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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埃及,军队完美地控制着运动。所有抗议运动都在解放广场及其周边、在全世界的相机镜头前展开,没有一次真正失控。埃及有着强大的伊斯兰势力和反以色列情感,在解放广场的抗议运动中,却听不到一句反以的口号。这显然是一场有管控的“革命”。如果是一场真正自发的运动,绝对不会不揭露《戴维营协议》的内容,民众也不会不去加沙边界,让“国门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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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应注意的是,对于那些有军队效忠的政权,和平“革命”注定是失败的。巴林是如此,其王室调动军队向抗议人群开火,当武力镇压不再管用之时,又求助于沙特阿拉伯军队。也门和叙利亚是如此,利比亚也是如此,只是那里的民众运动迅速演变为武装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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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突尼斯和埃及不同,利比亚没有社会和经济难题。其经济充满了活力,民众享受着部分石油收入的再分配,虽然不是平均分配,却是实实在在的分配。还有350万国外劳动力为利比亚经济发展出力。当然,无人否认1969年以来就应予以挞伐的卡扎菲独裁统治的性质。面对如此情势,没有什么比民众渴望更多自由民主更合理合法的了。然而,起义的爆发点却是在其他地方:该国东部昔兰尼加的部落40多年来一直不服从的黎波里政权,经常发动针对卡扎菲的起义或未遂政变。通过研究,我们可以确定,利比亚“革命”的原因,既不是搞民主,也不是解决(并不存在的)经济难题,而是东部的武装意欲复仇和分立。2011年利比亚东部部落的起义与海外利比亚人的行动汇合,后者是由华盛顿和所谓促进人权的非政府组织支持的民主活动,这些活动分子借着“阿拉伯之春”的东风,为起义者获得国际支持提供了极大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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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利亚的事件远非一场全面起义。该国有一批由世俗派、民主派组成的精英,他们长期以来反对政府,但也只是要求改革,不是要革命。他们完全拒绝像其他“阿拉伯之春”国家那样在伊斯兰极端分子和外国势力影响下爆发混乱不堪的“革命”。叙利亚的少数族群很多,他们和大城市里的逊尼派资产阶级和军人一样,惧怕伊斯兰主义者上台,因此比较效忠现政权。[4]虽然巴沙尔政权并不符合西方民主的标准,但巴沙尔不是一些媒体所描述的暴君独裁者,他甚至还试图搞自由化,虽然持续时间不长。叙利亚“革命”已持续了18个月。其根源,与其说是国内反对派的最初行动(他们更多求助于非暴力运动,而非城市恐怖主义),不如说是境外的穆斯林兄弟会(以下简称穆兄会)及“叙利亚全国委员会”的协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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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通过对一系列事件及其演进和结果进行深入研究,可以说,无论哪个国家,用“革命”一词来概括其抗议运动的性质皆有不妥。1979年的伊朗和1991年的苏联经历了真正的革命,人物、机构、内部关系、国际关系等一切都改变了,国运也随之发生了很大变化。“阿拉伯之春”中的众多事件可都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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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春,在埃及,参谋总长和旧政权的情报部门首脑组成的新班子接替穆巴拉克掌权。一开始,统治阶层甚至没有一点变化,直到2012年年中举行总统选举,穆兄会候选人穆尔西当选。“新团队”(埃及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甫一处理政务,便立即重申要遵守之前签订的国际承诺,包括被相当一部分埃及民众仇视的《戴维营协议》。这看似是好消息,也仅仅只是继承中的小变化。而“新政权”掌权后,立即向其国际“赞助商”做出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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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对某些国家而言,阿拉伯“革命”的结果只是换了领导阶层,而新领导层在华盛顿的首肯下,搞了一场“柔性”政变。其间,新领导层借助民众的抗议浪潮,任其发展并善加引导利用。街头抗议行动的确是整场运动的重要源头,但突尼斯和埃及的起义只是被紧紧管控的假革命。其他国家(如利比亚和叙利亚),是现政权被武力推翻,造反者得到境外大量且坚决的支持,“土著”只起到次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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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境外推动并一手导演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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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他观察人士一样,我们也相信民众有挫败感,渴望获得更多自由,面对滥权异常愤怒以及想要结束这种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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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可以拿上述因素与军队(充满私下盘算的)中立来解释抗议运动的产生和成功,但冲击阿拉伯世界的“革命”此起彼伏,它们的“自发性”、同时性和来自国外的迅速坚定的支持令人起疑。我们回顾不同国家的事件,会发现种种有计划、有协调行动的迹象,这显示出国外的影响似乎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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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0年年中起,一些国外专家注意到不断有抗议运动发生。他们善于觉察民众的不满和期待,知道这可以为己所用,其手段就是操纵民意,让民众产生“不满和期待‘革命’”,而实际上民众的挫败感被用于达到其他目的。