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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30 这项实验的结果超出了理智的控制,远比津巴多或者学生志愿者所能想象的要糟糕得多。实验在第1周周末就被迫终止,当时,据津巴多所说:“我亲眼目睹了赤裸的、戴着镣铐的囚犯们头上套着头套,看守们在他们做俯卧撑的时候踩他们的背,还对他们进行性侮辱。“30年之后,津巴多回忆道:“我的实验中一些情景与在发生在伊拉克的那些情况极其相似。”津巴多还发现,在监管人下班之后的夜间,虐囚事件显著地增加,这一情况在阿布格莱布监狱也被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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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32 从以上两个实验的灾难性后果中,我们可以总结出两点。第一,不管人们多么善良或者是否接受良好的教育,当他们被要求这样做的时候,都有可能做出可怕的事情。第二,如果他们认为自己能够逃脱惩罚,即他们相信自己没有受到监视的时候,他们会反复地大肆施加异常残忍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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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34 把出身中上阶层的斯坦福和耶鲁大学优秀学生的行为与西班牙宗教审判法官、猎巫者和纳粹集中营看守们的暴行相提并论,看似牵强,实则令人震惊。但是真的如此吗?纳粹德国档案中的一个可怕事例充分表明,当人们认为自己能够不受追究的时候,他们会变得多么残忍。1942年6月,希特勒的秘密警察组织盖世太保的头子海因里希·希姆莱(Heinrich Himmler)批准了把有限的身体虐待用于对一些人的审讯中,即“初步调查表明此人会供出颠覆活动之类的重要情报”。正如在挑选“国家敌人”这一特殊群体的所有事例中,这个命令限定的范围是“共产主义者,马克思主义者,耶和华见证会的信徒,从事破坏活动者,波兰或苏联游手好闲的懒汉”。倘若逾越了这个特定范围,希姆莱制定了严格的规定:涉嫌有虐待倾向的党卫军或盖世太保的任何成员将受到严厉的斥责和惩罚。但是毫无疑问地是,纳粹的审讯手段早已超出了希姆莱所定的限制。党卫军和盖世太保的审讯人员以及看守们经常对囚犯进行鞭笞、殴打、上镣铐、禁食。那些受到特别严厉审讯的人会被浸入冰水中、几近溺亡,会受到电击,他们的手指甲会被拔出来。倘若纳粹分子没有被命令这样做,为什么他们还施加这么恐怖的酷刑呢?因为他们被灌输了一种思想,即他们相信囚犯是比人类低等的东西,而且他们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虽然没有政府的批准授权,但是也不会受到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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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36 1944年巴黎解放之后美国军队所撰写的一份报告同样耸人听闻,报告认为纳粹的酷刑完全是无目的和随机的。报告得出结论:“所有的酷刑都让人触目惊心,因为德国人在很多情况下并不清楚他们想得到什么情报,只是随意地折磨拷打。”这是一个真正地为了虐待而虐待的案例,然而事实上在所有这种“官方”酷刑中,罪行累累的酷吏们都认为受害者是劣等的人,当然,他们也倾向于把责任推诿给更高的机构,而不管自己的行动是否得到了正式批准。在中世纪时代,酷刑施刑人把教会看做拥有处罚权力的机构,教会则宣称授权于上帝。在法国大革命时期,处罚机关是公共安全委员会,在纳粹德国是希特勒和最高统帅部,对耶鲁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的实验学生而言,授权来自米尔格兰姆教授和津巴多教授。这一点似乎说明了,只要人们真的拥有或者自认为拥有能够为其行为担责的一些人,那么他们将不假思索地付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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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38 在耶鲁大学和斯坦福大学这两个实验中,随着实验的结束或取消,虐待也停止了。参与的学生们只是稍微地暴露了他们人性中的阴暗面。在战争的情况下——无论是已宣战、正在进行中的战争,还是如冷战、反恐战争等更微妙的、不宣而战的战争,或者是非洲和中东地区持续不断的准军事部队之间的内战——个人经历着年复一年不断升级的暴行,一个(可能正常)人第1次把手无寸铁的人殴打至奄奄一息,这肯定是一次令人厌恶的经历;第2次就容易多了;10次、20次或者100次之后就波澜不惊、司空见惯了。这样一来,残忍就有些像酒精或者毒品;缓慢而持续地陷入这种经历中会让我们逐渐习惯,并且随着我们忍耐力的增强,政府当局慢慢地加强了对目标群体的妖魔化,进而对待他们的残忍行为也随之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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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40 在2001年9月11日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受到袭击之后,美国副总统迪克·切尼(Dick Cheney)出现在NBC电视台的新闻中。他在声明中委婉地提及一个情况,即美国将“运用一些阴暗的手段,如果你愿意这样说的话。我们不得不花费一些精力在暗处。”我们只能揣测这话的确切含义,但是部分阴暗面肯定包含着如今被CIA——运用混淆视听和含糊其辞的高明手段——所指的“高强度审讯手段”。在2004年12月的一份备忘录中,美国司法部规定:这些高强度审讯手段,比如长时间强制性地站立,强迫囚犯戴着头套,令他们经受高分贝的噪声,剥夺睡眠、食物和水,可能被看做是不人道的,但并不构成酷刑。这种观点或许会受到英国17世纪猎巫将军马修·霍普金斯的受害者的质疑,他们遭受同样酷刑的折磨,直到他们承认自己与恶魔有亲密交往。在为了澄清司法部的这份备忘录的讲话——其实并没有说任何事情——新闻发言人艾瑞克·安倍林拒绝详细说明哪些特殊审讯手段是残忍可耻的,却依然不能被当做酷刑。但是,他这样说:“为特殊目的而造成长期精神伤害的行为”被美国法律和国际法视为非法。这是否意味着,若非故意但却造成了一个囚犯精神崩溃的行为就是可接受的呢?是否每个人都对酷刑抱着同样容忍的态度?倘若不是,美国审讯人员会在折磨拷打他们之前,邀请一位心理学家来确定每个人精神和身体上对痛苦的极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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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42 美国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Donald Rumsfeld)批准对被关押在古巴关塔那摩美军基地的涉嫌参与策划了袭击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的9·11事件的囚犯施行“高强度审讯手段”。