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3054158
1703054159
公仪休担任鲁国宰相时,奉公守法,循理办事,不随便更改法令制度,大小官员都能保持正直自律。他规定享受朝廷俸禄的官员不能与百姓争利益,既然已受朝廷之大恩,眼里就不能盯着小利。有一次,有客人向公仪休馈赠一尾鱼,但公仪休不肯接受。客人说:“我听说您很爱吃鱼,所以特意给您送来,为何您不接受呢?”公仪休回答说:“正因为我爱吃鱼,所以不能接受。我现在身为宰相有这个能力,想吃鱼可以自己买。但我如果接受你送的鱼而被朝廷免职,日后谁给我鱼呢﹗所以我不能接受。”又有一次,公仪休吃了自己园子里种的蔬菜,觉得味道鲜美,就把家里菜园所种的葵菜全都拔了扔掉。他看到家里织出的布很好,就马上把家里的织女打发走,并烧掉那些织布机。他说:“咱们种的菜、织的布这样好,让那些农夫和织女们去哪里卖他们的货物呢?”
1703054160
1703054161
酷吏传
1703054162
1703054163
【原文】孔子(1)曰:“导(2)之以政(3),齐(4)之以刑。民免(5)而无耻(6)。导之以德(7),齐之以礼(8),有耻(9)且格(10)。”格,正。老氏(11)称:“法令滋(12)章(13),盗贼多有。”太史公(14)曰:“信(15)哉是言也!法令者,治之具,而非制治(16)清浊(17)之源(18)也。昔天下之网(19)尝密矣,然奸伪萌起(20),其极(21)也,上下相遁(22),至于不振(23)。当是之时,吏治(24)若救火扬沸(25),非武健(26)严酷,恶(27)能胜其任而愉快乎!言道德者溺于职(28)矣。故曰:‘听讼(29)吾犹人(30)也,必也使无讼乎?’‘下士(31)闻道(32)大笑之。’非虚言(33)也。汉兴,破觚而为圆(34),觚,方。斫雕(35)而为朴(36),网漏于吞舟之鱼,而吏治烝烝(37),不至于奸,黎民艾安(38)。由是观之,在彼不在此。”在道德,不在严酷也。
1703054164
1703054165
【注释】(1)孔子:名丘,字仲尼,鲁国人。春秋末期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儒家的创始者。《论语》一书,记有他的谈话及与门人的问答。(2)导:教导,劝导。(3)政:政令,政策。(4)齐:指思想或行动一致,同心协力。(5)免:逃避,逃脱。(6)无耻:不知羞耻,不顾羞耻。(7)德:道德,品德。(8)礼:社会生活中由于风俗习惯而形成的行为准则、道德规范和各种礼节。(9)有耻:有知耻之心。(10)格:纠正,匡正。(11)老氏:指老子。(12)滋:增长,增加。(13)章:盛。(14)太史公:汉司马谈为太史令,子迁继之,《史记》中皆称“太史公”。后世多以“太史公”称司马迁。(15)信:果真,确实。(16)制治:犹言统治。治理政务。(17)浊:混乱,昏乱。(18)源:来源,根源。(19)网:比喻法律。(20)萌起:开始,发生。(21)极:尽头,终了。(22)遁:欺。(23)不振:不可拯救。(24)吏治:官吏的作风和治绩。(25)救火扬沸:谓洒沸水救火。比喻治标不治本,祸患难除。(26)武健:勇武刚健。(27)恶:疑问代词,相当于“何”、“安”、“怎么”。(28)溺于职:即失职,不尽职。(29)听讼:听理诉讼,审案。《论语·颜渊》:“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30)犹人:如同别人。(31)下士:才德低劣的人。(32)闻道:听到某种道理。(33)虚言:空话,假话。(34)破觚为圆:亦作“破觚为圜”或“破矩为圆”,谓削去棱角,改方为圆。比喻去严刑峻法而从简易。(35)斫雕:去掉雕饰。亦谓斫理雕弊之俗。(36)朴:朴实,质朴。(37)烝烝:纯一宽厚貌。(38)艾安:谓民生安定,宇内承平(太平)。艾,同“乂”。
1703054166
1703054167
【译文】孔子说:“国家用政令来引导人民,用刑罚来控制人的言行,百姓就会设法免于惩罚却没有羞耻之心。若国家用道德来引导人民,用礼仪来教化百姓,百姓不但有羞耻之心,而且能端正自身的行为。”老子说:“法令条文愈多、处罚愈严厉,盗贼就愈多。”太史公说:“圣人的话太正确了!法令是治理天下的一种工具,而不是造就政治清明、治理社会混乱的根本。往昔,国家的法律曾非常严密,可是邪恶欺诈的现象不断发生,到了最严重的时候,上下互相欺瞒,最终天下大乱无法挽回。这时候,官场的风气犹如抱薪救火、扬汤止沸一样,管理者如果不勇武刚健、采用严酷的手段,怎能担此重任而舒心愉快呢?这实际上是道德教化的人失职啊。所以孔子才说:‘审理诉讼案件,我与他人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我一定会想方设法使他们不再诉讼。’‘浅陋的人(不懂道德感化的力量),听到这些道理,便会大声嘲笑。’可这不是假话。汉朝兴起的时候,曾去掉严刑峻法而从简易,就如同削去棱角而力求圆融,削去雕饰而提倡质朴一样。法网宽疏,甚至可以漏掉能吞噬船只的大鱼;而官场的风气纯朴宽厚,国家外乱不起,民生安定,天下太平。由此可见,治理国家取决于道德教化,而不在于严法惩治啊!”
