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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东方辛德勒”的“满洲国”外交官王替夫，则是黑暗时世中的另一抹亮色。他曾是一位哈尔滨法政大学的高才生，大三时曾上书前来调查“满洲国合法性”的国联代表“李顿调查团”，信中写道：“今日人入侵，横行恣肆，令吾辈报国无门，前途断送……（日本）以扶持之名，擅立国中之国，敢问公理何在，吾国之主权何在？……切望贵调查团秉持正义之精神，明察日人之恶行，并诉诸国际联盟，以公法绳之，是所至盼。”毕业之后，大抵是由于养家的需要，他不再公开质疑“满洲国”政权，而是采用另一种方式来实现自己对于正义的理解。凭着出色的德语水平和外交才能，他成为一名驻德外交官。王替夫亲眼见到了在德犹太人的境遇，心生同情。当德国允许犹太人通过“满洲国”前往美国时，王替夫以每天近百份签证的速度，向犹太人签发入境许可。二战爆发后，德国通知王替夫停发签证，但王替夫仍然继续秘密签发。即使日本人要求他立即停止，他亦想办法周旋。富于传奇色彩的是，接到调令后，在驶向东方的列车上，他仍然在签发许可，然后从车窗抛向车外，外面等候着的犹太人接到签证后爆发出一阵狂喜的欢呼……这样的欢呼，伴随了他一路。两年里，一共有1.2万名犹太难民拿着王替夫签发的护照抵达“满洲国”，再逃往上海——而辛德勒解救的犹太人数量不过是此数的十分之一。即使在浊世，人也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从小东北到五哥，再到这位“满洲国”的“东方辛德勒”，他们对“正义”一词做了最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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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炮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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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在观影后，都会想起那首“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诗。这部《黄金大劫案》的英文译名是Guns and Roses，枪炮与玫瑰。这个令人遐想的译名，在片末崔健的声音里，在女孩渴盼见到爱人的笑颜里，显得再贴切不过。只可惜，小东北没能选择和自己爱的女孩一起登上开往美国的大船。崔健唱道：“你是春天里的花朵，长在秋天里；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你，这是个迷失的季节。”当她香消玉殒前，他刚刚气鼓鼓地对她嚷：“你听好了，我不爱你！”这一幕，几乎是对《大话西游》里至尊宝看到紫霞滑入虚空那一幕的复刻。再没有比枪炮中的玫瑰更令人绝望和疼惜的事物，如同那个艰难浑浊的时世里一缕令人片刻迷失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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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五哥他们而言，即使是单纯地执行命令或制定法律，都时时处处要在良心与生存之间寻找平衡。而对于小东北而言，他和每个凡人或英雄一样，也一样要面对选择——无可奈何地放下一切的如同宿命一般的选择。“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双全法，牛虻、林觉民、保尔和小东北，都没能找到。这或许是导演最后想向我们传达的一个信息：谁说小东北没有原型？不得不面对残酷世界的青年，在枪炮声中发现自己谁也守护不了，在历史的夹缝和时代的旋涡里，发现自己的爱恨情仇如此渺小，这一刻，他就长大了。或许我们可以说，《黄金大劫案》或者《枪炮与玫瑰》，是借一个有关银行劫案的故事，来书写每一个人都拥有的青春莽撞回忆；或者反过来，借爱情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质问那个时代人们以民族大义为名做下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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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大劫案》和银行大血战的时代，都已经过去。那一代人的选择，无论是对是错，都已成为通往我们今天这个世界的必经之路。即使借着银幕的魔力，穿越回那些无从细考的十字路口，也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可以比当时的人走得更好。