一旦这个妖怪从魔瓶里被正式放出来,美国审讯人员意识到对施加酷刑的谴责和惩罚不可能追查到自己身上,这种行为就很快蔓延到驻扎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美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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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44 一些美国士兵对关押在伊拉克首都巴格达附近的阿布格莱布监狱(Abu Ghraib Correctional Facility)中的囚犯施加了一系列酷刑和虐待,2004年5月,虐囚照片在全世界几乎所有的主要电视台曝光。这些(施暴者自己拍摄的)照片中的囚犯遭到殴打、踢踏和掴耳光,被美国大兵逼迫着赤脚跳来跳去。在其他一些照片中,士兵剥光囚犯们的衣服,逼着他们手淫和模仿口交的动作,用绳子系住脖子把他们像一条狗似的拉来拉去,用不戴口套、训练有素的军犬吓唬他们。当被要求解释自己部下的所作所为时,当时主管阿布格莱布监狱的美军将领、陆军准将詹尼斯·卡宾斯基(Janis Karpinski)坚持认为,这只是“少数几个坏家伙”的个人行为。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或者只是这里的囚犯遭受如此非人待遇,而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们在经受多么残酷的虐待吗?随后的调查结果显示,美军审讯人员不用检验身份就可以进出监狱。没有主管官员来检查囚犯们的身份或身体状况。使情况更为复杂的是,囚犯与他们的看守不讲同一种语言。除非有翻译人员在场,否则看守很难知道囚犯在讲什么。这本身也使囚犯们看起来有些奇怪和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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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46 美军的宪兵奇普·弗雷德里克(Chip Frederick)和肯·戴维斯(Ken Davis)随后的证词让一切暴露无遗,二人在事发时均供职于阿布格莱布监狱。弗雷德里克说:“很明显没有追究责任”,戴维斯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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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48 囚犯们被关进来之后,我们经常让他们头顶沙袋。用塑料手铐绑好他们,把他们扔在地板上,把一些囚犯的衣服给剥光。我们所有人被告知:“他们只不过是狗而已。”你会开始把这些囚犯看作比人类要低等的生物,你会开始对他们施加一些之前从未想过的残忍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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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50 看来戴维斯很晚才认识到了宣传手段的可怕,这些宣传手段在中世纪时代就广为人知,自那时起就被众多独裁者所采用:确定敌人,将其妖魔化,直至民众也认为他们是比人类低等的生物,对他施加酷刑就不再受到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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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52 正如米尔格兰姆教授在1963年耶鲁大学实验中所发现的:倘若给予适当的指导和合适的条件,几乎所有人都会被诱导去配合、参与、甚至享受对其他人的残害,即便只是间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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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54 当然,在日常生活中,正常环境里的正常人不会喜欢看到其他人被虐待和羞辱。每天,数以百万的人阅读众多庸俗的“影迷杂志”,上面充斥着电影明星耸人听闻的花边新闻,比如糜烂的生活、吸食毒品、对婚姻不忠。每晚,几千万观众会守在电视机前,收看“老大哥”(Big Brother)、“幸存者”(Survivor)、“谁敢来挑战”(Fear Factor)、“杰瑞·斯普林格秀”(Jerry Springer)等“真人秀”节目和全世界几十档类似的节目,这些节目的噱头就是选手或参与者相互之间不断升级的羞辱和出洋相。读者和观众已变为在泰伯恩之树和断头台周围冷嘲热讽的围观群众,而处罚机构变成广播电视网和主办单位。像本丢·彼拉多一样,我们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无动于衷地看着事情沿着可怕的路径发展至尽头。我们不是凶手,因为有其他人批准了我们的行动。但是,整个历史上有几个人会承认自己是凶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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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56 最后一个问题留给亲爱的读者您思考。对世界上的惨状和不公熟视无睹助长了非人道行为的继续存在吗?熟视无睹能否被看做是一种默认或者接受呢?是否真的如埃德蒙·伯克(Edmund Burke)所说的:“恶人得胜的唯一条件就是好人袖手旁观?”倘若事实真的如此,亲爱的读者(尽管全书均是关于这种可怕的话题,您还是坚持阅读完了),您最好问问自己想站在哪一边。您最好问问自己:“我想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最后,也是最难的,您最好问问自己:“我能对它做些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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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61 人类酷刑简史:揭秘文明面具下的恐怖人性 [:1702773962]
1702776762 人类酷刑简史:揭秘文明面具下的恐怖人性 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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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64 在此,我衷心感谢本书的编辑、萨顿出版社的吉姆·克劳利先生(Jim Crawley),感谢他一直以来的耐心与帮助。本书之完成,还有赖于保罗·哈里斯(Paul Hares)提供有关西班牙宗教裁判所的一些资料;圣吉米尼亚诺(San Gimignano)酷刑博物馆和沃尔泰拉(Volterra)酷刑博物馆的马特奥·坎帝尼先生(Matteo Cantini)允许我们对他们的一些展品进行拍照;萨曼莎·阿尤菲小姐(Samantha Acciuffi)(www.acciuffidesign.eu)不辞劳苦从事摄影与翻译工作;凯文·邓肯(Kevin Duncan)为丹尼尔调试计算机。在此,谨向以上诸君致以谢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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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76778 十二国著作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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