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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宠曾祖父咸，任成哀间，以明律令为侍御史。（东观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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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咸字子威，为廷尉监，执狱多恩，议人常从轻比，多所全活，皆称其恩。（御览二百三十一引谢承后汉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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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在魏晋南比朝，以法律见称者，代有其人。程树德在《九朝律考》里皆有叙述，兹不重赘。不过有两点我们必须在这里用力指出。第一，北齐（520—580）渤海（后来的河北省河间府）的封家——封隆之，封绘，封述——是中国法律史上最后的一个大法学世家。自此以后，遂成绝响。[4]第二，隋朝的高颎，是隋律的制定者。宋仁宗时的张方平[5]，说他“以经世之才，议定科律……轻重之准，识者以为尽天下之平”。[6]隋律是唐律的模范，唐律是此后一千三百年中国法的基础。那么说高颎是对中国传统法最有贡献的一个人，他是可当之无愧的。可惜谈《中国法制史》的，到现在为止，一直很少有人提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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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魏晋到唐宋的“律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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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之设置“律博士”，开始在魏明帝太和元年（227）[7]，接着在两晋南北朝，一直都有设置。其中经过，沈家本（1840—1913）在他的《设律博士议》一文中，叙述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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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卫觊传，觊奏曰：“九章之律，自古所传，断定刑罪其意微妙，百里长吏，皆宜知律。刑法者国家之所贵重，而私议之所轻贱。狱吏者百姓之所县命，而选用之所卑下。王政之弊，未必不由此也。请置律博士，转相教授”，事遂施行。晋书职官志：廷尉主刑法狱讼，属官有正监评。并有律博士员。宋书百官志：廷尉，律博士一人，南齐书同。隋书百官志：廷尉卿。梁国初建曰大理，天监四年（505），置胄子律博士，位视员外郎，陈承梁皆循其制。胄子律博士，六百石魏书官氏志：律博士第六品中，隋书百官志，后齐大理寺律博士四人，明法掾二十四人。隋律博士八人，明法二十人。唐六典：国子监，律学博士一人，从八品下，助教一人，从九品上，律学博士，掌教文武官八品已下及庶人子之为生者，以律令为专业。格式法例，亦兼习之。助教掌佐博士之职。注，晋百官志，廷尉官属有律博士员，东晋宋齐并同，梁天监四年，廷尉官属，置胄子律博士，位视员外郎第三班，陈律博士秩六百石，品第八。后魏初，律博士第六品，太和二十二年（498）为第九品上。北齐，大理寺官属，有律博士八人，第九品上。隋大理寺官属，有律博士四人，正九品上，皇朝省置一人，移属国学。[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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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百多年里的律博士，一直都是大理寺的职员。他们的任务，是训练自己的替身。即卫觊所说的“转相接受”是也。但是因为他们是研究法律的专家，所以又时常负有决定狱讼刑罚——即采取适当的法律条文——的责任。隋书二五，刑法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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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皇（581）中……置律博士，弟子员。断决大狱，皆先牒明法，定其罪名，然后依断。五年（585），侍官慕容天远纠都督田元冒请义仓事实。而始平县律生辅恩舞文陷天远，遂更反坐。帝闻之，乃下诏曰：“人命之重，悬在律文。刊定科条，俾令易晓。分官命职，恒选循吏。小大之狱，理无疑舛。而因袭往代，别置律官，报判之人，推其为首。杀生之柄，常委小人。刑罚所以未清，威福所以妄作，为政之失，莫大于斯。其大理律博士，尚书刑部曹明法，州县律生，并可停废。”自是诸曹决事，皆令具写律文断之。六年（586）敕诸州长史已下，行参军已上，并令习律。集京之日，试其通不。[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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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书里说“因袭往代，别置律官”：可见在隋以前若干时期，中国的审判制度，都是把审问案情（司理，辞曹）和判决罪刑（司法，决曹），分成两个程序而交付给不同的官员去处理。[10]而隋朝的“律官”律博士就是其中之一。到了开皇五年（585），这个“鞫谳分司”的制度被停止[11]，律博士也就因之而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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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律博士之停废，时间并不太长。隋书二十五，刑法志说：“大理寺不统署……律博士八人。”[12]如果隋朝的律博士，只有从开皇元年到五年的短期历史，隋书很可能就不提他了。再则新唐书四十八，百官志，在“律博士”一条下说：“隋律学隶大理寺，博士八人。”[13]而欧阳修这一项纪录，不但是唐六典和旧唐书所没有，而且和隋书所说“大理寺不统署”也不符合。然而他竟然独自立异如此，则他必定另有他的根据。新唐书百官志接着又说：“律学……武德（618）初，隶国子监”。唐初制度，差不多无一不是因袭隋朝。可能隋朝的律学和在那里教授法律的八位律博士，在隋末是设置在国子监下面的。所以隋书说：“大理寺不统署。”而欧阳公说隋律学隶大理寺，乃是根据隋朝早期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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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律学 唐朝的法律专门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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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在政府组织及行政制度方面，处处因袭隋朝。就是律学的隶属问题，也和隋朝一样，经过好几次的变迁。最初在太祖武德初年（618）设置时，它是隶属于国子监的。[14]（国子监设有六学，“律学”是其中之一。其他五学，是“国子”，“太学”，“四门”，“书学”，“算学”）但是不久就被废除了。到了太宗贞观六年（632），才经恢复。可是到了高宗显庆三年（658），它再度被废除，而把它的博士及以下人员，拨归大理寺。