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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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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情人的拥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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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汇出一只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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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这干燥无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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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小说史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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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敬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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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撮毛哥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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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二三、十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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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赠川岛《中国小说史略》扉页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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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说“黑话”、反正经,是周氏兄弟与川岛间常有的事。彼此的恶作剧也尽入笔墨之中。川岛在《语丝》上发表的文章不少,有的系小说创作。不过他的作品特点不强,仿佛还在学步之中。在意念的方面,学习鲁迅,而情调上则模仿周作人。由于天机尚浅,文章一直平平,未及废名、江绍原、俞平伯等人有味儿。他的小说基本不太成形,词句上暗袭鲁迅的《呐喊》,个别的地方偶见神采,凄苦的地方很多。而随笔则明显带有苦雨斋的风格,走清淡之路,不以正经为怀。他写滑稽的文章倒显出特色来,是心性的流露,比如《“又上了胡适之的当”》、《狗尾巴》、《爱国》等,有一点鲁迅和钱玄同的风骨,在戏仿与嘲弄中见出用意。川岛的文字很少别出心裁,大多受到别人的暗示而为之。说起来既是鲁迅党,也系周作人的心腹。这在《语丝》中是很少有的现象。他喜欢鲁迅的幽默和智慧,见到《语丝》上的那篇《说胡须》,为鲁夫子的妙文而叫绝,于是有意戏仿,但毕竟浅俗,不得追上。《语丝》上发表过他关于绍兴风俗的文字,写江南水景津津有味,那显然是周氏兄弟与江绍原影响所致,是想从故土的风情里寻几分人间的美意吧?川岛对周氏兄弟的追随,真是达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看他和二人的通信往来,彼此相知之深,已非外人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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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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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岛文体上的滑稽,给《语丝》带来了诸多趣味。和周作人的通信,与江绍原贫嘴的长文,都留下了笑意。那时的同人是反对绅士气与教授气的,故行文多诙谐之处,以旁敲侧击、嬉笑怒骂而自得其乐。周作人那时有一席话,可以概括那些人的心情,大意是,《语丝》是我们这一班多少有点“学匪”脾气的人所办的,大家的态度是非学者和非绅士的,但诸人的滑稽放诞里却有道学家所没有的端庄。这一句话深含用意,可说是众人文章的注解。川岛是那里面喜欢做鬼脸的人,有时像顽童般与人开开玩笑。在对现代评论派进行反击的时候,也说了许多锋利的话,教授腔与名人气是没有的。鲁迅后来和他走得很近,与他的率真气是大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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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兄弟间的友人,在精神上的共同点是:都远离着官员,讨厌文人从政,或文人的政客气;拒绝学人的架子和身份,对教授的自恋气颇为反感。这一群人学识丰厚又不迈高步,忧患感强却又低姿态。鲁迅、周作人与章士钊、陈西滢的笔战,就是对官本位与绅士气的学者的挑战,川岛等人也加入其中,打过几回漂亮的战役。其中的思维方式与观念,也是从周氏兄弟那里来的。1926年4月,正是语丝派与现代评论派斗得最紧的时刻,川岛在杂志发表过一篇闲话,题为《再论西滢的吃嘴巴》。全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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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新近,不是有那么一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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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说现代评论社曾受过章士钊经手及其他的人的二千二百元津贴——现在该说章士钊经手的一千元是“贿赂”了,西滢却说只要我或别人能证明他曾领受过三个铜子的津贴,便不再说话;不然,我便应当吃嘴巴。一定,“这还够不上算是摆绅士的臭架子哩”,只是西滢“以务光许由自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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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挂念的,到如今我还不曾吃得西滢所谓应当吃的嘴巴,大概这是因为不应当了吧?可是,在奉飞机向北京来掷炸弹的时节,在西滢感到“失节事小,打死事大”的时节,在西滢悔恨(你看多么可怜!)没有去领那有些住在东交民巷的人说他有资格支领的津贴的时节——正是这时节,打了自己的嘴巴了;还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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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滢不是说我说他领了津贴吗?曾几何时而变成有些住东交民巷的人了。我不知道住在东交民巷说这话的人是谁,段祺瑞呢还是章士钊?西滢总该明白。至于我,依然住在我从前的家里,也照常出门,也照常和太太等去逛公园这类地方。倘若要证明,便是在四月七日午后约莫六点钟的时节,我还看见西滢——“是他不是”——手臂上搭上了一条紫色丝围巾在中央公园的土山上站着,飘飘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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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不幸而言中矣,吾不云乎:西滢更应该先用维持公理的手狠狠打自己的嘴巴给大家看。西滢自己说,他“一向不爱与人较量的理由”,是怕“陷,陷,陷,直到没头没顶才完毕”。在叫局问题时,据说“已经踏了两脚泥”。现在关于津贴问题,又是吃,吃,吃,自己吃了嘴巴。你看妙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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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篇闲话是仿照鲁迅的文笔,看法也是相近的。川岛也喜欢用挖苦的笔调为文,绍兴师爷的“刀笔吏”之风也可见一二。和打官腔、卖学问的人斗,本就不该一本正经,用油滑之笔奚落几句,倒显出一种新的快意。《语丝》里的文章,实在是开创了新的路向。只是像川岛这类人,语体尚未形成,远无鲁迅、周作人那么老辣,学习老师只得其形,神气不够,易落入油滑之径。后来《语丝》越办越难,原因固然很多,队伍中高手不多,无新的气象,大概是不可忽略的因素。当杂志搬到上海时,每期只有几个作者,新人却迟迟难见,衰落是必然的了。而那以后连川岛这类人也很少去写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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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年间,文人聚散之间,有趣的东西实在多。只是历史太短,无论什么风格的东西,都未能得到长足的发展,留下了诸多遗憾。历史的文人被正经的套路压久了,不免有些酸腐气。《语丝》问世,才有了智性和有趣的新文人,文章也可以随意为之了。学者写非学者化的作品,作家搞反作家的文体,就与读者的距离近了。读到那么多彼此打俏的话,以及骂人的文字,至今也无过时之感。我有时也反身自问过:这样的文章现在可有吗?即便是像川岛这类“捣乱小孩”,要再遇上几个,也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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