1703054168
1703054169
滑稽(1)传
1703054170
1703054171
【原文】优孟(2)者,楚优人(3)也。庄王之时,有爱马,衣以文绣(4),置(5)之华屋之下,席(6)以露床(7),啖(8)以枣脯(9)。马病肥死,使以大夫(10)礼葬之。下令,有谏者死。优孟入门大哭曰:“马者,王之所爱也,以楚国堂堂(11)之大,何求不得,而以大夫礼葬之薄(12),请以人君(13)礼葬之。以雕玉为棺,文梓(14)为椁(15),发(16)卒穿(17)圹(18),老弱负土(19),庙食(20)太牢(21),奉(22)以万户。诸侯闻之,皆知大王(旧无大王二字。补之)贱人而贵马。”王曰:“寡人过一至此乎!为之奈何?”孟曰:“请为大王六畜(23)葬之人腹肠。”于是王乃使以马属(24)大官(25),无令(26)天下久闻(27)也。
1703054172
1703054173
楚相孙叔敖(28)死,其子穷困负薪。孟即为敖衣冠,抵掌(29)谈语。抵掌,谈说之容则也。岁余,像孙叔敖。王大惊,以为叔敖复生也,欲以为相。孟曰:“楚相不足为也。如孙叔敖之为楚相,尽忠为廉以治楚。楚得以霸。今死,其子无立锥之地(30),贫困负薪,以自饮食。楚相不足为也。”于是庄王谢(31)优孟,乃召叔敖子,封之寝丘(32)。
1703054174
1703054175
【注释】(1)滑稽:谓能言善辩,言辞流利。后指言语、动作或事态令人发笑。(2)优孟:春秋楚国著名优人。常谈笑讽谕,曾谏止楚庄王以大夫礼葬马;又善模仿,着楚相孙叔敖衣冠见楚王,楚王不能辨。事见《史记·滑稽列传》。(3)优人:古代以乐舞、戏谑为业的艺人。(4)文绣:刺绣华美的丝织品或衣服。(5)置:安放,安置,此处意为饲养。(6)席:亦作“廗”,“蓆”的古字,坐卧铺垫用具。由竹篾、苇篾或草编织成的平片状物。(7)露床:指没有帐幔遮盖的床。(8)啖:食,吃。(9)枣脯:枣子制成的果干。(10)大夫:古职官名。(11)堂堂:形容盛大。(12)薄:微薄,简陋。(13)人君:君主,帝王。(14)文梓:有文理的梓树,为良木美材。(15)椁:同“椁”,古代套于棺外的大棺。(16)发:派遣。(17)穿:挖掘,开凿。(18)圹:墓穴。指开掘墓地。(19)负土:即“负土成坟”之省,背土筑坟,古代认为是一种孝义的行为。(20)庙食:谓死后立庙,受人奉祀,享受祭飨。(21)太牢:古代祭祀,牛羊豕三牲具备谓之太牢。(22)奉:即奉祀,供奉祭祀。(23)六畜:指马、牛、羊、鸡、狗、猪。亦泛指各种牲畜。(24)属:委托,嘱咐。(25)大官:《史记》原文为“太官”,官名,秦有太官令、丞,属少府,两汉因之。掌皇帝膳食及燕享之事。(26)无令:不使。(27)闻:传布,传扬,传告。(28)孙叔敖:约公元前630年—公元前593年在世,姓蒍,名敖,字叔敖,春秋时楚国期思(今河南固始)人,楚国名臣,被楚庄王举用,公元前601年出任楚国令尹(即楚相)。(29)抵掌:击掌,指人在谈话中的高兴神情,亦因指快谈。(30)立锥之地:插立锥尖的地方,极言地方之小。(31)谢:道歉,认错。(32)寝丘:在河南沈丘县东南,接安徽阜阳县界,楚封邑。
1703054176
1703054177
【译文】优孟是楚国的艺人。楚庄王时,非常宠爱他的一匹马,给它穿绣花纹的衣服,养在华丽的房舍内,睡在除去帷帐的床上,用蜜渍的枣干喂养它,最终导致马长得太肥而死。楚庄王要用大夫的礼节安葬它,下令说:“有谁敢因葬马的事劝谏阻止就要处死。”优孟听到这件事,走进楚庄王殿堂门大哭说道:“这匹马是大王心爱的,以我们这样伟大的楚国,有什么事情办不到呢?如今,大王用大夫之礼来葬马,实在太轻了,恳请大王按国君的礼仪安葬它,要用精雕细琢的宝玉做棺材,用文梓木做外棺;派士兵挖掘坟墓,让老人和孩子背土筑坟;更要为它立庙,用牛、羊、猪拜祭;还要以万户之地来供奉祭祀它,让各诸侯听闻这事之后,都知道大王轻视人而重视马。”楚庄王回答说:“寡人的过错,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该怎么办呢?”优孟说:“请大王让我用对待普通畜牲的办法对待这匹马,葬在人们的肚子里。”于是,楚庄王便把肥马交给宫中主理膳食的太官处理,不让天下人再传播这件事了。