过了四年，那是龙朔二年（662），律学第三次复活，但是又回入国子监的系统[15]，而不到一年，它又再度划归大理寺（当时叫作“祥刑”）。[16]在玄宗开元年代（713—729），律学似乎第三次划归国子监。因为在开元二十四年（736）左右[17]编制的唐六典，是把律学博士编列在国子监的官员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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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律学博士的名额，唐六典和旧唐书都说是一员[18]，而新唐书说是三页[19]，可能这是开元以后的情形。他的品级是从八品下。他的职掌是“教八品以下[20]及庶人子为生者。律令为专业，兼习格式法例”。律学里另设有“助教”一人，他的品级，照六典和旧唐书是从九品上，照新唐书是从九品下。[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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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学里的学生，早期是五十人。[22]在龙朔二年（662）减到二十人。元和（806—）初，东都（洛阳）置学生五人。[23]律学学生的年龄，限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24]在学六年“不堪贡者，罢归”。[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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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宋朝的“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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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初年（960—），只设有律博士，而没有设律学。到了神宗熙宁六年（1073）[26]，才开始设置。宋史选举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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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学：国初置博士，掌授法律。熙宁六年（1073），始即国子监设学，置教授四员。凡命官举人，皆得入学，各处一斋。举人须得命官二人保任，先入学听读，而后试补。习断按，则试按一道。每道叙列刑名五事或七事。习律令，则试大义五道，中格乃得给食。各以所习，月一公试、三私试，略如补试法[27]，凡朝廷有新颁条令，刑部即送学。其犯降舍殿试者，薄罚金以示辱，余用太学规矩，而命官听出宿。寻又置“学正”一员，有“明法”应格而守选者，特免试注官，使兼之，月奉视所授官。后以教授一员，兼管幹本学规矩。仍从太学例，给晚食。元丰六年（1083）用国子司业朱服言，命官在学，如公试律义断案俱优，准吏部试法授官[28]，太学生能兼习律学，中公试第一，比私试第二等。政和间（1111—1117），诏博士学正，依大理寺官除授，不许用无出身人，及以恩例陈情。生徒犯罚者，依学规。仍犯不改，书其印历或补牒，参选则理为阙失。[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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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所说熙宁六年（1073）置“教授”四人，可能还不是“博士”。因为宋史职官志叙国子监时，说：“元丰官制行（1082），始置律学博士，正各一人”。[30]可是接着又说：“律博士二人，掌传授法律及校试之事。”可能这第二位博士是后来增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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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律学里的学生，没有定员。[31]他们“需用古今刑书，即于所属索取。凡朝廷行颁条令，刑部书日关送”。[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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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律学和律博士，宋史本纪里有三条记载。第一，神宗熙宁六年（1073）四月乙亥，置律学。[33]第二，哲宗绍圣二年（1095）四月丁亥，诏依元丰条置律学博士二员。[34]第三，元符二年（1099）闰九月癸酉，置律学博士（?）员。[35]而从来没有说明哪一年曾经把律学停废。但是宋末的吴自牧，在梦粱录（1274）里写杭州太学情形，曾经仔细的叙说到“宗学”和“武学”，而没有一个字讲到“律学”。[36]同时在南宋的文献里，我们也还没有发现关于“律学”的记载。可能自南渡起，宋朝就不再许置律学了。（因之也再没有律博士。）沈家本在讨论律博士时，说“自元代不设此官”。[37]可能他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果事实是如此，那么中国的律学和律博士，虽然有过九百年的历史，可是它们之成为历史上的陈述，也快近九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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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八月于西雅图之望湖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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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东方杂志》复刊第六卷第四期，1972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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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程树德：《九朝律考》（1926），北京，中华书局，1963年重印本，179页。参阅沈家本，“设律博士议”，《寄簃文存》（1929）一，37页，台北，文海，1964年影印《沈寄簃先生佚书》，89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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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程树德：《九朝律考》（1926），北京，中华书局，1963年重印本，185～18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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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程树德：《九朝律考》（1926），北京，中华书局，1963年重印本，39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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