只有那些消失了的爱与遗憾，在平行宇宙里，续写温暖和奇迹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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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欧阳盆栽》：阴影中的行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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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时下大热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相比，同样改编自九把刀小说的《杀手欧阳盆栽》似乎略显低调。尽管如此，许多“刀粉”都非常喜爱“杀手系列”。假如说《那些年》描绘出童话般的清新回忆，“杀手系列”则是淋漓痛快地展现台湾的另一面：鱼龙黑白混杂，爱恨情仇交织，金钱权力纵横……辛辣的笔触，泼墨般的色调，令人着迷而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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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杀手不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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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杀手欧阳盆栽》改编自九把刀“杀手系列”的第六部《杀手，每件事都有它的代价》。九把刀，原名柯景腾，从网络红到图书的小说家。大学就读于新竹交通大学管理科学系，大学毕业当年准备考社会学研究所，凭借读书多且杂，通过笔试。面试时提交自己的小说作为代表作品。教授们对其写小说的前途和投入的精力表示质疑，最终拒绝录取。他遂过起“大五”生活，一边复习一边写小说。“都市恐怖病系列”“杀手系列”和“猎命师系列”的风格就形成于这个时期。而在华语世界大红大紫的《那些年》则属于他比较平易近人的“爱系列”。部分刀粉指责这一系列迎合市场，放弃了固有的九把刀风格——目光凝于正常社会秩序之外的边缘世界，漂亮地驾驭“杀手”“赏金猎人”“精神障碍者”，甚至“狼人”“吸血鬼”之类的神秘题材，在情节中不惮展现人性中的贪婪、懦弱、邪恶、背叛、堕落、下流。在这样残忍而真切的图景里，再上演情义、勇气、克制、牺牲、爱与骄傲的戏码，色彩时而冷峻时而斑斓，时而令人潸然泪下，时而促人血气上涌——这五味杂陈，或许便是“杀手系列”引人入胜、令人欲罢不能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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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系列”中号称最强的枪手名为G——这可能是九把刀英文名Giddens的缩写。他在完成每一单“委托”之后，会为“目标”了却一桩心愿，不论是代笔完成即将功亏一篑的画作，还是杀掉发型师后帮助瑟瑟发抖的女星打理发型。最疯狂的杀手名为Mr. Never Die，因为号称能够“看清子弹的轨迹”而屡次从死神手中逃脱。最得民心的“正义”杀手名为“月”，他公然设立“赏金排行榜单”，由民众自由悬赏“目标”——无论是贪官污吏还是黑道霸主，只要赏金累计至一定额度，他就动手完成“委托”。最令人心痛的女性杀手，是出现在《收集不幸的天使》中的吉思美，她在现实生活中是一名心理辅导员，工作是安慰那些家暴的受害者，另一个身份则是用快刀除去施暴者的神秘杀手——然而，她最终死在一个黑道大哥的儿子手中，在她如他所托，除去了对他施暴、逼他杀人的恶父之后。“杀手系列”中，甚至还有来自古代的剑客“角”，他曾经是荆轲的死敌，在见识到荆轲的剑术、人品和勇气之后，找到了另一个自我——当荆轲死于丛林之中，角代替荆轲成为赴秦割城的使节——与此同时，他也如荆轲所愿，紧握住了那柄深浸仇恨与希望的短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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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九把刀熟知的社会学视角来看，原初的丛林状态中，大家都能够自力救济或雇凶除仇，而当政府垄断暴力并赋予“正义”之名后，杀手因为仍然握有行使暴力的权柄，而被正统规则所不容和排斥。然而，人们从未忘记这些杀手，从《这个杀手不太冷》到《东邪西毒》，再到这部《杀手欧阳盆栽》，无一不试着重新赋予他们温暖的色调——或许这是另一种对陈腐正统的反抗，一旦找到机会便从每颗跳动的心的深处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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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杀人的杀手——欧阳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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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把刀笔下的杀手，无一不以收割他人生命为职业，换取自我的存在感。