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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那察尔斯基对庸俗社会学所固有的一种方法论十分不满,就是把文艺学的任务仅仅归结为确定文学作品的社会根源,仅仅归结为去说明它属于什么样的阶级派别以及阶级发展状况。他认为,“考察一部文学作品,我们必须从这一观点出发,看它隐含着什么样的道德和社会动机,它教育人们些什么,它的导向是什么……它在其产生的那个时刻具有什么地位,以及为什么它直到今天还富有生命力,而在何种意义上它是有生命力的……而如果这是类乎像《战争与和平》或者普希金那样的生命力,那它会带给我们一些什么:善还是恶,而这是什么意义上的善,表现在何处,又是什么意义的恶,其表现何在?”[24]卢那察尔斯基在批评实践中,就是这样考察文学作品的。他不仅考察作家和作品的社会阶级特质,还考察其形象性格的个性特征;不仅考察作家作品所处特定时代、特定社会的内容,而且考察他们在各个时代、各个阶级人们中间富有生命力的内容,即人类所共同珍视的真、善、美的价值。所以,卢那察尔斯基对待各个时代的艺术作品,不是简单的否定和禁止,而是极其慎重地加以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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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那察尔斯基在这个报告中,批判的锋芒直指庸俗社会学派的整个理论纲领。这个报告在“拉普”大会上发表后,接着立即于同年6月在其机关刊物《文学岗位》和《新世界》两家大型刊物上刊载,这样,这位教育人民委员,正像他本人所说的,便在“并非听命于任何人的”[25]的情况下,倡导并发起了同庸俗社会学及其代表人物的这场理论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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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庸俗社会学的批判,是在1929—1930年全面展开的。在1929年初举行的一次苏联语文专家会议上,苏联文化界的另一重量级人物波梁斯基,也加入了同彼列维尔泽夫庸俗社会学观点的论争。接着,在《真理报》等中央刊物上相继展开了这一批判,与此同时,在共产主义学院语文系举行的专门讨论会上,也发生了同这一庸俗社会学学派的争论。第一阶段批判的高潮从1929年一直持续到整个19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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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经过大体一年左右的间歇,从1932年起,苏联文艺界再次展开了对庸俗社会学的批判。这一阶段的批判一直延续到1936年。如果按阶段划分,这是继1928—1930年第一阶段论争之后进行的第二阶段的批判。正是在这个阶段,先前方向基本正确的学术批判被扩大到政治领域,变成了一场政治斗争,开始着眼于上纲上线,政治论罪,而忽略了理论是非本身的厘清和划分,因而这场庸俗社会学批判虽持续数年之久,但理论是非并未彻底弄清,所以留下了影响深远的后遗症。这种后遗症不仅在直到上世纪80年代的苏联,就是在各个社会主义国家和整个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在各个时期都在理论和意识形态上程度不同地表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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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从20年代末到30年代中期,苏联对庸俗社会学批判的大体情况和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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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苏联对庸俗社会学批判的当代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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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所进行的这场庸俗社会学批判,已经过去了七八十年,那么,当代应当对它如何认知并作出正确评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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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批判在苏联上世纪20年代末至50年代初的无数次社会政治斗争和思想文化批判中,应该说是罕有的、极具积极意义的思想辩论和理论斗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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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理论斗争,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是对庸俗社会学最集中、最有成效的一次打击,它对苏联思想文化的发展具有重要的积极意义。它在一定程度上灭了庸俗社会学派的气焰,阻止了庸俗社会学的蔓延,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发展。由于这一斗争主要是在苏联文艺学领域进行的,所以在文艺理论和文艺批评方面取得了明显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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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次理论批判的进程也经历了曲折。在争论的第一阶段(1928—1930年),进展是顺利的。卢那察尔斯基把论争严格限制在学术范围,允许论敌答辩,没有影响他们继续发表文章和著作的权利。这一正确的方针使斗争避免了扩大化,把重点放在了分清理论是非上,因而取得了比较显著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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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批判的第二阶段(1932—1936年),形势发生了变化。这一理论斗争为苏联最高领导所利用,被用来打击政敌、改写党史、树立个人崇拜的目的,这样就把原本的学术论争扩大化,扭曲成了政治批判,因而走上了忽视厘清理论是非的错误方向,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对庸俗社会学观点的清算,造成理论是非厘清得很不彻底(特别是在文艺学以外的领域),为日后留下了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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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对庸俗社会学清算的不彻底性,突出表现在语言学领域。在30年代的苏联,语言学家马尔把原本没有阶级性的人类交际工具——语言,宣布为属于上层建筑范畴,大肆宣扬语言的阶级性,这使庸俗社会学在语言学领域仍然大行其道,并没有稍显收敛的迹象。此外,苏联这个时期不只正确地宣传中小学人文课程的阶级性,还把阶级性特征扩大到化学、物理等自然知识课程领域,赋予自然科学以阶级性。语言学的上述情况一直持续到50年代初,而学校教育中的庸俗社会学倾向,则一直延续到80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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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在学校教育中存在这种倾向,是毫不奇怪的,因为以米丁、尤金为代表的苏联哲学界,一直宣扬自然科学的阶级性,直到40年代末还把生物遗传学、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等,宣布为“资产阶级伪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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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批判庸俗社会学的不彻底性,不仅长期侵害到苏联的思想理论界和教育界,也严重影响到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思想理论和意识形态,其中也包括中国在改革开放前,即上世纪50—70年代的思想理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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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改革开放新时期,中国仅在文学理论界对庸俗社会学有所批判,有所触及,在整个学术界和思想理论界,在整个社会上,并没有在庸俗社会学问题上拨乱反正,因此庸俗社会学观点在学术理论界和社会上还时有抬头,不时沉渣泛起,或余音回响。近年一股否定人类文明普遍价值的噪音,就是这种状况(庸俗社会学抬头)的反映。因此,在学术理论界以至全社会进行批判庸俗社会学的补课,在这个问题上进一步拨乱反正,是十分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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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俗社会学既有其源远流长的历史,又有其深刻的社会根源,加之因其长期存在而所具有的巨大社会影响和危害性,我们有必要加强对这一错误理论及其倾向的研究,为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正确方向,坚持不懈同它进行斗争。在当前马克思主义伟大工程的建设中,需要注意纠正两方面的理论倾向,一是纠正从右的方面对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歪曲和修正,二是纠正从左的方面,即庸俗社会学方面对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扭曲和侵害。离开了同这两种理论倾向的斗争,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正确方向云云,就会变成一句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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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Лифшиц Mux. Собрание сочинений, в трех томах. Т. 2. М., 1986. С. 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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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苏联哲学百科全书》第1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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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Лифшиц Mux. Собрание сочинений, в трех томах. Т. 2. М., 1986. С. 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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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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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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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四卷本),第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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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这些书信包括《致约 · 布洛赫》(1890年9月21—22日)、《致符 · 博尔吉乌斯》(1894年1月25日)、《致弗 · 梅林》(1893年7月14日)、《致康 · 施米特》(1890年10月27日);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四卷本),第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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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伊列米亚 · 边沁(1748—1832),英国哲学家、社会学家和法学家,是功利主义哲学的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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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Трифонов Н. А. А. В. Луначарский и советская литература. М., 1976. С. 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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