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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应当澄清,苏菲安真名叫希姆森丁·本·杰马,是突尼斯裔法籍青年,法国“海盗党”成员。其次,阿佩尔鲍姆不仅是那款软件的设计师,而且曾是维基解密的活动分子。此人与“匿名者”组织联系密切,是这家企业的门面人物。他多年来遍访世界的“网络异见分子”,向其展示TOR的用法,而这一切都是免费的。不是阿佩尔鲍姆不要钱,而是只对那些想动摇本国政府统治的异见青年免费。[24]谁在资助TOR软件生产商呢?艾哈迈德·本萨阿达调查后认为,资助方有谷歌、美国海军研究实验室、美国联邦基金!现在我们知道了,为什么阿佩尔鲍姆曾赴突尼斯“向当地活动分子介绍自己的系统”。[25]我们还知道了,为了帮助突、埃活动分子在断网的情况下与外界联系,谷歌和推特迅速推出了一款名为“Speak2Tweet”(与推特对话)的服务。这项服务允许用户免费拨号、上传语音留言,该留言再被自动转换成推文并传至互联网。[26]我们也知道,在动员青年中起到发动机作用的突尼斯“揭秘”网站的幕后推手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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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举一个关于意识形态和政治方面的例子。知名的青年运动联盟(AYM)于2008年12月在纽约组织了首场大会(后来又于2009年在墨西哥城和麻省、于2010年在伦敦举办过)。大会得到谷歌、优兔、脸书、百事的赞助,参加者是来自拉美,以及伊朗、埃及、摩洛哥、突尼斯、阿尔及利亚等的“网络异见分子”。与会者还包括:首个与小布什政府合作的埃及博主艾哈迈德·萨拉赫,“自由之家”负责中东、北非事务的项目执行人谢里夫·曼苏尔,突尼斯“网络奸细”的教父萨米·本·加尔比亚,脸书的共同创办人达斯廷·莫斯科维茨,“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下属的“民主研究国际论坛”的共同领导人拉里·戴蒙德,美国国土安全部高官沙阿里克·扎法尔以及美国国务院官员。首场大会后,该组织还创立了movements.org网站。此网站称,这个“美国组织不以营利为目的,任务是:其一,在感兴趣地区物色网络活动分子;其二,促使他们相互建立联系,并与公民社会的专家和成员建立联系;其三,向其提供支持,包括提供培训和建议,为其打造一个平台,引导他们相互联系、发展壮大。一切都计划好了!”。[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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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注意到,movements.org网站的创建者之一是曾任康多莉扎·赖斯、希拉里·克林顿顾问的贾里德·科恩,他现在担任“谷歌理念”的负责人。另一创建人贾森·利伯曼曾在美国国防部任职。青年运动联盟的执行总裁则是戴维·纳赛尔,曾在“美国国家民主研究所”“美国国际共和研究所”“美国国际开发署”等机构中负责中东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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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运动联盟的第二次会议于2009年10月15日至16日在墨西哥城举行,希拉里亲自前往,诸多阿拉伯(包括突尼斯)网民参加。伊娃·戈林格尔写道:“会议集中了新技术和社会网络方面的专家,如脸书、推特、优兔人员,还有华盛顿机构的官员,以及致力于颠覆和动摇那些不听命于美国的国家的专家。目的是训练那些国家的青年用社交媒体来实施反政府的政治行动。”[28]换言之,教会这些博主通过非暴力手段,即以技术手段来推翻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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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4月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的达拉斯,乔治·W.布什研究所联合“自由之家”组织了全球“拥护自由人权的活动分子”“互联网专家”的聚会,以分析“全球网络异见运动”。[29]突尼斯有两男一女参加。参加的埃及人有瓦埃勒·古奈姆、艾哈迈德·阿德尔、纳迪娜·瓦哈卜、沙希纳兹·阿卜杜勒·萨拉姆和艾哈迈德·萨拉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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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式美国人》一书的作者称:“研究这些会议以及与会者名单,我们可从多种角度去解读。首先,美国政府通过大使馆,在世界范围辨别其‘感兴趣’的网络活动分子,并通过大使馆安排这些人去参会。其次,新技术领域的领袖在培训‘网络异见分子’、破坏别国政府稳定等事情上早就持有立场。最后,事实证明,美国政府、‘输出民主’的机构、新技术领域的大公司之间存在紧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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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用一个彻头彻尾的“网络奸细”的证词来结束这一部分。