然而他们并不像传统意义上的那些杀人犯，不是千篇一律的冷酷无情、雷厉风行，也不是符号化的收钱办事、替人消灾。他们大多有着自己的向往和原则，也有着爱与被爱的机会和权利。他们甚至还发展出与职业目标并不相符的“个人风格”。电影主角欧阳盆栽和他的师傅“骗神”的风格就是杀人不用刀，全凭一个“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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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神自从在赌桌上输给赌神之后，走向“老千”的另一面。他接受杀人委托，接近“目标”、赢得信任，成为“目标”最好的朋友或爱侣。待时机成熟，再制造“意外事故”将这些仍蒙在鼓里的人送往彼岸——以这种方式骗杀“目标”，是骗神的生存执业之道。作为骗神的徒弟，身手并不矫健的欧阳盆栽出道后也不断接到委托，要求以制造意外的方式除掉“目标”。然而他终未能下手杀掉任何一人，反而采取了极端的骗术：制造目标死亡的假象，同时为目标营造一个新身份，让他/她换个名字或面孔，靠自己的意外死亡保险金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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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欧阳盆栽陆续“置之死地而后生”地救了许多人。其中一个叫作小绮的陪酒小姐竟然被黑道大哥“冷面佛”追杀两次：她在被欧阳第一次“重生”后改名为小莉，搬到台南乡下生活，然而两年后竟然又上了冷面佛的“七日一杀”名单。欧阳只好去台南再“重生”她一次。她说：“我无法不爱上一个给我两次名字的男人。”不幸的是，欧阳以生代杀的骗术，终于惹来杀身之祸。在泰利台风席卷过境之夜，小莉遇袭身亡，欧阳则一身血衣，走上复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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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刀粉心中，“欧阳复仇”堪称“杀手系列”中最经典的场景之一。小莉丧命前，欧阳正准备与赌神以一种名为诡阵的牌局一决胜负。当夜，欧阳盆栽穿着沾满血污的白色西装，登上开往公海的赌船，与赌神开始了一场胜者生、负者亡的豪赌。欧阳以计换命，命再换计，凭瞒天之胆赢了赌神。当赌神愿赌服输，准备饮弹之时，欧阳突然问道：“赌神，终你一生，可曾爱过一个女人？”赌神神色微异，正色道：“有的。”欧阳于是拿过赌神的枪，说：“那么，请你替我杀了冷面佛。”随后饮弹自尽。此时，赌神叹了一口很长的气：“赌了这么多年，我明白在场有许多我的敌人……但我想说的是，各位若愿意与躺在地上的这位莫名其妙的家伙交个来不及的朋友，请将身上的手机丢到这海里。”不到一分钟，船上所有人的手机都落进烟雨蒙蒙的公海里。在任何消息都还来不及从邮轮上传回陆地的时候，赌神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七通电话，每一通电话都意味着大笔大笔的钞票瞬间烧尽。新赌神的加冕仪式在赌船上开始了，却没有人碰杯、交谈，大家都异常的沉默。两个小时后，手机铃响：冷面佛在三温暖里胡天胡地时，被三个顶级职业杀手轰得支离破碎，结束了他七日一杀的邪恶人生。全场欢声雷动，举杯洒酒入海，一敬那位不知名的怪异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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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系列”值得称道的另一特征在于，不同的几个故事有着交织辉映的时刻。泰利台风过境当夜，欧阳在前往公海赴死报仇之前，借故事《九十九》的主角、杀手经纪人九十九之手除去了冷面佛的爪牙。而当赌神以七通电话下达追杀令时，冷面佛正与另一位黑道大哥琅铛大仔一同蒸桑拿。在故事《无与伦比的自由》中，Mr. Never Die此时正肩负着故事《流离失所的花》里铁块和小恩的遗愿，以琅铛大仔为对象，闯进了这个死神之夜。这一夜正是几个故事交织的高潮，也是欧阳盆栽人生的高潮。可惜的是，电影导演并未珍惜这样一个经典场景，仅仅将其处理为一场大乱斗，这种安排或许能吸引更多的商业投资，却令更多的刀粉大呼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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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世界的生存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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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看似刀锋舐血、率性而行的生存方式，其实最需要严密的规范和体系。