但同样是当日,在召见“自己人”伊藤述史公使时,松井所说的“心里话”则是另一种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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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召伊藤公使来司令部,就今后上海租界的措置谈了我的意见。他完全同意我的意见,相约今后努力督促外务当局。另外,对于海军,从一般的国际情势观察,不必顾忌英美列国。言论和行动应利用现下对我有利的作战情势。今后共同租界,当然法租界也同样,应尽力取缔支那政府和支那人的排日行动。使支那政府放弃利用上海列国权利的所谓依存欧美、持续抗战的意志,在态度上要有严正明确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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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1日,松井石根命日本驻中国武官原田熊吉向法租界当局转达取缔抗日活动的要求,并威胁“如不能满足我军之时,我军将依作战需要采取断然措施。”11月24日,法国驻华陆军司令第一次往访松井,态度也如英军长官“极为殷勤”,但因法国使馆和租界当局对日军的要求有所抵触,所以松井不假辞色,放出诸如“如果法国当局对我方诚意(指要求法方服从日军——引者)不能认识,而一味主张法租界的特权,我方对南市附近的法军将采取断然措施”等的硬话。11月26日,法国驻华海军长官和上海总领事访问松井,松井在当日的日记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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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来意除了礼节性拜访,主要是希望今后我军对法租界的行动取稳当的态度。我说法军在法租界特别是南市维持治安须和日本军协作。为此,为了南市的我军的补给联络,我军需要使用法租界一部分的河岸以便交通。他们对与我军协作没有异议,但对武装军人通过法租界认为从条约和法国的权益上难以承认。我说,如此我方将不得不考虑对南市的法国军队采取措施。在威吓的同时,我希望他们封锁租界内支那的国家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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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日,日军第一零一师团所部在上海公共租界游行,行至南京路,被路人投掷手榴弹,造成三名日军、一名使馆巡查受伤(投弹青年被当场射杀)。租界当局被迫同意“日军如以为有自卫的必要可在租界内采取独自的‘清扫’行动”,松井在记录此事后说“这是爆炸事件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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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上引可以看到,如果松井石根不是完全没有“外国权益”的意识,在对待上至多也只是“顺我者昌”而已,而绝不是像他在东京审判时自我打扮的保护外国权益的模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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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松井石根对“瓢虫号事件”有没有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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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们再来看一下在“瓢虫号事件”中松井的实际表现。“宣誓口供书”第十一条“瓢虫号、帕奈号及其他涉外事项”中说:“桥本大佐12日晨浓雾中发现在扬子江中航行的运载中国兵的数艘船舶,进行炮击,偶尔击中瓢虫号。我即命第十军司令官向英国海军长官道歉,我自身由南京返回上海后也立即拜访英国海军提督利特尔表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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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2日,即南京沦陷前日晨,瓢虫号(HMSLadybird)等四艘英国军舰、商船在芜湖附近遭到日军第十军野战重炮兵第十三联队炮击,被击伤;同日下午,美国军舰帕奈号(USSPanay)及美孚石油公司三艘船只在南京上游被日本海军第十二航空队飞机击沉。此事引起英美两国强烈抗议。当时日本还没有作好与英美全面摊牌的准备,所以13日日本政府即表示“陈谢”(道歉)。次日,日本外相广田弘毅致函英美两国驻日大使,除了致歉还表示要赔偿损失。这一事件在当时对日本的实际压力超过了南京暴行本身。不仅日本政府反应迅速,各界都有向英美,特别是向美国道歉的表示,如海军省次官山本五十六向美国大使的致歉,著名出版人岩波茂雄响应《东京日日新闻》募款造舰赔偿的倡议捐款一千日圆等等。当时军方迫于压力,陆海军都派了专员前往现地调查,也有一定措置,如后来“声名赫赫”成为甲级战犯的桥本欣五郎便是因这一事件被迫从野战重炮兵第十三联队联队长的职位上离开军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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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沉帕奈号的是海军航空兵,不属松井石根所辖,我们在此仅检查松井对“瓢虫号事件”的态度。松井日记第一次记此事在事发次日。当时他已预感到此事“将来多少会引起问题”,但同时说:“留在这一危险区域的第三国国民及舰船蒙受无妄之灾也是无奈的。况且对于此区域中战场的危险我方已经有过预告。”当日日记以此句结束,显然松井并没有认为过在日军。松井日记第二次提及瓢虫号之事在三天后的16日,此时他已获知日本政府的道歉,所以当日日记的开头就记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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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湖英舰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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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十二日英国军舰、商船被害事件,我政府在完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对英国的抗议立即道歉,未免张皇失措。但事已至此,我只能去调查真相,并已将对责任人的处分绝无必要的结果电报了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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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松井日记再无此事的记录。按松井详记每日行事的习惯,真有如他在东京审判所说“我即命第十军司令官向英国海军长官道歉,我自身由南京返回上海后也立即拜访英国海军长官利特尔表示歉意”之事,他的日记不可能连只言片语也不留下。松井日记中确实有和利特尔(Little)相互间的“拜访”,但不是在瓢虫号被炸事发由宁返沪之后,“表示歉意”当然更是无从谈起。松井和利特尔的见面在日记中只有前引11月10日“英国舰队长官”“拜访”松井和同月17日松井的回访。这里的“英国舰队长官”松井在17日日记中记为“リットル”,而松井在“宣誓口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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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注明“リットル”就是“little”。由此可见,东京审判松井有关“瓢虫号事件”的证词是作伪程度很高的双重伪证:不仅因为“立即拜访”并无其事,更是因为“道歉”和他的实际表现正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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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检讨的有些方面,比如“瓢虫号事件”中松井石根的表现,即使照实陈述,其微不足道也不会对量刑产生任何影响,之所以不惜篇幅详加辨明,主要是为了说明松井向东京审判提供的不实证词不是偶尔的失当,而是针对审判目的明确的编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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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东京审判检察、法庭两方对松井的证词都没有作出实质性的质疑,导致了法庭免除检方起诉三十八项罪行中的三十七项,尤其是本来避无可避的第二十七项“实行对华侵略罪”,因而留下了仅以“不作为”的消极罪行而获绞刑的最高量刑的恰当性问题,更留下了松井是否可作为A级战犯的重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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