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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691 在互联网上发生的一切,支持了社会学中被称为“角色理论”的思想流派。他们主张,我们没有自诩的“自我”,我们的自我仅仅是为了应对我们身处的社会情境而戴上的面具。互联网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社会情境,那些要对新的情境做出反应的人需要攫取一套新的面具。人们采用了备好的新工具,利用的只是他们需要的以及他们需要的方式。如果他们利用互联网做个身份实验,那可能是因为他们发现过去的身份不胜任了。如果互联网正向某个方向推进这个世界,那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然觉得有必要向那个方向挺进。互联网正在告诉我们,我们到底想变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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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693 我已经写过关于乔纳森·莱拜德(Jonathan Lebed)的故事,他是新泽西郊区一个15岁的男孩,利用互联网改变身份后进入了股市操作系统。乔纳森的故事告诉我们,你无法真正理解网络上正在发生的一切,除非你理解了真实世界里导致互联网发生这一切的条件。你不能理解那里的一切,除非你亲自到那里去四处看看。一旦你去了,你就开始理解各种新的真相。比如,互联网是重新开始的摇滚乐,不是现在的摇滚乐,而是20世纪50-60年代的摇滚乐,那时,它真的让成年人目瞪口呆了。互联网正在鼓动一场巨大的身份变革,它颠覆了社会规范的所有形式,而最迅速地攫取这一权力的是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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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695 芬兰的诺基亚公司在我之前就发现了这一点。诺基亚占据手机业的重要地位,以至于现在非常多的人都同意,芬兰人最先将手机连接到互联网上,而这种联接也是我们认为必要的。芬兰人的成功缘于他们特别善于猜测他人想从手机中得到什么。一个重大的理由是——诺基亚的人也相信是这样——他们花了大量的时间来研究孩子。孩子们喜欢每一项新技术,由于没有成见,所以能够更快地掌握新技术。基于不能被人充分理解的理由,他们想要的手机使用方法是成年人做梦都想不到的。比如,关于课本的即时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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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697 为了创造一种俗称“短信”的即时信息,你可以用手将它敲到你的电话里,用键盘做打字机。表面看来,这不是电话键盘的明显用途。字母数与输入键数的不同,意味着你必须敲出某种摩尔斯代码。这种技术在芬兰的男孩女孩之间非常流行——男孩不好意思当面约女孩出去,女孩之间则迫不及待地相互告知约会中发生了什么,一旦它们发生了的话。他们已经证明,如果间接交流的需要已经足够迫切,那么,词句就能以神奇的速度被敲到电话键盘上。550万芬兰人在2000年相互发送了10亿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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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699 短信迅速成为欧洲法人通讯的支柱。这一技术是从芬兰的孩子传授给商人的,因为孩子教会了他们的父母。诺基亚聘用的人类学家告诉他们这一切。芬兰成为地球上正式承认以孩子为中心的经济发展模式的国家:如果你想让经济快速发展,你需要促进迅速的技术革新;如果你想促进迅速的技术革新,你需要向孩子们让与一种陌生的权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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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01 当资本主义鼓励了空前迅速的变革时,孩子比成人享有更大的优势。他们尚未决定他们是谁,他们没有向特定自我投入大量的心理资本。当新技术来临时,得到实惠最多的是那些乐于推翻旧我、变成新我的人,那些在旧我中没有过多投入的人,就此占了上风。要推翻一个12岁的人的自我,不需要放弃太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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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03 我在新奥尔良长大。我现在要思考这段原本是无趣的事实,是因为这与我对身份及其改变的兴趣有关。新奥尔良一直是观察进步的最佳去处。要想了解进步,就要知道它推倒了什么,摒弃了什么。当进步的速度像今天一样迅猛时,回想它的受害者是不容易的。新奥尔良保持了它的不合时宜,足够与外部世界形成强烈的对比。比如,直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为止,你还可以在新奥尔良找到真正绅士般的律师,他们将自己视为一种荣誉和体面职业的成员。我父亲就属于这样的恐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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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05 直到垮掉为止,我父亲一直努力让我们的旧式家庭律师事务所坚持其迷人的习惯。绅士律师相互写条子,讨论古希腊语中某些术语的正确发音。他们从消亡的文化中搜集古怪的艺术品,他们视教育为宗教的一支,他们戴着领结,他们相处融洽,但不知道星期五的意义。他们的生活以一种精英思想为前提:律师是超越争吵的。他拥有特殊的知识,能够遵循一种严格的行为法典,而又无需说出它是什么。他认为所有的变革请求都是值得怀疑的。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在社会共同体中的形象,在人们所能确定的范围内,他从不对此有丝毫的担心。身份不是一个原因,它只是生活方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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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07 我第一次意识到这已不再是一种站得住脚的立场,是在一个叫莫里斯·巴特(Morris Bart)的陌生人出现的时候。当时我十几岁,我和父亲驾车沿着州内高速公路穿城而过,当时我们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你是一个被害人吗?你受伤了吗?没人代表你的利益吗?打电话给莫里斯·巴特律师。”上面有莫里斯·巴特的大照片。他像二手车倒卖者那样笑容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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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09 “您也像莫里斯·巴特这么做吗?”