1703054178
1703054179
楚国宰相孙叔敖死后,他的儿子生活穷困,靠卖柴度日。优孟知道后就穿戴起孙叔敖生前的衣服和帽子,模仿其举止及言谈神情。一年多后,活似孙叔敖。楚庄王见到后大惊,以为宰相孙叔敖复活了,就想让他任宰相。优孟说:“楚国宰相不值得去做,您看以前的宰相孙叔敖,尽忠职守,清廉治理楚国,楚国才得以称霸诸侯。如今死了,他的儿子却无立锥之地,穷困潦倒靠背柴来维持自己的生计。所以,楚国宰相真的不值得去做呀﹗”于是,楚庄王向优孟道歉,并召见了孙叔敖的儿子,把寝丘封赐给他。
1703054180
1703054181
【原文】优旃(1)者,秦倡(2)侏儒(3)也。善为笑言,然合大道(4)。秦始皇帝议欲大(5)苑囿(6),东至函谷关(7),西至雍(8)、陈仓(9)。优旃曰:“善。多纵禽兽于其中,寇(10)从东方来,令糜鹿触(11)之足矣。”始皇以故辍止(12)。二世立,又欲漆其城。优旃曰:“善。漆城虽于百姓愁(13)费,然佳(14)哉!漆城荡荡(15),寇来不能上。即(16)欲就(17)之,易为漆耳,顾(18)难为荫室(19)。”于是二世笑之,以其故止。
1703054182
1703054183
【注释】(1)优旃:战国时秦国优人,身材短小,善以谈笑讽事而合乎道义。曾以笑言讽止秦始皇修苑囿、秦二世漆城。后归汉,数年而卒。(2)倡:古代表演歌舞杂戏的艺人。(3)侏儒:身材异常短小者,矮子。(4)大道:正道,常理,指最高的治世原则,包括伦理纲常等。(5)大:扩大。(6)苑囿:古代畜养禽兽供帝王玩乐的园林。(7)函谷关:关名。古关为战国秦置,在今河南灵宝县境。因其路在谷中,深险如函,故名。(8)雍:本春秋雍邑,秦德公都于此,至献公徒栎阳。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公元前221年),置雍县,属内史。治所在今陕西凤翔县南。(9)陈仓:古地名。即今陕西省宝鸡市。秦置县,汉、魏、晋皆因之。汉魏以来为攻守战略要地。(10)寇:侵略者,敌人。(11)触:用角顶物。(12)辍止:停止。(13)愁:聚敛。(14)佳:好,令人满意。(15)荡荡:光亮明净貌。(16)即:连词。假若。(17)就:用在动词后,表示就绪、完成。(18)顾:但是。(19)荫室:谓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屋舍,如窑洞、地窖之类。
1703054184
1703054185
【译文】优旃是个身材矮小的秦国艺人。擅长讲笑话,然而却都合乎正道。秦始皇曾经计议要扩建皇家园林,东边划到函谷关,西边划到雍县和陈仓。优旃说:“好啊﹗多放些飞禽走兽在园内,有敌人从东方来犯时,让麋鹿用角去顶他们就够了。”秦始皇因此停止了这项扩建计划。到秦二世继位,又想用漆涂饰城墙。优旃又说:“好啊﹗漆城墙虽然要百姓耗费,可是很美呀﹗城墙漆得明亮光滑,敌人来犯也爬不上来。如果要完成这项工程,涂漆倒不难,而难的是阴干城墙要造一所遮盖整个城墙的大房子。”秦二世听后笑了起来,因此而停止了涂漆城墙的计划。
1703054186
1703054187
