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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不是无条件地为两德统一提供方便,戈尔巴乔夫从联邦德国也得到了一些他想要的东西:为了解除苏联对其安全的担忧,统一后的德国虽然留在北约内,但其军队要裁掉一半(剩37万人),拒绝制造和拥有核武器、生物武器和化学武器,并不扩散这些武器,在过渡期内苏军留驻民主德国,北约军队不向民德地区扩展,奥得-尼斯河为德波永久边界,承认了战后的边界变动。苏联从中还得到了不少经济实惠,西德在1990年2月向苏联无偿提供2.2亿马克的食品援助,同年6月向苏联提供50亿马克的优惠贷款,另外还提供10亿马克的农产品。《关于某些过渡性措施的协定》规定,德国应为苏军驻留和撤出拨款150亿马克:120亿无偿支付,30亿为5年后偿还的无息贷款。同时也应看到,强大的德国不仅是苏联的对手,也是对美国霸权的一种制约,苏联放弃在世界范围内与美国争霸和支持德国统一有利于推动国际局势朝多极化发展。苏联解体后,俄德关系发展顺利,德国是对俄投资和援助最多的国家,这说明,德国对苏联没有妨碍其民族统一是感激的,并愿意给予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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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没有阻碍德国统一是戈尔巴乔夫明智的选择,是顺势而为,因为决定德国统一进程的还是德意志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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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德国统一源起于东德的经济困难和柏林墙倒塌后的混乱局面。东德人民的生活水平低,而西德经济实力雄厚,人民的生活水平高于东德人许多倍,东德人向往西德也就不难理解了。在东欧其他国家发生剧变后,民主德国许多地区的居民走上街头,举行示威,反对德国统一社会党,要求改革。1989年10月,戈尔巴乔夫为出席民主德国建国40周年庆典来到东柏林,人们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戈尔巴乔夫在讲话中说:如果行动迟缓,必将受到生活的惩罚。东德人看到苏联不会干预,便加大了对当局的压力,参加游行的人数在增加。10月18日昂纳克下台,克伦茨取而代之,但他仍不能阻止大批民众逃往西德,也不能解决日益恶化的经济问题,已难以控制局势。1989年11月9日,德国统一社会党迫于群众的压力,下令开放民主德国和联邦德国、民主德国和西柏林间的边境,柏林墙倒塌,大批人涌向西柏林,人们像过节一样庆祝这一天。当时的德国统一社会党领导人克伦茨描写自己当时的感受时说:“我几乎掩饰不住紧张不安的心情,在我们国家经历了所有这些不流血的革命的日日夜夜之后,现在决不能再出现对立!何况是在这一敏感的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22]1990年1月,有75000名东德人移居西德。这种不可阻挡的移民潮冲垮了两德间的隔阂,苏共国际部负责人和苏联德国问题专家瓦伦丁 · 法林说:“我们一直希望德国统一是未来的一个问题,但现在很清楚,事已临头。”[23]1990年3月18日,民主德国大选,德国同盟获胜,原民德地区的共产党失去了执政地位,反映了民主德国民众要求与联邦德国合并的情绪,德国统一更是不可逆转,统一的步伐加快,5月18日两德在波恩签署《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关于建立货币、经济、社会联盟的条约》(统一条约),用法律与条约框架保障了德国统一的内部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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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任德国统一社会党领导人的克伦茨说:“我们失败的起源要早得多,它在于我们不能赋予社会主义以民主的内容和民主的结构,这种存在的社会主义不能表明是令人信服的、真正有价值的取代资本主义社会逻辑的选择。”[24]德国的统一是冷战结束的重要标志性事件之一,“德国的统一,对于世界格局来讲,比东欧其他国家的急剧变化远为重要。仅有匈牙利、波兰等国的转向,恐怕还不足以导致全局性的变动。只有德国的变化,才从根本上促成了改变欧洲乃至世界的政治地图”。[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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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东欧国家对德国问题的态度发生变化,促进了德国的统一。东欧剧变后,一些国家与联邦德国交好,拆了昂纳克的台。科尔在谈到德国统一时说:“1989年5月2日,匈牙利和奥地利两国开始在边境地区拆除障碍设施;同年的7月28日,匈牙利外交部长格乌拉 · 霍恩和他的奥地利同僚阿罗依斯 · 穆克在世人的注视下象征性地剪断了铁丝网。这两件事大大地推动了匈牙利的改革进程,正是这个改革进程的最终结果导致德国的统一。”[26]匈牙利不顾民主德国的抗议开放边界,引发了成千上万的东德居民越过匈牙利边境逃往西德,与此同时,还有大批民主德国居民聚集在德国驻捷克大使馆,要求出境;这对德国统一社会党是个沉重打击,促使德国迅速走向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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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在德国统一和欧洲安全方面的重大让步,是不是损害了苏联的安全利益,这个问题值得探讨。战后,苏联安全的基础是欧洲的分裂,是苏联对东欧的控制。戈尔巴乔夫时期苏联在欧洲安全中追求的目标是:在全球范围内的联合国、在欧洲应该是在欧洲安全与合作会议的框架下的地区安全体系。戈尔巴乔夫把欧洲想象成一个“共同的欧洲之家”,大家都和平地住在一幢大楼里,但美国没有对此做出直接的反映,而是坚持自己的政策目标。过去40年的安全与稳定是靠相互对立的两大军事集团组织的力量均势来保障的;应该建立欧洲安全的新体制,改变欧洲的政治气候,把两大军事集团的大方向从军事逐渐转向政治,并最终解散这两个组织。开始苏联坚持把德国统一问题与欧洲安全问题联系在一起,事实证明这是不现实的。戈尔巴乔夫认为德国的价值观已经发生了变化,一个民主的德国不是苏联安全的威胁,欧洲的机制能够保障德国不会再次成为欧洲安全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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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思维指导下的苏联对外政策,确实为德国问题的最终解决敞开了大门。