我问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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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11 “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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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13 “但他的广告上说他是一个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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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15 “我们有不同种类的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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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17 “怎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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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19 “我们没有广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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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21 “为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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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23 “那不是律师要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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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25 是这样,直到莫里斯·巴特把照片设在高速公路旁的那一刻,真是这样。我父亲和他的同事仍然没有什么举动,但是,律师实务要服从于整体的力量,美国人的双重本能是:既要民主化,又要商业化。它们通常意味着同一种东西。这两种力量支配着互联网,反过来,它们又被互联网所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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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27 莫里斯·巴特是互联网如此强力提升的、巨大的美国解构工具中的一个微小装饰。在巴特树立自己的广告牌之后若干年,我父亲律师事务所中的律师开始接听一些“顾问”的电话,这些顾问告诉他们如何窃取客户,并从其他律师事务所窃取律师——这些想法,在几年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对某些人而言,现在依然是不可想象的。若干年后,客户要求律师按小时收费,然后又质疑这些收费。老的游戏结束了。在市场被毫不含糊地侵入的那一刻,老的传统开始从法律中渗出流失了。对绅士律师而言,它以尽可能体面的方式结束了,但它毕竟结束了。对那些身份被包藏在这一想法中的人来说,这种结束使他们的故事具有了某种悲剧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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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29 我记起大地在我这个少年脚下动摇时的最初感受。我不喜欢这个预示父亲的世界即将崩溃的先兆,不过,更让我不安的是,我身体的某个部分希望父亲也能在高速路旁树立他的广告牌。当然,这是他永远不会去做的。我的反应是离家出走,发明另一个自我。如果那时候就有互联网,我肯定毫不犹豫地上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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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31 乔纳森·莱拜德就这么干了。另一个拥有“美国在线”(AOL)账户的少年马库斯·阿诺德(Marcus Arnold)去年夏天也这么干了——他戴上的面具甚至令莫里斯·巴特这样的人也胆战心惊,他向社会秩序及社会上占支配地位的有关身份和专业技术的观念发起了又一次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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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33 AskMe公司于1999年由微软公司的前雇员们成立,它所卖的软件可以让“3M”、“宝洁”这样的大公司制造一个员工内部局域网,这个网被称为“知识共享”。知识交流就在电脑屏幕上,通过它,员工们可以向整个公司提出问题。它的魅力是明显的,一旦这种“你问我答”式的知识交流开始运行,它不在乎公司内的某个专家坐在哪里,只要他没有离开公司,就可以随时满足任何人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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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35 AskMe公司很快发现,从对新软件的使用方式,可以看出一个公司很多的情况。在金字塔型组织中,老板一般任命自己或者选任几个下属作为“专家”。问题自下而上,答案自上而下,最初的等级制被保留甚至被加强了。在非等级制的蛋糕型公司里,老板用这个软件制造一个公司员工共享的网络,无论员工身处何处,都可以将自己的智慧输入这个网络。用这种办法,公司的任何人都可以回答他人的问题,任何人都可以是专家。当然,看到一个见习生回答了副总裁提出的战略规划问题,也不会引起什么敬畏。不过,许多公司认为,为了集体的知识库,搞一点平均主义不算什么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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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37 制造AskMe软件的人相信,它使那些老板愿意牺牲一些威望和权威的公司比其他不愿做这种冒险的公司更有优势。他们从来没有公开这样说过,因为他们希望也能将这种软件卖给金字塔型的组织。但他们知道,一旦该软件被运用,将其组织平面展开以鼓励知识向各个方向自由流动的公司,将会击败金字塔型的公司。知识来自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员工们实际知道的,比他们认为自己知道的还多。集体智慧的收益,超过了老板权威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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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6739 简言之,这种软件巧妙地改变了经济环境,它对平等精神给予了新的褒奖,它使“金字塔”的生存更困难,使“蛋糕”的生存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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