杀手、委托人和目标，通过一群名为“杀手经纪”的职业中间人关联起来。张国荣在《东邪西毒》中扮演的，正是这样将供给和需求、欲念和行动、幕后和台前串联起来的角色。他的台词更是成为经典：“有个人曾经对不起你，也许你想过……要杀了他。但是你不敢，又或者你觉得不值……我有个朋友，他的武功非常好，不过最近生活有点困难，只要你随便给他一点银两，他一定可以帮你杀了那个人……你尽管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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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把刀的杀手世界里，每个杀手都需要牢记三大法则：“第一，不能爱上目标，也不能爱上委托人。第二，不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透露出委托人的身份。除非委托人想杀自己灭口，否则不可危及委托人的生命。第三，下了班就不是杀手。即使喝醉了、睡梦中、做爱时，也得牢牢记住这点。这三大法则既是行规，也是保护杀手自己和上下游利益链的不二法门。”除了这三大法则，还有杀手的三大职业道德：“第一，绝不抢生意。杀人没有这么好玩，赚钱也不是这种赚法。第二，若有亲朋好友被杀，即使知道是谁做的，也绝不找同行报复，也不可逼迫同行供出雇主的身份。第三，保持心情愉快，永远都别说‘这是最后一次’。这可是忌讳中的忌讳，说出这句话的人，几乎都会在最后一次任务中栽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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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法则和三大职业道德，并没有写在任何《入门指南》或《联合决议》中。然而，杀手们无数次死里逃生或不慎送命，印证了这些规矩的颠扑不破。它们已经成为杀手自我保全的首要诀窍。欧阳盆栽正是在遇到小莉后决定提前退休，接“最后一单”时惹来麻烦——当然，他爱上了目标的情节也为后续的悲剧埋下伏笔。即使完全遵守这些规则，也未必就一定能够平安退休。不是落入警方之手，就是在行使任务过程中失败身亡，能全身而退的杀手少之又少。然而，杀手这一行业仍然后继有人，除了与高风险匹配的高收入之外，或许还与持续存在的社会需求有关——总是有些仇恨无法通过官方司法程序释放，总是有些愿望无法在正常的社会结构中实现。杀手只不过是原始状态下人们最初救济方式的复杂呈现罢了。因此，杀手界除了前述法则之外，还存在着与一切人类群体共通的规则：比如自助者天助之，比如弱肉强食，比如卑鄙是卑鄙者的座右铭，等等。因此，从杀手的喜怒爱恨、幸与不幸切入，我们看见的却正是这个普通人世的林林总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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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一下“蝉堡”，这是电影《杀手欧阳盆栽》中省略掉的另一个细节。《蝉堡》是一本小说，每个杀手在完成一次任务之后，都会以奇异的方式收到这本小说中的几页。然而每次获得的几页往往无法连续贯通，也鲜有杀手最终看完整本《蝉堡》——或许是否真的存在完整版本都是个疑问。如果任务没有完成，那么《蝉堡》则不会出现，这是杀手认同的重要标志。欧阳以生代杀完成任务后，获得几页《蝉堡》意味着杀手世界接纳了他。《蝉堡》的支离破碎，或许可以解读为一种隐喻：每一项任务都各自独立，无法关联。每个人的人生片段又何尝不是如此，看似从属于统一人生，却总是难以预测下一章节，而在收集这一份又一份《蝉堡》片段的过程中，时光便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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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网络暴力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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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搜索》试图说的道理并不复杂：一个真正好的社会，既不允许少数人的专横，也不允许多数人的暴政。不过，“人肉搜索”作为众口铄金的现代版本，似乎并不能简单地贴上少数专横或多数暴政的标签，其背后复杂的法律、经济、政治和文化机理，几乎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无解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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