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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66 3岁的俞平伯和他的曾祖父俞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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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68 但俞平伯实在不是好的新诗人和时评家,他的特长在考据与诗词鉴赏上。那本关于《红楼梦》考辨的书,写得实在精彩,从文本的细读里深解历史,逻辑方式与语言表述均有奇处,一时被世人称道。鲁迅写《中国小说史略》,也用过他的材料,至于胡适、顾颉刚对其亦多有誉词。俞平伯一生著述多多,我的看法是,他在“红学”上的进步,非常人可比,将文学研究的方法古今结合了。他既谙熟于版本与史料,又有现代人的目光,非儒林间迂腐之论。文字又光润古朴,如潺潺流水,读之爽心悦目。鲁迅与周作人喜欢他,是否因了其“红学”上的见识,也未可知。但这个忠厚老实又无伪态的青年给众人带来了愉悦,是毫无疑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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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72 翻阅《语丝》旧刊,有时能读到一些川岛的文章,在趣味和话题上,也很受周氏兄弟影响,语体风格安全地罩在两位长辈的影子下。川岛本名章廷谦,字矛尘,1901年生于浙江绍兴。1919年入北京大学读书,不久与周氏兄弟成为熟人,关系甚密。《语丝》创刊号,就有他的文章,是该刊的核心人物之一。鲁迅在《我和〈语丝〉的始终》一文中提到了川岛在创刊时的表现,说他虽是乳毛还未褪尽的青年,但在印刷、兜售上的努力,却让自己有些惭愧,因为繁杂的工作都让川岛这些人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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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74 川岛在鲁迅的眼里是个“捣乱小孩”。他身上有些绍兴人的特点,柔和与刚硬兼得,没有“正人君子”之流的毛病。鲁迅称其为“一撮毛”,大概看出了其内心的稚气,是“好玩”的那一类人。鲁迅和友人谈起川岛时,以外号称之,可看出亲密的程度。比如1923年10月24日致孙伏园的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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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76 昨函谓一撮毛君及其夫人拟见访,甚感甚感。但记得我已曾将定例声明,即一者不再与新认识的人往还,二者不再与陌生人认识。我与一撮毛君认识大约已在四五年前,其时不在真正“章小人nin”时代,当然不能算新,则倘蒙枉顾,自然决不能稍说魇话。然于其夫人则确系陌生,见之即与定例第二项违反,所以深望代为辞谢,至托至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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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78 不久之后,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上册出版,川岛正在热恋之中,鲁迅在所赠的书本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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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80 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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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82 从“情人的拥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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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84 暂时汇出一只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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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86 接受这干燥无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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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88 《中国小说史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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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90 我所敬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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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92 一撮毛哥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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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94 鲁迅二三、十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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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599 鲁迅赠川岛《中国小说史略》扉页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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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601 开玩笑、说“黑话”、反正经,是周氏兄弟与川岛间常有的事。彼此的恶作剧也尽入笔墨之中。川岛在《语丝》上发表的文章不少,有的系小说创作。不过他的作品特点不强,仿佛还在学步之中。在意念的方面,学习鲁迅,而情调上则模仿周作人。由于天机尚浅,文章一直平平,未及废名、江绍原、俞平伯等人有味儿。他的小说基本不太成形,词句上暗袭鲁迅的《呐喊》,个别的地方偶见神采,凄苦的地方很多。而随笔则明显带有苦雨斋的风格,走清淡之路,不以正经为怀。他写滑稽的文章倒显出特色来,是心性的流露,比如《“又上了胡适之的当”》、《狗尾巴》、《爱国》等,有一点鲁迅和钱玄同的风骨,在戏仿与嘲弄中见出用意。川岛的文字很少别出心裁,大多受到别人的暗示而为之。说起来既是鲁迅党,也系周作人的心腹。这在《语丝》中是很少有的现象。他喜欢鲁迅的幽默和智慧,见到《语丝》上的那篇《说胡须》,为鲁夫子的妙文而叫绝,于是有意戏仿,但毕竟浅俗,不得追上。《语丝》上发表过他关于绍兴风俗的文字,写江南水景津津有味,那显然是周氏兄弟与江绍原影响所致,是想从故土的风情里寻几分人间的美意吧?川岛对周氏兄弟的追随,真是达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看他和二人的通信往来,彼此相知之深,已非外人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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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606 川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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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608 川岛文体上的滑稽,给《语丝》带来了诸多趣味。和周作人的通信,与江绍原贫嘴的长文,都留下了笑意。那时的同人是反对绅士气与教授气的,故行文多诙谐之处,以旁敲侧击、嬉笑怒骂而自得其乐。周作人那时有一席话,可以概括那些人的心情,大意是,《语丝》是我们这一班多少有点“学匪”脾气的人所办的,大家的态度是非学者和非绅士的,但诸人的滑稽放诞里却有道学家所没有的端庄。这一句话深含用意,可说是众人文章的注解。川岛是那里面喜欢做鬼脸的人,有时像顽童般与人开开玩笑。在对现代评论派进行反击的时候,也说了许多锋利的话,教授腔与名人气是没有的。鲁迅后来和他走得很近,与他的率真气是大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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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610 周氏兄弟间的友人,在精神上的共同点是:都远离着官员,讨厌文人从政,或文人的政客气;拒绝学人的架子和身份,对教授的自恋气颇为反感。这一群人学识丰厚又不迈高步,忧患感强却又低姿态。鲁迅、周作人与章士钊、陈西滢的笔战,就是对官本位与绅士气的学者的挑战,川岛等人也加入其中,打过几回漂亮的战役。其中的思维方式与观念,也是从周氏兄弟那里来的。1926年4月,正是语丝派与现代评论派斗得最紧的时刻,川岛在杂志发表过一篇闲话,题为《再论西滢的吃嘴巴》。全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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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21612 便在新近,不是有那么一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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