【原文】魏文侯(1)时,西门豹(2)为邺(3)令。邺三老(4)、廷掾(5),常岁(6)赋敛百姓,收取其钱,得数百万,用其(旧无其字,补之)二三十万为河伯(7)娶妇,与祝(8)巫(9)共分其余钱。人家有好女者,持女逃亡。以故城中益(10)空无(旧无以故城中益空无七字,补之)人,又困贫。俗曰:“不为河伯娶妇,水来漂没(11)。”至为河伯娶妇,送女河上。豹往会之,曰:“是女不好,烦大巫妪(12),(旧无妪字,补之)入报。更(13)求好女,后日送之。”即使吏卒共抱大巫妪(旧无妪字,补之)投之河中。有顷曰:“巫妪何久也?弟子趣(14)之!”复以弟子一人投河中。有顷曰:“弟子何久也?”复使投之。凡(15)投三弟子也。豹曰:“巫妪、弟子,女子也,不能白事(16),烦三老为入白之。”复投三老。豹曰:“巫妪三老不来奈何(17)?”欲复使掾(18)趣之。皆叩头,破额血流。豹曰:“若(19)皆(旧无豹曰若皆四字,补之)罢归去。”吏民大惊恐,从是已后,不敢言为河伯娶妇。豹发(20)民凿(21)十二渠,引河水灌田。民烦苦(22)不欲,豹曰:“民可与乐成(23),不可与虑始(24)。今虽患(25)苦,然期令子孙思(26)我。”至今皆得水利,民人以给足。故豹为邺令,泽(27)流后世,无绝已时。
1703054188
1703054189
【注释】(1)魏文侯:战国时期魏国的建立者。姬姓,魏氏,名斯,一曰都。公元前445年,继魏桓子即位。(2)西门豹:生卒年不详。战国时期魏国人,魏文侯时任邺(今河南省安阳市北面)令,破除当地河伯娶妇之俗,亦开凿运河十二条,治水有功。(3)邺:古都邑名,春秋齐桓公始筑,战国魏文侯建都于此。秦置县,汉后为魏郡治所。(4)三老:古代掌教化之官,始于战国时的魏国。后世乡、县、郡均曾先后设置。(5)廷掾:县令的属吏。(6)常岁:长年,整年。(7)河伯:传说中的河神。(8)祝:祭祀时司礼仪的人。(9)巫:古代从事祈祷、卜筮、星占,并兼用药物为人求福、却灾、治病的人。商代巫的地位较高。周时分男巫、女巫,司职各异,同属司巫。春秋以后,医道渐从巫术中分出,但民间专行巫术、装神弄鬼为人祈祷治病者,仍世世不绝。(10)益:副词,更加。(11)漂没:冲没。(12)巫妪:巫婆。(13)更:副词,另外。(14)趣:督促,催促。(15)凡:总计,总共。(16)白事:陈说事情,禀告公务。白,禀报,陈述。(17)奈何:怎么办。(18)掾:官府中佐助官吏的通称。(19)若:你(的),你们(的)。(20)发:发动。(21)凿:挖掘,开凿。(22)烦苦:烦扰劳苦,疲劳辛苦。(23)乐成:犹成功。(24)虑始:谋划事情的开始。(25)患:忧虑,担心。(26)思:怀念,想念。(27)泽:指恩泽,帝王或朝廷给予臣民的恩惠。言其如雨露之泽及万物,故云。
1703054190
1703054191
【译文】魏文侯在位时,西门豹任邺县县令。以前邺地的三老、廷掾常年都向老百姓征收赋税,收取的款额达几百万之多,他们从中用掉二、三十万为河神娶妻,然后就与主祭者、巫婆一同分掉剩余款项。这种风俗导致本地有漂亮女儿的人家,都带着女儿逃到外地去了。因此,城内人口愈来愈少,百姓生活日益贫困。当地风俗传说:“如果不为河神娶妻,河水就会冲没村庄。”等到为河神娶妻的日子,选好的女子被送到河边。西门豹也前往参与此次盛会。他说:“这个女子不漂亮,烦请大巫婆到河神那里禀报一下,就说要另找一个漂亮女子,后天再把她送来。”当即让随行的吏卒抬起大巫婆投入河中。过了一会儿,西门豹说道:“巫婆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派其弟子去催促一下吧。”于是,就把巫婆的一名弟子投进河中。又等了一会儿,西门豹说:“弟子怎么又去了那么久?”再将一个弟子投进河中,一共投下三个弟子。后来西门豹说:“巫婆及她的弟子全是女人,不能向河神禀报明白,烦请三老下去禀报。”于是,把三老投进河中。(等了一段时间)西门豹说:“巫婆、三老都不回来,怎么办?”