证词出自萨米·本·加尔比亚,他是“网络异见”方面的先驱,“网络奸细”招募与培训专家,曾是伊斯兰运动的同情者,1998年赴荷兰避难。2010年9月17日,即布瓦吉吉自杀的12月17日的前三个月,萨米·本·加尔比亚发布了一份资料翔实的研究材料,介绍了与美国情报部门保持密切联系的一些美国非政府组织是如何训练和操纵阿拉伯“网络异见分子”的。他的坦白承认令人惊讶,文章的发表也是个谜。我的假设是,萨米·本·加尔比亚对伊朗有一种偏爱,在试图动摇伊朗政权未果后,他与自己的美国教员疏远了。在2003年出版的自传式著作中,他描述了在伊朗最初的那段时光。2009年,“非暴力网络革命”首次爆发就是在伊朗,未获成功。后来美国人花了一年的时间升级他们的“革命”制造机,使其在突尼斯达到了最佳效果。他的证词中有如下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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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华盛顿发出的有关自由的网络“真言”,只是为了掩盖其地缘政治战略日程。互联网自由政策并非一尘不染。首先,它基于美国和西方对外政策与利益,换言之,服务于西方优先领域。美国和西方国家政府在互联网自由领域以主角身份行事。这对接受它们支持与资助的活动分子而言,构成了真正的风险。许多人觉察到网络行动主义是高度政治化的。这些人将该运动的“成功”据为己有,以实现美国的地缘政治目的,还将其视为“死亡之吻”。最坏的结果是,西方资助加高度政治化可能导致目前的网络行动主义空间突变,出现一个完全与当地阿拉伯背景脱钩的“并行的网络行动主义”。[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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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特别担心的是,美国政府与涉及互联网自由和网络行动主义的美国研究中心及非政府组织之间的每一座桥梁,都将导致早已存在的桥梁被摧毁。后一种桥梁连接上述非政府组织和研究中心与阿拉伯世界的行动分子和博主。如果美国对外政策的动力不变,活动分子特别是那些圈外国家的活动分子会继续视美国为伪君子,即美国企图利用活动分子,将他们的事业作为自己的工具,以便为自己所用或仅用于国内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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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互联网自由和网络行动主义成为政治领域的时髦物,充斥着狂妄的变革论调或理论,众多国家政府向这一“新的变革的科罗拉多”投钱。对这些政府、非政府组织、“翻墙”工具提供者和推广者来说,这一形势为它们提供了史无前例的机会:让它们把自己的日程排在优先位置,让它们根据当时的情况更好地调整自己的公关战略,或纯粹为了多弄点儿钱。……美国和西方非政府组织针对阿拉伯博主和网络活动分子搞了那么多工作室和会议,其数量近年来急剧上升,以至没人能准确预测这些活动对阿拉伯网络行动主义的性质有何影响以及所引发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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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方面最令人担忧的变化是,那些独立的网络活动分子和博主将自己总结、收集的知识和数据,通过与美国非政府组织和研究中心合作的方式,转到华盛顿搞政治的一群人手上,为美国利益或全球网络战提供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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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当我们想与研究中心或非政府组织合作,回答问卷,或参与群包的一个项目,或帮他们翻译些材料,或解释某些话题的背景知识,或推荐活动分子和博主去参会时,我们就要问问自己了,我们是否正在通过美国政府的代理人里通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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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材料还透露,cyberdissidents.org网站项目的最初构想源自以色列和美国政客,他们与各自国家的情报部门联系密切。该文称:“该项目由‘保卫民主基金会’首倡。这是个设在华盛顿的新保守派研究所,于‘9·11’事件发生两天后成立,而美国保守派组织竟好意思指责该基金会‘主要由一小撮亲以色列的鹰派人士资助’。《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则将其描述为‘最重要的新保守派智库’之一。曾在利库德政府内任部长的极右政客纳坦·夏兰斯基是网站的总裁,戴维·凯斯任执行官。凯斯曾任以色列驻联合国大使助理,也在以军战略部门任过职,是恐怖问题专家。”