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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什在第一任期就以反恐为名发动了两场针对伊斯兰国家的战争,第一场是针对阿富汗,旨在消灭宗教激进组织塔利班政权。第二场是针对伊拉克,旨在消灭在阿拉伯世界好斗而又具有强大军事力量的萨达姆政权。两场战争都是以反恐名义进行的,但我们现在知道,萨达姆根本与恐怖主义组织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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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场战争实质上打击了伊斯兰世界中最具宗教色彩和最敌对基督教文明的力量,削弱了伊斯兰世界整体的反基督教因素,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伊斯兰教与基督教的千年来的本质对立,反映了原教旨主义的“善的力量应与恶势力作坚决斗争”启示录式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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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著名的政治学者法瑞德(Faried)评论这两场战争说:“布什真正相信《启示录》,相信善与恶的斗争现在到了关键时候。”[18]也就是说,他认为布什相信现在就是末世的开始,而善与恶的斗争也在以更大的规模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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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学家麦克·希尔在其《布什的启示录情结》一文中说:“只有了解启示录神学,才能了解布什。布什相信自己为神所召选,负有神的使命,这个使命,就是在耶稣基督再临之前,彻底地扫除反基督势力。”[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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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自由思想》杂志编辑安妮·盖洛说:“布什认为自己负有一项宗教使命。而且,他的尚武精神与他的宗教密切相关不可分离,他坚信有正义的战争。”[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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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什的笔杆子、曾经长期担任白宫撰稿人弗莱姆说:“战争让布什成了十字军骑士。”[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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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什自己也不隐晦这一点,阿富汗战争开始时,布什把对阿富汗的开战称作是十字军东征,遭到阿拉伯盟友的抗议后,布什才改口。在对伊战争宣告胜利的时候,布什对军队说:“无论你们到哪里,都要带着希望的福音。这个福音很古老,一点也不新。用先知以赛亚的话说,‘让那些被监禁的人获得释放,让那些在黑暗中的人获得自由’。”先知以赛亚是《圣经》中登场的预言了耶稣成为基督的著名宗教人物,《以赛亚书》是基督教经常引用的《圣经》中的篇章。在这里,布什仍然强调战争的宗教色彩,强调善与恶的对立,而不强调反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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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道破了布什战争的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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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化学者以及我们国家的学者都认为,布什的行动是为了美国的国家安全,或者是为了获取中东地区的石油。而常年为布什撰稿、熟悉布什思想脉络的秘书弗莱姆在其所著《义人——惊世骇俗的布什总统》一书中说,“不了解基督教福音派(原教旨主义者常常称自己为福音派)的教义,就根本无法了解布什的白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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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什的政治还深受原教旨主义的“统治神学”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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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的原教旨主义者中流行一个思想,被叫做“统治神学(Dominion Theology)”。“统治神学”认为,上帝在创造世界之初,把世界交给了亚当,让亚当统治世界,但由于亚当的堕落和犯罪,这个世界被撒旦统治了。因此,神的选民的使命是,从撒旦手里把这个世界夺回来。因为在《圣经》中神说了,“你们要管理地上的一切”[23]。统治神学说,上帝的两条命令“让万民做我的弟子”[24],“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25],意味着神不仅让我们传教,而且让我们消灭世上一切的恶,用上帝的律法来纠正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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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夺回这个世界,仅仅靠祷告和传教是不够的,祷告和传教实现不了神的国,还要诉诸各种政治手段,在《圣经》的教理之上,依照《圣经》的教义来改造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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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改造,就是采取各种政治手段,建立起基督教的政治制度和社会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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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统治神学”的思想之上,美国在20世纪70年代兴起了一个叫做“基督徒重建主义(Chiristan Rescontructionism)”的运动,这个运动主张,应该在美国建立神权政治的政府,铲除美国的道德堕落,净化美国,依据《圣经》来重建美国。这个运动的神学理论宣称,只有基督徒完成了这个使命,已经改造好这个世界,耶稣基督才会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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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美国,宣扬统治神学的原教旨主义者的主要组织为叫做“守诺派(Promise Keepers)”的全国性组织。