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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63 前几天买了一本我国台湾地区学者蒋勋的《美,看不见的竞争力》,他也在书中提到找回自己安静状态的重要,说我们现在被各种声音充满了,有点像老子所说的“五音令人耳聋”。只有当你不再是一个塞满的状态,而是一个空的状态时,东西才会进来,你才会听得到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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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65 我有过这种感觉。当自己静下来在海边坐下的时候,你会发现,声音不再是空气中的躁动,而是跟整个肺腑形成一种共鸣。风过、云过、飞鸟过,都会有悦耳的声音从你的身体中流动出来。此时,沉静替代了沉重,你才发现人类的身体是这么美好的一个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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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67 西方讲究休假,即便是国家领导人,也要休假。而我们过去总是鼓励大家要牺牲节假日,提倡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地工作。但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地工作从长远来看,终究是不适宜的,因为长期使一个人处于塞满的状态,最后不仅自己的健康和工作效率会受到影响,而且还会因压力迟迟得不到释放而在与同事和家人的相处中容易发脾气。因此,建立休假制度,其实就是让人每年有一个从塞满的状态暂时回到一个空的状态的机会。我曾发现一个平时有点烦躁的同事一副阳光灿烂的样子,一问才知他刚休过假,可见此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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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69 人们常说:“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里的“虚心”不就是要使自己的心保持一种空的状态吗?空才能让别的东西进得来,才能不断进步。而“骄傲”自然跟“自满”联系在一起,自己的心被塞得满满的,外部的东西就进不来了,其结果当然就会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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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71 “满招损,谦受益”,也是同一个道理:你把自己都塞满了,就听不进不同意见了;只有保持一颗谦虚的心,你才能听得进不同的意见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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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73 还有许多成语可以引发我们这方面的思考,如“满腔怒火”,倘若一个人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满腔的程度,那就接近爆发状态了,此时必须赶快使自己得到释放,否则很容易伤人伤己,甚至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又如“虚怀若谷”,倘若一个人的胸怀能像山谷一样空旷,那他自然就能做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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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75 有位老教授一直苦恼:他说自己原计划在80岁时要出齐几本书,但现在这个邀请那个会议,眼看计划就实现不了了。他跟我说:真想找一个深山老林,躲到一座庙里去。他的这种困境可能代表了现代社会相当一部分学人的困境:一方面,舍不得各种机会,或者身不由己,整天忙忙碌碌;另一方面,却无法聚精会神地把自己在某一领域的思考深入下去。这或许能部分解释我的一个困惑:为什么现代人拥有了电脑、网络等高科技手段,工作效率比古代人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却反而出不了孔子、老子那样有深度的思想家?我想一个重要原因是现代人各个器官被塞得太满了,无法像孔子、老子那样“用内心的宁静所发现来填充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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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77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起自己在联合国“默思室”驻足时所产生的一种感受:那时,我刚旁听完联合国会场里的一场辩论出来,看到那些行色匆匆的外交官和前追后赶的记者,我似乎觉得整个人类都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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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79 也许我们大家都需要静一静,把自己满的状态放空一下,说不定那样我们会过得更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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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81 (原载《检察日报》副刊“每月名家”,2012年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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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86 法律的灯绳 [:1702827788]
1702828387 法律的灯绳 牛津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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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89 国学大师吴宓先生在1930年访学牛津时曾有诗云:“半载匆匆往,终身系梦魂。”虽然我在牛津待的时间连“半载”都不到,却也有同感。本文要说的是牛津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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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91 牛津是以学院为基础的。以我所在的牛津大学犯罪学研究中心为例,其正式成员都分属不同的学院,中心主任罗吉尔·胡德院士是众灵学院的教授,他在那里有专门的办公室,可以免费用餐。一天晚上,他约我去众灵学院吃晚餐,并提醒我要穿西装、系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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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93 按照事先约好,我傍晚6点到众灵学院的门口,先在他的带领下参观了众灵学院“嶙峋玉笋”、“悠悠尖塔”的庭院,那高高的门楼、漂亮的草地、宁静的教堂给人一种难以言传的美感。