要派三老的下属去催促,他们都吓得跪地叩头求饶,磕得头破血流。西门豹说:“既然你们都不想继续为河神娶妻,那就回去吧﹗”当地的官员和百姓都非常惊慌害怕,从此之后,再没有人敢提出要为河神娶妻。西门豹在当地发动民众开凿十二条渠道,引河水灌溉农田。(起初)老百姓怨嫌劳苦,都不愿去干。西门豹说:“普通百姓,只可以和他们分享成功后的利益,而不能在事情开始时与他们做长远的谋划。今天他们虽然嫌苦(不想凿渠),但期望他们的子孙今后能想起我。”直到现在,邺地的百姓都能享受治水的好处,生活能够自给自足。因此,西门豹担任邺县县令,恩泽流传到后世,没有穷尽。
1703054192
1703054193
【原文】子产(1)治郑,民不能欺;子贱(2)治单父(3),人不忍欺;西门豹治邺,人不敢欺。三子之才能谁最贤(4)哉?辨治(5)者当能别之。魏文帝问群臣:“三不欺于君德孰优?”大尉(6)钟繇、司徒华歆、司空王朗对曰:“臣以为君任(7)德,则臣感义而不忍欺;君任察,则臣畏觉而不能欺;君任刑,则臣畏罪而不敢欺。任德感义,与夫导德齐礼,有耻且格(8),等同归者也。孔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9),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考以斯言,论以斯义,臣等以为不忍欺、不能欺。优劣之县(10)在权衡(11),非徙(12)低昂(13)之差,乃钧铢(14)之觉(15)也。且前志称:仁者安仁(16),智者利仁,畏罪者强(17)仁。校(18)其仁者,功则无以殊(19)。核(20)其为仁者,则不得不异。安仁者,性善者也;利仁者,力行者也;强仁者,不得已者也。三仁相比,则安者优矣。《易》称:神(21)而化,使民宜(22)之。若君化然也,然则安仁之化,与夫强仁之化,优劣亦不得不相悬绝(23)也。然则三臣之不欺虽同,所以不欺异,则纯(24)以恩义崇不欺,与以威察成不欺,既不得同概而比量(25),又不得错综(26)而易处(27)。
1703054194
1703054195
【注释】(1)子产:春秋时郑大夫公孙侨的字。一字子美。郑简公十二年为卿,二十三年起执政,治郑多年,有政绩。郑声公五年卒。郑人悲之如亡亲戚。(2)子贱:公元前521年出生,卒年不详。姓宓,名不齐,字子贱,春秋时鲁国人。孔子弟子,尝为单父宰,鸣琴不下堂,能任人而治。孔子称之曰君子。(3)单父:春秋鲁国邑名。故址在今山东省单县南。孔子弟子宓子贱为单父宰,甚得民心,孔子美之。见《孔子家语·七十二弟子解》。后因以喻有治绩的郡县或官员。(4)贤:胜过,超过。(5)辨治:辨别治绩,考察治绩。(6)大尉:军衔。(7)任:使用。(8)有耻且格:谓人有知耻之心,则能自我检点而纠正。《论语·为政》:“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何晏集解:“格,正也。”(9)北辰:指北极星。《论语·为政》:“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10)县:差距,远。(11)权衡:称量物体轻重的器具。权,秤锤;衡,秤杆。(12)徙:当为“徒”之误。徒,只,仅仅。(13)低昂:高低,高下。(14)钧铢:这里是轻重的意思。钧和铢都是古代的重量单位。孔颖达疏:“《律历志》云:“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15)觉:通“较”,比较,相差。(16)仁者安仁:前面的“仁”,是仁慈、厚道的意思。仁者,即仁德之人。后面的“仁”,意为“行惠施利,以恩德济助”。安仁,即一心为善的意思。(17)强:勉强。(18)校:比较。(19)殊:差异,不同。(20)核:查对,审查。(21)神:犹治。《孟子·尽心上》:“夫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焦循正义引何休曰:“尧舜在唐虞,则唐虞之民皆化;孔子在鲁国,则鲁国三月大治。”(22)宜:使和顺,亲善。(23)悬绝:相差极远。(24)纯:纯粹,精纯。(25)比量:谓等量齐观。(26)错综:交错综合。(27)易处:指互换位置。
