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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和学校挺像的。”接着说话的麦克穿着黄色T恤，他隶属于囚犯自治的相关部门：“如果起了什么争议，我们就开会解决，和一般地方政府差不多。各种基本运作也是我们自己处理。他们不会命令我们做什么，都是先征询大家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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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偶尔可以发号施令啊，”一个辅导人员在旁边听了大笑，“但是都挺人性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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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样到食物银行上班，”麦克继续说，“这里的住户每天都必须外出做社区服务，下班才回来。4个月之后我就可以回家，不过要定期回来演讲、探访，不是走了就算。教授，你们那里的监狱也这样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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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监狱直升班”项目的例子回答。他们对于学习经验交流、监狱学生和一般学生的互动特别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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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食物银行上班的时候，顾客把我们当作一般人看待。那种感觉很好，觉得自己真的很正常。”麦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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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个不明白我开的课程为什么取那样的名字。那其实是个文字游戏，“监狱直升班”一开始是个讽刺的说法，暗喻美国有些学校的情况实在很糟，几乎成为罪犯养成中心，学生直升刑事司法系统。“在学校里面装设金属探测器？”三人复述我说的话，脸上露出非常惊讶的神情，“学校直升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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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出去冲浪，只要下班有空就去。”另一个人这么说，而他精壮的身材也的确像是个冲浪客，而且金发绿眼，手臂满是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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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离开万杜时，他们和我道再见，出去路上有个小插曲。几个住户和督导员围在小草丘上伸手指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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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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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紧张，”温迪说，“会有人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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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野生的蛇是这里最危险的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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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次，我走出监狱时忍不住喜极而泣。在万杜，我看见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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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注意的，是社会犯了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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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一想到纽约的那群学生，我的情绪又蒙上阴影。我很痛心地想象着，假如他们能在万杜这样的机构里待一待，或者美国也有这样的地方该有多好。美国有两个州会将16、17岁的少年与成年犯人关在一起，纽约州便是其一。他们进入监狱多半只因为年少轻狂的小过错，或者来自不健全的家庭环境，结果失去人生中很宝贵的一段岁月，在脆弱的年纪便住进成人监狱，造成的心理创伤需要更多时间才可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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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万杜这样的地方根本不应该存在。”上车以后布莱恩却这么告诉我：“那些年轻人从一开始就可以留在外头不用每天回去。像我服刑时得到了外出工作的机会，就不用每天回去点名，也不会违反什么规定。其他狱友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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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趣，我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有万杜，布莱恩却盼望万杜消失。改革果然也是个相对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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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轻人之所以不能回归社会、回到家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整个社会都过度趋向避险。”布莱恩继续说：“实际上，永远不会有零风险的社会，每天晚上都会发生犯罪事件，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改变这个事实。风险是生命的一部分，受到恐惧控制的话便无法过生活，而监狱就是恐惧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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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当然没错。我不禁提起自己早上看到的报纸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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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有四个主题，每一个都和恐惧有关。鲨鱼、森林大火、酒吧斗殴、犯人逃狱。最后这一项我勉强可以理解。”信佳集团最近的媒体形象不大好，因为发生一连串囚犯在运送过程中逃脱的事件。“但其他的呢？珀斯已经是我看过最干净、安全又漂亮的地方了，为什么大家还是过得紧张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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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鲁伯特·默多克（Rupert Murdoch）的媒体世界。”布莱恩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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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忽然明白过来。我差点忘记福克斯电视和《纽约邮报》背后的媒体大亨是谁了。他最擅长耸动标题、炒作歇斯底里的氛围，而他的媒体帝国其实就从澳大利亚起家。在我看来，美国的大规模监禁风潮也与这个媒体帝国脱不了干系。自20世纪80年代里根总统将罪犯形容为“人类社会的掠食者”，“本质最为残暴危险”以后，各地新闻就充斥犯罪报道，以恐惧吸引受众，就算犯罪率明明下降也是如此。1993年到1996年，美国的他杀案件降低20%，可是ABC、NBC、CBS三个媒体上关于命案的报道反而提高721%。大众焦虑恐慌，将罪犯想象得更加可怕，也将受害人塑造得更加无助。这种群体意识自然而然反映在更多的严刑峻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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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以后，我满脑子都在恐惧、改革、万杜上面打转，而且沉溺于自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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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营监狱并不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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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应该如此，数据也指向这种结论。在奥兹这里，所有移民收容中心都是民营的，信佳集团从这些外包契约得到的收益已经累积到18亿美元。美国也一样，移民及海关执法局每年业务预算高达19亿，充满开设大型收容中心的商机。进入收容中心的人很快转换为劳动力，近乎奴隶的劳动力。2013年美国全境内至少有6万名移民在联邦政府名下的收容中心工作，数字超越美国国内所有资方单位，而他们每小时工资只有13美分，甚至可以用糖果点心代替，每年节省至少4000万美元的人事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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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计算机找到信佳集团的网站，他们自称提供“国际服务”，企业目标也下得响亮：将服务带进生活。信佳在全球有超过10万名员工，资本额100亿美元，业务领域涵盖安全防护、医疗、交通，已经和30多个国家有合作关系。我点到企业精神那一栏，看到了不少场面话，诸如为客户缔造真正的改变是他们的责任和机会。再看年度报告，里面就是一般企业都有的官腔及活动照片。这些宣传图文让一般人很容易忽略信佳集团涉足监狱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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