[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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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米·本·加尔比亚告诉我们,谷歌组织了2010年9月20日至22日的布达佩斯“2010年互联网自由”大会,邀请活动分子、博主、人权领域的非政府组织和学者、对人权事务感兴趣的多国政府和美国大企业代表,加尔比亚本人也参加了。会上,奥尔布赖特领导的“美国国际事务民主协会”提出了“中东、北非博主网络”倡议。但加尔比亚在材料中没告诉我们“美国国际事务民主协会”还在约旦(2007年12月)、摩洛哥(2009年6月)、土耳其(2009年11月)等国家召开了培训大会,突尼斯、摩洛哥、阿尔及利亚、埃及、叙利亚、伊朗、也门都有人参会,他们学习如何将新技术(脸书、推特)应用到“自我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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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网络奸细”和半岛电视台适时紧密的合作,没有法国BFM电视台和法国24台的接替炒作,“自我革命”怎么也成功不了。半岛电视台这家搞伊斯兰主义宣传的电视台,将脸书网络无法触及的(尽管突尼斯上网率很高)突尼斯人都发动起来。所以说,卡塔尔在这场革命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下文我将谈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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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尔,阿拉伯以及西方世界的“伊斯兰主义特洛伊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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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7月21日,突尼斯十大反对党正举行名为“保卫自由的行走”的公民抗议,突然喊出口号“半岛,滚开!”。获得自由、心怀警惕的突尼斯人最终知道了这家电视台不是解放者,而是抑制因素。每当它的记者跑到各地采访,总有“突尼斯人民自由了,我们不要美国也不要卡塔尔”的喊声将他们赶走。伪善的面具终于被撕开,而且不只在突尼斯。在发挥了15年无与伦比的影响之后,半岛电视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它是如何诞生的?谁是它的主人?它走的是何种意识形态的编辑路线?它的战略是什么?它在搞乱突尼斯及整个“阿拉伯之春”中起了何种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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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岛电视台成立于1996年11月1日(此前,即1995年6月27日,埃米尔哈马德·本·哈利法·阿勒萨尼借其父赴瑞士之机篡权)。不久后,半岛电视台选定了优先目标:沙特阿拉伯、埃及、突尼斯、叙利亚和阿尔及利亚。拥有无限的金钱、全球65个办事处、3000名雇员、一天24小时播出、最先进的播出手段,这家国营电视台一直让人误以为它是私营的,2008年时拥有4000万阿拉伯语观众。半岛英语台有1.2亿观众。2010年12月,它获得印度信息部颁发的执照。在甘地的故乡,这家聪明绝顶的激进主义电视台的潜在观众达1.15亿个家庭,还不算半岛体育台和半岛儿童台。其受众特别脆弱、可塑性强,“年预算逾4000万欧元,节目制作委托给拉加戴尔公司”。[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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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岛电视台实际上是公共电视台,由卡塔尔国王埃米尔哈马德·本·哈利法·阿勒萨尼指定电视台管理委员会成员,成员包括:其妻谢哈穆扎·宾特·纳赛尔·米斯奈德;妻弟瓦哈比主义者、该国首富哈马德·伊本·贾西姆;堂兄弟、穆兄会重要人物、电视台管理委员会主席谢赫[33]哈马德·伊本·萨默·阿勒萨尼。这样的人员组成,表明半岛电视台只会是一个反动的激进主义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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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能成功推翻父王,是因为媒体力量极为高效。”这位埃米尔[34]阴谋家这样说道。的确,如果没有谢哈穆扎的主意,大搞让臣民中毒的宣传,政变不会成功。1995年6月27日,卡塔尔国家电视台播出通告,称埃米尔合法上位,接下来又报道所有部落长老向埃米尔发誓效忠。这个遭篡改的报道以及外国(法国跻身首批之列)的承认令卡塔尔民众最初接受了篡权者。最先揭露这些不实报道的是罗贝尔·梅纳尔:“其实,宣誓效忠的场面从未有过。那是在搞政变前夜,这位王储召来国家所有长老,向他们宣布他父王的消息,他父王从瑞士小镇与他通电话的内容。自然,仪式需要摄像,但播出时并无声音,而且还是在另外一个背景下。上当受骗的当事人没一个敢冒险揭发。”