由于这个学院是牛津唯一一个不招收学生、专事研究的学院(但教授们要受学校的安排,担任大学的一些讲课任务),因此,平时很少向公众开放,游人只能在门口或其他适当的地方来“窥探”里面的动静,并拍摄里面的景象。这不奇怪,因为众灵学院的建筑、布局和内部陈设在整个牛津均属上乘,而且人们知道,能在这里谋上一份差事的人,可以说是最令人羡慕的了。你看看那长长的走廊上刻满的一个个著名“院友”的名单,就知道从这里边走出过多少诺贝尔奖得主、大法官和包括印度前总统在内的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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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95 6点半,古老的钟声悠悠响起,提醒楼里那些专注于研究的人:晚餐的时间快到了,准备换衣服吧。于是,刚才寂静的两座办公楼里开始有了说话的声音,门洞里陆续走出一些身着黑袍的人。罗吉尔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黑袍,并告诉我,如果我是周末去吃晚餐,那还得给我租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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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97 晚餐的餐厅很是气派,三三两两的人群正在各自聊天。有人在议论一幅刚挂上去的油画,好像是某位晋升为大法官的“院友”。罗吉尔将我介绍给一位年轻人,对方是从事中亚和外交研究的。小伙子告诉我,他就住在学院里边,早餐也可以来餐厅吃,但要交一点点钱;中餐和晚餐是免费的,但必须上午十点前预订,一旦预订了你不来,就要罚款。此外,晚餐的酒钱要自己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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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399 7点整,晚餐开始。由于今晚院长没有来进餐,参加晚餐的人中属罗吉尔资历最老,因而由他来主持。他站到头椅的位置,轻咳一声,大家便各自找位置站好,罗吉尔让我站他的旁边。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事后得知那是拉丁语,基本意思是“感谢上帝赐给我们精美的食粮、幸福与爱”),举座皆毕恭毕敬。一会儿仪式结束,大家纷纷落座,这时我注意到每个人的旁边都有几种供选用的酒水,还有一个精致的菜单,以及不同种类的面包。第一道菜端上来,是鸭肝、青菜和一片硬邦邦的类似什么饼的东西。第二道菜是鱼。第三道菜是甜食。其间两个服务生端着盘子来回给你添加,一个服务生是我认识的门口传达室的,他是阿富汗难民。罗吉尔一会儿劝我尝尝这种白酒,说是法国名酒,已经多少多少年了,一会儿而又建议我尝尝另一种葡萄酒,说是如何如何的好喝。当他听说我对当晚的那种甜食吃不习惯时,很是遗憾,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对我说:我以为你会喜欢的。原来,今晚的菜单是他给安排的,因为谁坐头椅,谁就有权利决定当晚吃什么、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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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401 吃完甜食,大家又随罗吉尔站起来,听他念叨那几句感谢上帝之类的话。仪式完毕,罗吉尔叮嘱我拿着餐巾继续跟大家去另一个厅。这个厅比刚才的小,而且也不如刚才那个厅灯火通明,原来是点着蜡烛的,只见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水果。罗吉尔招呼一位老者与他平坐(此时上席是两个座位),又招呼我坐他旁边。原来那位老者是一位已退休的著名教授,他虽已退休,但仍担任学院的名誉教授,因此还可以享受免费晚餐的待遇。他每周三开车从郊区来参加一次这样的晚餐,与大家说说话、见见面。此时,我发现那些着黑袍的人都已经脱下并将其挂在了外面的衣帽钩上,不像刚才那样,凭衣服就能判断桌上谁是主人、谁是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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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403 水果有葡萄(青、紫两色)、梨、桃、草莓、香蕉,还有蜜饯、核桃仁等。吃水果前大家先吃点饼干,用英、法等国出产的奶酪抹着吃。酒水依然有,且酒还不止一种类型,不过这一阶段没有服务生的专门服务了,依照惯例,当晚最年轻的那个人应当坐在门口,一旦发现酒水没有了,就要去通知服务生换上来。今晚坐门口的就是我刚进来时罗吉尔介绍的那个小伙子,还记得其间他与人聊天忘了换酒水,当明白过来时,一脸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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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405 觉得尴尬的不止是他,我还有更大的尴尬呢。一个小盒子在桌上轮流传送,我看到有人拿它放到自己的鼻孔前轻轻地闻两下,似乎感觉很好。待传到我的手上,我也学着去闻闻,结果喷嚏不止,原来那是专门供吸烟的人用的。由于餐厅里面不准吸烟,如果有的人烟瘾犯了,就可闻闻那小盒子里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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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407 进行得差不多时,罗吉尔悄悄地对我说:对不起,他要先走一步,到隔壁的咖啡厅去,让我跟着旁边的一位女士随后再走,因为如果他不走,即使其他的人想走,也是不能走的。于是,罗吉尔的位置空出来,一会儿另一位与他平坐的老者也与我打招呼先走,其他的人继续若无其事地聊天。当我就晚餐中的一些习惯向旁边的那位女士探其究竟时,她却告诉我:虽然她是数学和哲学教授,但四年前刚从意大利应聘过来,因此对这些她也云里雾里。她另一边的一位女士也是她今晚邀请来进餐的客人,和我一样充满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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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409 几分钟后,大家亦起身去咖啡厅。这时就更自由了,吸烟的可以去专门的吸烟区,看报的可以去摆有报纸的茶几,愿意聊天的还可以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继续聊天。厅外有一个精致的小花园,有的人端着咖啡到外面聊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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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28411 后来,我又随犯罪学研究中心的其他成员到他们各自的学院里去进过晚餐,但风格不一,如有的学院是分高低桌,老师坐台上的高桌,学生坐台下的低桌;有的学院是学生先用餐,老师后用餐,老师吃的比学生要好些;有的学院要求学生每次晚餐都要和老师一样穿黑袍,有的学院则只要求学生一个月穿一次;最后一次我参加一个神学院的晚餐时,不仅师生同桌,而且伙食也要简单许多,不过祈祷的程序好像又复杂起来,他们还发给我一个祈祷的小本本,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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