这个组织的总部在德克萨斯,也就是布什的老家和当州长的地方。这个组织在美国很有影响,是美国在20世纪90年代兴起、二战后的第三次宗教热潮的主力。这个组织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埃凡斯在布什任德克萨斯州州长时代就是布什的好朋友和座上客。埃凡斯经常向布什说教,对布什影响甚大,埃凡斯对布什说“要学会用上帝的眼光来看世界”[26],据说,布什的统治神学的思想就是从埃凡斯而来的,日本神学者、政治学家栗林说,布什在接受了埃凡斯的统治神学之后,就开始以“救世主式的领袖”自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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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看出,布什的政治带有强烈的统治神学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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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什的政府基本由基督教保守人士组成,主要是福音派和原教旨主义者,内阁会议先从祷告开始,每周都在政府内举行《圣经》学习会,是一届神权色彩很浓的政府。法国的《独立报》说,布什的“白宫掌握在新教的狂信者手中”。布什的内政带有神权政治的味道,反进化论、反堕胎、反同性恋,反映着基督徒再建主义运动的重建美国道德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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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什在全世界范围内向“撒旦”的势力发动进攻,打阿富汗,打伊拉克,保留对伊朗的动武权利,从不放弃对朝鲜的动武的可能,而且,还明里暗里地围堵中国,把中国也当做一个打击标的。在原教旨主义者的眼里,这些伊斯兰和共产主义无神论的国家,都是撒旦的势力。对中东反美色彩不强烈的国家,布什要求它们民主化,对已经实行民主制度的原社会主义国家,布什要求他们彻底地摆脱原共产主义者的影响,实行进一步的民主化;对非洲,布什则把经济援助与受援国的民主化程度联系在一起,民主化成为免除债务或接受经援的条件。这些做法都指向一个目标,就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建立基督徒的统治。“神的选民要统治世界”,这是统治神学的基本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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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治神学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清教徒信奉的千禧年主义可以说是统治神学最根本的源流,统治神学是发展了上千年的千禧年主义的现代版本,发展并超越了千禧年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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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什主义是原教旨主义中末世大战观与统治神学的混合物,但末世大战观与统治神学侧重面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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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者都强调创世以来善的力量与恶的力量不可调和的斗争,但是,末世大战观以《圣经》为依据,侧重强调未来善与恶之间不可避免的全世界规模的大战,以及善将战胜恶的前景;统治神学则强调基督徒现在就从撒旦手中将世界解放出来的义务,并且不惜采取暴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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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大战观可以说有充足的《圣经》依据,在《圣经》的许多篇章中都说到末世将有一场旷古空前的善与恶之间的大战,而后救世主将降临,消灭恶势力,建立千禧王国。《以撒亚书》、《福音书》、《启示录》都作了类似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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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治神学则很少《圣经》的依据,虽然有若干《圣经》的话语作为支持,但从《圣经》整体的思想来看,很难说符合《圣经》的整体思路。《圣经》说基督徒要做“世上的盐和光”,光照他人,造福他人,并要传播上帝的声音,但并没有说去夺回这个世界的统治权,在基督降临之前,这个世界是在上帝的容许下,由撒旦统治的,随后毁灭撒旦统治的,也是上帝本身。因为统治神学的《圣经》依据不充分,所以,统治神学虽然在美国很有影响,有众多信徒,但其神学理论的扛旗人物都是一些在正统神学界中没有影响的人物,如莱士多、盖利诺斯、雷洒通等人,与此相对比,宣扬末世观的则是神学界的巨擘,如葛培理等宗教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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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什之前的里根总统,也是一个以虔诚著称的基督教徒,同样是基督教保守派支持的人物。里根领导美国,靠巨额的军事开支及坚定的反共态度逼迫苏联搞军备竞赛,搞垮了“邪恶帝国”苏联,并推行强硬的意识形态外交,引发了全世界范围内的民主进程。里根在近期的国民意识调查中,被认为是美国现代复兴之父,被认为是超过了林肯的伟大总统,里根的意识形态外交也被认为是推广和维护美国价值观的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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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里根的基督教信仰与布什的似乎有所不同。里根似乎遵循的是“上帝爱每一个人,所以要民主自由”这样的标准化美国逻辑,虽然也相信《启示录》,但不偏重启示录的末世大战,所以,里根虽然推行的也是强硬的基督教意识形态外交,并且颇有成效,但里根的外交表现出相当的理性和理智。比如,在里根时代,美国“为保护黎巴嫩主权”,发动了越南战争以来的第一次出兵海外,但在遭受恐怖袭击,死了200名士兵之后,马上就撤离了黎巴嫩。同时在袭击格林纳达时,精密筹划,逮捕了格国总统,美国军人只死伤8名。美国民主党的重要人物共和党的对头帕尔·沃金评论里根时说:“里根作为国家总统,有其相应的安全感,这一点不得不予以评价。”[27]里根在1984年竞选时说:“自我执政以来,没有一个国家落入共产主义者的手里,同时,美国没有向别国派一兵一卒。”[28]这种既执着于自由民主、对反基督势力好勇斗狠,又行事谨慎理性的做法,是里根的作风,也是美国意识形态外交的传统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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