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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惊异的是,最高法院甚至放弃了曾经做过的承诺:为面临执行死刑的无辜者确保复审。1993年最高法院竟然主张,即使有新的无罪证据,宪法也不保障在各州已被定罪的人不被执行死刑。最高法院在死刑的法理上不断让步,使现代的死刑与25年前的“弗曼案”相比,不再是可预测的、公正适用的或者一视同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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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在美国有3 200多人等待执行死刑。最高法院裁定,各州可以处死弱智者和16周岁的少年,在阿拉巴马州、佐治亚州和密西西比州,被处死的人中有2/3是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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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政治和法律文化中,也许更令人忧虑的是出现了对死刑执行的热衷。1995年,有创纪录的56人被处死,国会通过的一个治罪法案进一步限制死刑上诉,并寻求大幅度增加死刑执行。从总统的竞选辩论到各州长的竞选战役,无不以死刑为谈资。当醉醺醺的众人聚集在法场向刽子手欢呼的时候,当州长和政客们炫耀杀人数字的时候,最高法院却已放弃“伯格法院”所要求的上级复审;相反,它采纳“兰奎斯特法院”赞同的限制死刑上诉的哲学:“让它继续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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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客们在死刑问题上矫揉造作,回避繁复的引发暴力的原因;而最高法院不断地在不平等的刑事司法体制所引起的使人虚弱无力的问题上让步。很难想象最高法院能够很快回归司法的高瞻远瞩,在死刑问题上坚持公平与可靠。频繁的极端主义和政治论争,也许会在某个时候迫使最高法院重新考量目前的方针路线,人们只能期待好日子就在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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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弗曼案”前后,一位犯罪学教师停止讲授死刑问题,理由是在他看来所有的趋势都表明不会再有死刑了。随后,电椅复活了,已经陈旧的话题又有了新的生机。现在这位教师发现,在他的班级里赞同死刑的意见如此惊人的一致,好像死刑问题又不需要讨论了。事实上他所惊讶的是,学生们的“心中充满了虚构的故事”,这种时候又能从一门课程中学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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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意调查的结果仍是赞成死刑的人居多,与此同时,限制并废除死刑的运动也一直紧锣密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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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5月,蒂姆·罗宾斯导演的影片《死囚上路》,讲述了海伦修女与等待死刑执行的杀人犯的故事。西恩·潘和苏珊·莎兰登的表演感人至深,使许多观众成为反对死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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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芝加哥南部发生了一起强奸杀人案。4名被告中,有两人被判死刑,一直等待执行;另外两人被判终身监禁。1996年做了DNA测试,证明4名囚犯无罪。这就是著名的“福特·海茨四人冤案”(Ford Heights F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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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2月,历来走中间道路的“美国律师协会”终于开始呼吁死刑缓期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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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11月“错判与死刑问题全国研讨会”在芝加哥西北大学举行,它把30个被证明无罪的等待死刑执行者推上了这个舞台,并让全世界将聚光灯照在错误定罪问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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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2月,安东尼·波特被证明无罪,离死刑执行只有48小时。波特的案件成了国际头条新闻,他是伊利诺斯州恢复死刑以来第10位被证明无罪的等待死刑执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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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月,伊利诺斯州州长乔治·瑞恩宣布:“我严正关切我们这个州的可耻历史,它曾经陷无辜于有罪,并将无辜者塞进等待处决的行列。我不能支持这样一种制度:它的实行被证明充斥着如此之多的错误,如此接近一个终极的噩梦,那就是,国家对无辜生命的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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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6月,加里·格雷厄姆被处死,报纸、广播和电视进行了倒计时的报道。全国像一个大剧场,人们翘首以待乔治·布什在其任期内介入德克萨斯州这第135次死刑执行。格雷厄姆的定罪绝大部分依赖一个仅有的目击证人的证词,因而可能是无辜的。格雷厄姆被强行戴上手铐,浑身用皮带捆绑着,死拖活拽到死刑注射床上。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今晚他们要杀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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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的门前 第三节 一次绞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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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一个被雨水浸透的早晨。一束孱弱的灯光,从高墙上倾斜着射人监牢。我们等候在牢房外面,这些牢房是一排窝棚,前面有双层的铁栏,像狭小的动物笼子。每间牢房10平方英尺,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壶饮用水。在一些牢房里,黝黑的、一声不响的囚犯们蜷缩在内层铁栏边,身上围着毯子。他们是已决的死囚,一两周内将被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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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囚犯从牢房里被带出来。他是个印度教徒,矮小脆弱,剃过头发,眼神浑浊。他胡须浓密旺盛,与其身材相比简直不合情理。6个高大的印度狱卒押解着他,准备上绞架。两个人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站在一旁,其他人给他戴上手铐,一条铁链穿过手铐并固定在他们的腰带上,又将他的双臂牢牢捆在身体两边。狱卒们紧紧簇拥着这个囚犯,他们的手始终小心翼翼地抓着他,好似时时要感觉一下他确实在那里,就像手中握着的一条活鱼,惟恐它随时跳回水中。但他毫无反抗地站着,双臂了无生气地任由绳索捆绑,好像没注意到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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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兵营传来8下钟声并伴着一声号响,在湿漉漉的空气里凄凉而微弱。典狱长独自站在一处,神情忧郁地用手杖敲打着地上的砾石,随着号声,抬起头来。他是一个军医,留着牙刷般的小胡子,嗓音粗哑。“看在上帝分上,快一点,”他不耐烦地说,“这家伙这会儿早该绞死了。还没准备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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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头儿是个胖胖的人,穿着白色卡其布套装,戴着金边儿眼镜。他挥挥黑色的手,滔滔不绝地说:“是,先生!一切准备就绪。行刑者正在待命。我们这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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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就快点儿走。这事儿了结后再让囚犯们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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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向绞架走去。两名狱卒扛着步枪走在这个犯人的两边,另外两名狱卒紧靠着他行进,每人抓住他的一只胳膊和一只肩膀,好似连推带架一般。而我们这些人,包括地方官等,跟在后面。出人意料的是,当我们走出10码远时,没有任何命令和警告,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一件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一条狗出现在狱墙之内,上帝知道它从哪儿跳了出来。它在我们中间上蹿下跳,摇头摆尾地连声吠叫,肯定是因为看见这么多人而兴奋不已。它围着我们蹦跳了一会儿,在人们阻止它之前,扑向这个囚犯,跳起来要舔他的脸。每个人都惊呆了,竟然没有抓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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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这个该死的畜生跑进来的?”典狱长恼怒地说,“你们,把它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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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狱卒从押送者中退出来,笨拙地追捕这条狗,但它蹿蹦跳跃,不让他捉到,把这一切看成是游戏的一部分。一个欧亚混血儿拾起一把砾石,想打跑这条狗,但它躲开飞石又随我们而来。它的狂吠回荡在狱墙内。这个犯人,被两个狱卒紧抓着,看起来无动于衷,好像这一切都是绞刑的另一种仪式。又过了几分钟才有人勉强抓住那条狗,我用围巾穿过狗的项圈牵住它,然后我们继续前行,这条狗依然不停地挣扯、狺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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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绞架约有40码远。我看到走在前面的这个犯人赤裸、黝黑的脊背,他手臂被绑,走起来僵硬笨拙,但却很稳健,迈着印度人特有的步态,双膝从不伸直,一跳一跳地走着。每走一步,他的肌肉都匀称地滑动着,一绺头发上下跳动,他的双脚在淋湿的砾石上留下印记。尽管狱卒们抓着他的双肩,有一次,他还是稍稍向一旁走了走,为了避开路上的一个小水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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