[35]因此,从基因角度看,半岛电视台的诞生多亏了两大染色体:背叛和混淆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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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岛电视台号称坚持自己的“观点与异见”,但除了这一貌似有理、阴险狡诈的口号,其成功的秘诀还在于它知道如何在阿拉伯世界史无前例的言论自由与萨拉菲主义意识形态之间搞平衡。因此,它是最落后的意识形态与最先进的市场营销、信息技术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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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后5年内,半岛电视台对阿拉伯民众来说已成了“神台”。它几乎以真主安拉的声音说话。对那些一直习惯了对当局俯首帖耳、善于指鹿为马的本国国家电视台的观众来说,真相只可能源自这家卡塔尔电视台。它说了其他电视台不敢说的真相,于是积累了民众对它独一无二的信任和信心。半岛电视台的运作方式十分有效:十条信息中,它报道一条假的;十个真相中,塞进一条谎言。就这样,半岛电视台披露的都成了圣经式的信息,更确切地说,是古兰经式的。它对观众具有催眠的本事,观众们像犯了毒瘾似的去看它。穆罕默德之后,阿拉伯人就不再等待先知。但现在“穆罕默德化身为半岛电视台,它成了穆斯林做礼拜的新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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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岛电视台还采用另一战术来绑架观众的思想、取得他们的信任、与之建立信任和情感关系:与那些在阿拉伯-伊斯兰世界享有知名度的人套近乎,从学者到恐怖大亨。如穆罕默德·哈桑宁·海卡尔(埃及前总统纳赛尔的顾问兼《金字塔报》前主编)、阿卜杜勒·巴里·阿特旺(1996年在阿富汗采访了本·拉登)、本·拉登、优素福·加拉扎维(伊斯兰势力“温和派”)、阿兹米·比沙拉(首位获准竞选总理的以色列阿拉伯议员),以及哈马斯、“伊斯兰拯救阵线”、“塔利班”的激进分子等等。半岛电视台只盯着赞扬阿拉伯“光荣”、伊斯兰“伟大”的人,特别是“保卫”巴勒斯坦事业者,以便为半岛电视台赢得人气。这种“保卫”只是媒体炒作和反复说教而已,因为卡塔尔私下跟以色列打得火热,以色列总理佩雷斯以前曾在半岛电视台总部发表过多场演讲,台下听众全是该台记者。我是说演讲,不是记者会。罗贝尔·梅纳尔在多哈待了一年后,终于弄懂了这个“拥有阿拉伯世界CNN的平静的激进主义国家”。他写道:“对跟我打交道的卡塔尔人的真诚态度,我深表怀疑,特别是当他们板起面孔做义愤填膺状来为巴勒斯坦事业辩护之时。”[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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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有了这种仔细研究过的战略,半岛电视台的宣传才成效显著。2001年10月,穆巴拉克总统访问半岛电视台总部时说:“所有嘈杂声都是从这个‘火柴盒’里传出来的。”10年后,也是从这个“火柴盒”开始,它点燃了从突尼斯到埃及的“革命”火焰和利比亚、也门、叙利亚的内战。阿尔及利亚是继突尼斯后第二个被锁定的国家。尽管半岛电视台及其薪资优渥的“记者们”——他们的行为更像造反者的教练而非分析员或见证人,呼吁观众马上起来造反,但很幸运,该国抵制住了“海妖的歌声”。[37]一个名为Afrohistorama的博主写道:一部分人觉察出半岛电视台的编辑路线有些变化,特别明显的是报道叙利亚事件时,它坚持使用某些反对派的说辞;但另一部分人认为从来就没变化,最初阶段只是一个诱饵,为的是打造自己的信誉度,以便关键时刻能临时拿来为自己的操控行动打掩护。曾是该台明星记者的琳娜·谢卜勒认同第二个看法。她证实,卡塔尔与美国有合作,并自小布什时期起就想不惜一切代价颠覆叙利亚。在杜尼亚电视台的一期节目中,她宣称:“针对叙利亚的战役数年前就已开始。半岛电视台按照每播出十个真消息夹带一个假消息的规则后事,以便在观众中树立口碑。”这位从2002年至2010年在半岛电视台工作的记者称,有一个“针对叙利亚甚至阿拉伯世界的阴谋。根据美国的政策,该台制造流言或筛选信息,然后再播出去”。这位正直的记者与她的四位同事2010年从半岛电视台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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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卜勒不是唯一打破沉默的人。名人阿尼斯·纳卡希是战略研究网络“阿马内”的主任,没人怀疑他的反伊斯兰主义主张。他认为,半岛电视台“最终露出了真面目,即服务于美国、犹太复国主义的走狗。……该台最初建立,就是为了代替BBC阿语台,接它的班。它运用巴甫洛夫式条件反射策略来哄骗阿拉伯民众。……多年来,该台以专业、客观的面目示人,特别是与阿拉伯民众的亲近者打成一片,从最激进的组织开始,如本·拉登的‘基地’组织等,到团结在阿拉伯人神圣的事业周围,即保卫巴勒斯坦”。“客观性要求将巴林与突尼斯、埃及、利比亚同等对待;客观性还要求,如果支持民主,就必须从自身做起,再呼吁沙特阿拉伯和海湾国家的埃米尔实行。”[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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