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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里怀念祖父，真希望他的魂魄可以来这块圣地看看。接着我告诉村民们，从比较遥远的关系来看，我也勉强算是所谓的受难者、幸存者，而来到卢旺达之后，我有许多感悟，因此我对于自己的先人们有了前所未见的同理心。我从小到大的感受都没有此刻这样深刻。宽容、和平、温暖，这才是爱。与我家客厅那种无止境的悲苦哀痛不同。那里传承的伤疤永不能愈合，没有罪人可以像我方才所见，起立接受大家鼓掌。对以前的我来说，那太过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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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望我自己的国家如这小村子般懂得宽恕之道。美国酷爱刑罚，仇恨心态化作数百万座牢房。监禁成为文化的一部分，所以托克维尔及古斯塔夫·博蒙（Gustave Beaumont）1831年到访美国以后，对于监狱人口数大感惊叹，直说监禁已然是美国的国家仪式，被视为“治疗社会败坏的特效药”。哲学家伊曼纽尔·列维纳斯（Emmanuel Levinas）说：“宽恕万能的社会将会冷酷无情。”然而刑罚万能的社会则野蛮残忍。美国文化灌输我们的并非宽恕，而是将报复当作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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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慨自己家乡的社会支柱与此地不同。支柱在这里实实切切：集会结束后，琼和我一起摆姿势，站在村里的和平纪念柱前面拍照。它竖立在集会场中央，上面写着“Amahoro N’aganze Kw’isi Hose”，意思就是“愿大地永远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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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才能笑看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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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尘土漫天。我和塔西斯、琼在公车站附近的自助餐厅用餐，赶回矫治署之前塔西斯在我的笔记本上留下一段话：“Umugabo mbwa aseka umbo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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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旺达的古谚，”他解释，“意思是‘傻子才能笑看牢狱’。你这段旅途会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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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有些紧迫，我回到NAR组织与桑托斯会合后，搭乘小巴再度出发。迟到了，所以我们快步登上阶梯冲进混凝土大楼。“正义，矫治，知识，生产”是矫治署门口的题词，我觉得听起来极度先进、追求效率，换句话说就是非常具有当代卢旺达风格。例如BBC曾经报道过，卢旺达有“粪便发电监狱”这类基于创新思维的设计，有些监狱75%的电力依靠人类排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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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身份证件不能进去。”门口一位严厉冷漠的女士拦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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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通融一下好吗，我们得进去开会。”我哀求道。桑托斯淡淡说了一串卢旺达语，我挤出甜美笑容尽量压低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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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终于妥协。又爬了一段楼梯，进入办公室等候。房间里面有一幅大型的卡加梅总统肖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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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解释之前通信时就提过的计划动机，可是署长玛丽听完后表示：“这里不是这么做事的。”接着她语气强硬，“这个计划我无法核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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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托斯身子前倾想要讲话，我出面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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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您说得对。”我附和。桑托斯看着我，神情不解。“你们有你们的程序，有所逾越是我们的错，很抱歉。”然后我取出约翰·杰伊学院的名片，放在双方中间那张咖啡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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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若您有机会到纽约，还是希望您能抽空来我们大学看看，向教职同仁说明贵矫治署惊人的成绩，毕竟您已经是这领域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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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拿起名片仔细看了看。“约翰·杰伊，”她喃喃自语后望向我，“是一所很有名的学校，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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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美国在刑事司法领域的顶尖，因此很希望您也能到纽约参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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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杰伊……”玛丽又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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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之前我就说过好几次我的背景，连请求函上也注明了，但显然直到此刻，名片拿在手里，她才真正注意到。玛丽迟疑一会儿，接着奇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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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这位教授进去吧。”她对助理说，“无关加害或被害，也不是单一个人的创伤，而是整个社会的问题。我们的目标也是凝聚社会整体的力量。”玛丽忽然这么说，桑托斯听得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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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计划也着重在社群重建，十分有意义。好，我们会让教授和学生进去，时间定在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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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有没有可能安排在明天？”我恳求说，“因为非常不巧，我星期五就得搭机返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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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没问题。”玛丽带着助理出去，进入另一个房间。桑托斯盯着我，神情夹杂着迷惑和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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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棒了，贝兹。我觉得很……很感动。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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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也不知道。虽说很开心事情有所进展，却不免觉得可悲。关于监狱，关于生死，这些决定可以如此任意。在美国，我也亲眼目睹过无数次，假释通过与否决定了学生未来，但是为何通过或不通过，并没有清楚合理的说明。除了学术地位，我在卢旺达没有任何管道或理由能促成这计划；在纽约的学生西奥也一样，服刑22年期间表现良好，已经确认获释之后会有工作，还能以体保身份进入大学，加上他是三个小孩殷切期盼的父亲，除此之外，确实没有任何理由了。但他的假释案没有通过，再犯记录明确的斯蒂芬却能出狱。“罪行性质考虑”，假释审查委员的决议书上只有冷冰冰的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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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时，玛丽手上拿着主管机关的正式授权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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