德国统一是消除“冷战”政策的结果,德国统一,未必完全不符合苏联的利益,包括安全利益,能与地处欧洲腹地、经济发达的强国建立长期的伙伴关系,消除两国历史上造成的不信任,对两国都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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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的统一为消除战后欧洲的分界线创造了有利条件,但真正从人们的思想意识中把这条分界线消除是不容易的,其过程也将是漫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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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米 · 谢 · 戈尔巴乔夫著,岑鼎山等译:《改革与新思维》,世界知识出版社198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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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德)埃贡 · 克伦茨著,孙劲松译:《89年的秋天》,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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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Горбачев М. С. Как это было. М., 1999. С.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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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德)埃贡 · 克伦茨著,孙劲松译:《89年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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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德)埃贡 · 克伦茨著,孙劲松译:《89年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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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Горбачев М. С. Как это было. М., 1999. С. 83—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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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德)克里斯塔 · 卢夫特著,朱章才译:《最后的华尔兹——德国统一的回顾与反思》,中央编译出版社199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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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德)埃贡 · 克伦茨著,孙劲松译:《89年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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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美)乔治 · 布什、布伦特 · 斯考克罗夫特著,胡发贵等译:《重组的世界——1989—1991年世界重大事件的回忆》,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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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Горбачев М. С. Как это было. М., 1999. С.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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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Горбачев М. С. Как это было. М., 1999. С.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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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Горбачев М. С. Как это было. М., 1999. С. 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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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Горбачев М. С. Как это было. М., 1999. С. 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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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Горбачев М. С. Как это было. М., 1999. С. 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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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转引自(俄)Новая и новейшая история. No. 2. 2000. С. 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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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Горбачев М. С. Как это было. М., 1999. С. 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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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美)小杰克 · F · 马特洛克著,吴乃华等译:《苏联解体亲历记》(上),世界知识出版社199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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