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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19 法律习性的影响超过了我已经确切指出的范围。美国几乎所有的政治问题迟早都要诉诸司法解决,因而所有的党派在日常论战中都要借用司法程序特有的思想以至语言。由于大部分公职人员都是或者曾是律师,他们便将职业的习惯和技巧引入公务管理活动。陪审团制又将这一习惯扩展到所有阶层,这样,司法的语言几乎成为大众的话语。产生于学院和法院的法律精神逐渐透出院墙,渗入社会的内部,直至社会的底层,全体人民最终都沾染了司法官员的习惯和品味。美国的律师形成一个党派,这并不可怕,但却难以察觉。这个党派没有自己的标志,极其灵活地应对时代的需要,不加抵抗地顺应社会的所有运动。于是,这个党派扩展到整个社会,渗透到所有阶层,在不知不觉中作用于国家,最终按照自己的目的塑造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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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21 ★托克维尔描述的律师具有下列品质:偏爱形式主义,厌恶专制权力,倾向保守主义,蔑视大众判断。这些都是法律教育过程中形成的。有观点认为,委托人软弱无力并受律师控制。而实际上,这一想法忽视了一个事实:多数委托人都不是工人阶级,而主要是中产阶级和社会上层的个人或组织。律师只是把委托人的怨苦转译为其他语汇,但这种转译不是为了压制委托人的期望和利益,而仅仅是将其诉求转化为维持中、上层价值观和利益的、具有普遍性的法律诠释。这样,国家、阶级和委托人的利益便吻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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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26 法的门前 [:1702830558]
1702833027 法的门前 第二节 友军的炮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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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29 大卫·古德曼(David Goodman)为我们讲述了海军上尉查尔斯·斯威夫特(Charles Swift)的故事。斯威夫特是一名军方辩护律师,他被指定为一个案件辩护,可他却就这个案件在联邦法院状告政府。自“二战”以来,这还是头一遭。起诉书将总统乔治·布什和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作为被告人,称布什政府的特别军事法庭是“史无前例、违反宪法、危险而不受限制的行政权威的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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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31 2001年11月,布什宣布了彻底的新规则,允许在没有指控且未经特别军事法庭审判的情况下,无限期地拘禁被怀疑是恐怖分子的人。当时,他万没想到自己的军队里会有人攻击这项政策。在为古巴关塔纳摩湾海军基地600名被拘禁者的权利进行的战斗中,这一阵法律上的“友军炮火”是最意想不到的变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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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33 斯威夫特于2004年4月7日起诉,他是也门人萨利姆·艾哈迈德·哈丹的辩护律师。这个也门人是布什指定的6名即将由特别军事法庭审判的被拘禁者之一。斯威夫特作为“被侵害人无法出庭时的诉讼代理人”提起了状告政府的诉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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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35 斯威夫特的诉讼是对整个军事关押制度的正面进攻,甚至超过了美国最高法院2004年4月听审的两个案件。第一个案件是为了挑战布什政府的一个主张:最高法院对这些被拘禁者没有管辖权,因为他们没有被拘禁在美国本土;第二个案件是为了质疑布什将两名美国公民指认为“敌方作战人员”的权力,这样的指认意味着无需指控、不经审判的无限期拘禁。与这两个案件形成对照的是,斯威夫特的诉讼挑战的是整个军事关押制度的合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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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37 这个军事关押制度的特征是:没有独立的法官;秘密审判;未经指控的无限期拘禁;不可上诉的有罪判决;将被拘禁者指认为“敌方作战人员”,进而剥夺他们作为战俘应受的保护;拒绝为被拘禁人提供任何法律援助,除非并且直到他们被指定在某一特别军事法庭受审;剥夺被拘禁者知晓被指控罪名和拘禁期限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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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39 人权和公民自由的捍卫者们痛斥特别军事法庭制度。“宪法权利中心”为关塔纳摩的一些被拘禁者提供法律帮助,中心主任说:“每个人在被关押之前都有权获得听审。我们不信任行政性拘禁,它们是被真正的司法制度咒逐出门的玩艺儿。这就得回到《大宪章》,那上面说,国王不能就这么监禁你,你有权获得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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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41 斯威夫特是美国海军学院的毕业生,做军方律师已经9年了。他于2003年3月被指派为哈丹的律师。在接受《大赦》(Amnesty Now)的采访时,斯威夫特谈了他为什么要挑战特别军事法庭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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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43 《大赦》:您怎样卷入了为关塔纳摩被拘禁者的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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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45 斯威夫特:当我即将成为诉讼法硕士的时候,军法署长打电话来问我是否愿意做这事儿。我不能说我是志愿的,但我说愿意做。我答应的时候还没看到规则,认为特别军事法庭大体会像一般军事法院一样。但是,当我仔细看了规则之后,才知道这里的行政程序比为失去工作的人提供的正当程序还要少。我为此而深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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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47 《大赦》:从正当程序的角度看,这些程序缺少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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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49 斯威夫特:一切。美国司法制度的基础是对抗。在对抗制中,我们的初始假定是双方平等较量,平等获得律师支持。这里可不是这样,控方资源是辩方资源的3到4倍。掌控特别军事法庭的人是国防部长直接任命的,他既是检察官,又是法官。他决定指控谁,指控什么,谁进入陪审团,他知道辩方有何资源与发现,然后,他又能支配自己裁决的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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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51 除了这些障碍以外,我的当事人可以被限制参与审判,因为政府方面可能不让他参与自己案件的听审。没有他的参与,根本不可能进行质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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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53 特别军事法庭制度装点门面,冒充合法。独立和中立的标准它是达不到的:审判是独立和中立的,并且有独立和中立的司法审查程序。如果没有独立的陪审团,那么从一开始就是基本原理上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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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55 话说到这儿,我有一个两难。也门有句俗话:“你被夹在双方炮火之间。”如果我与这个制度进行斗争,结果是我的当事人可能一点儿也得不到正当程序;如果我接受这个制度,程序的缺损会使他注定要蹲20到30年大牢,因为他没有独立和中立的公正听审的保障。你说炮火该向哪边移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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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57 即使我接受这个程序,也不能保证他会获释。他可能被判无罪,但国防部长能够签发一个继续监禁他的命令。我赢了,但他出不去。这真是一个有趣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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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59 《大赦》:说说您的当事人萨利姆·艾哈迈德·哈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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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61 斯威夫特:我的当事人34岁,已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生于也门。他在从阿富汗到塔吉克斯坦的途中被俘,他是去帮助那里的穆斯林战士的。从我见到他的一刻起,他一直坚持自己是无辜的。他否认曾参加过“塔利班”或者“基地组织”。他坦率承认自己为本·拉登开车,但那是基于他的个人能力,而不是作为一个恐怖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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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63 尽管如此,我最大的困难还在于让这个人获得听审。他不断要求我为他争取一个非军事法院的审判。他说:“我是一个平民,为什么不能在平民法院获得审判?”他知道两种法院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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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65 《大赦》:您的当事人从12月以后一直处在单独囚禁中,您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指定为他的律师的。请讲一下有关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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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33067 斯威夫特:他被关在“回声集中营”,它是一圈面朝里的临时营房,里面基本上是15英尺长、13英尺宽的地方,其中又分出一半做监室,还有一张专为会见律师用的桌子。结果是,关押者从来不必把他带出来。他说自己在这个监牢里度日如年,因为只有他自己。带他出来时,最初是用一件铐衣将他的全身固定在地板上,椅子也被锁住。我们一步步改善:先是通过商谈放开他的双手,然后只用锁链锁住腰部,现在只锁住脚踝。我不怕被我的当事人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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