这一系列事件的爆发虽未经过精确计划,但已经酝酿、持续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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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革命”的发生、发展和成功,美国、海湾君主国、欧洲都起到了主要作用。美国和海湾君主国有着明确的战略,欧洲只是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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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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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传统意义上说,冷战结束后,华盛顿的北非、中东战略有四大基础:控制石油资源;确保地区市场;保证以色列的安全;打击伊斯兰极端分子、恐怖主义和颠覆令武器扩散的伊朗政权。小布什总统发动的“全球反恐战争”是第五个,也是最新的一个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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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1”事件后,美国惊讶地发现,阿拉伯-伊斯兰世界大部分民众对美国怀有刻骨仇恨,便试图了解个中缘由。众多研究成果给出了答案,其中有两个特别重要的因素:第一点是美国无限支持以色列;第二点是美国支持腐败专制的阿拉伯政权,以阻止伊斯兰势力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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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不可能在第一点上让步,但决定在第二点上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特别是如果此举能够减缓恐怖势力对美国的利益损害及其侨民的伤害。于是,华盛顿不再反对伊斯兰势力执政,甚至帮助他们推翻北非、中东任人唯亲的腐朽政权。但伊斯兰势力必须答应美国的条件,遵照美国的安排,即如果伤害到以色列、海湾产油君主国的利益,则一切免谈。这是因为自1945年《昆西协议》后,海湾君主国一直确保着美国的能源供应稳定。为了换取美国的支持,伊斯兰政权保证与恐怖势力决裂,承认以色列,融入全球自由经济,为美国企业进入当地市场提供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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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的新立场被概括为:“如果阿拉伯人足够愚蠢,愿意生活在伊斯兰政权之下,那么好吧,我们就去帮助他们,如果这样有利于我们的安全与生意的话。”换一个更明确的表述,加上确信无疑的不屑,就是“给他们伊斯兰教法,我们拿石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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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的另一个条件是确保军人在阿拉伯社会的作用。数年以来,美国鼓励并支持北非、中东国家的军队向“土耳其式”角色演变,即军队不掌握政权(特殊情况除外),但需充任国家稳定担保人的角色,制衡伊斯兰势力,还要致力于地区稳定,不向以色列显示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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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战略的优势因21世纪前10年的那场经济危机而得到了加强。对华盛顿而言,最重要的是不惜一切代价刺激经济,削弱对手(主要是欧洲)的竞争力,特别是在与中国日益明显的战略竞争中,绝对控制中东油源,可以减缓油气资源消耗大户——中国的经济和军工的发展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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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此战略被运用于北非,从摩洛哥到埃及,还运用于也门、叙利亚(敌视华盛顿,伊朗盟国,有一处俄罗斯的重要海军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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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再看看巴林和沙特阿拉伯,两国油气储藏丰富,均有美国的军事设施,华盛顿对两国政府负有义务。两国的骚乱均遭严厉镇压,西方媒体也没有表现得大惊小怪。“阿拉伯之春”从未降临到起来造反的什叶派头上。在华盛顿的许可下,沙特阿拉伯应巴林之邀,派兵数千进行镇压。谁都没觉得有什么可指责的,特别是总部设在巴林邻国卡塔尔的半岛电视台对此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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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湾国家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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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北非、中东国家政权,代之以伊斯兰或亲伊斯兰势力,除对美国有利外,对以产油位列前茅的沙特阿拉伯、卡塔尔等海湾君主国也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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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沙特阿拉伯和卡塔尔由于各自领袖的骄傲与自私,使得利雅得和多哈存在竞争关系,但两国也有相似利益。在阿拉伯-伊斯兰世界扩展瓦哈比主义,两国均接受这种形式的逊尼派激进主义。提醒大家注意,这些国家长期以来都是“基地”组织的重要金主,当然是非官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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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一个逊尼派联盟,以对抗伊朗及其在伊拉克和海湾地区的“扩张”野心,比如伊朗所显示的武器扩散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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