1703054196
1703054197
【译文】子产治理郑国,百姓不能欺骗他。子贱治理单父,百姓不忍欺骗他。西门豹治理邺县,百姓不敢欺骗他。这三个人的才能,谁最为优胜呢?明察治国之道的人自会分辨。魏文帝问群臣,三种不欺君的情况,哪一种德行上更优?大尉钟繇、司徒华歆、司空王朗回答说:“臣认为君主施行德政,臣下受道义的感化而不忍欺;君主能够明察,臣下就会担心被察觉而不能欺;君主多用刑罚,臣下就会畏惧有罪而不敢欺。施行德政,臣下受道义的感化,这与孔老夫子所说的‘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以道德引导人的思想,以礼仪规范人的行为,人们就会因明理而知耻,从而自觉地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都属于同一类。孔子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用德行治理国家的人,就像北极星一样,自己虽安住不动,而自然为众星所环绕。)从夫子这番话的意思来看,臣等以为,不忍欺、不能欺,其优劣的悬殊就像称重量一样,并非仅仅是秤杆的高与低的差别,而是有着钧铢般极大的差异。而且古人还说过:真正的仁者能够安于行善(以行善为自己的本份,一心为善不会有任何动摇);有些聪明的人因为看到了为善的好处,是为了利益才去行善;还有一种人是因为害怕为恶会受到惩罚和治罪,所以才勉强地努力去行善。对比这三种人行善的结果,似乎没有什么差别。若仔细审察这三种人存心的厚道,就不能说没有区别了。安于行善的人,那是他本性本善的自然流露;为了利益而行善的人,那是正在努力向善的人;而那些勉强行善的人,则是不得已而为之。将这三种行善的人进行比较,还是能够‘安于行善’的人为优啊。《易经》说:‘神而化,使民宜之’(国家得到治理,人民都受到教化,各种劳役不违农时而又缓急适宜),这说的就是君王的教化啊。那么使百姓安于行善的教化和迫使百姓勉强行善的教化,其优劣就不能不说有着天壤之别了。而三种臣不欺君虽然相同,究其为何不欺的原因却是不一样的,那么纯粹以恩义所感,臣下则尊崇不欺的行为,和以权势苛察而导致的不欺相比,既不能一概混同而相提并论,也不能前后错乱而颠倒了次序。”
1703054198
1703054199
吴越春秋
1703054200
1703054201
【题解】《吴越春秋》,东汉赵晔撰,《吴越春秋》著录于《隋书·经籍志》和《唐书·经籍志》,皆云赵晔撰,十二卷。然而今本只有十卷。是一部以记述春秋时期吴、越两国史事为主的史学著作。书中叙述吴国自太伯至夫差、越国自无余至勾践的史事。于旧史所记外,增入不少民间传说,颇富文学趣味,有补充正史缺漏的史料价值。案此十卷本,源出宋前,系经晋杨方削繁六卷本、皇甫遵合二书考定而注的本子。元大德十年,徐天祐的十卷,乃因袭皇甫十卷本翻刻宋本流传至今的通行本。事实上,这十卷本显系一部卷帙缺佚两卷的残籍。所选夫差故事第一段不见于今十卷本,疑当在所佚的两卷内。
1703054202
1703054203
《群书治要》所摘引的两则,从其内容看,属于正谏类。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体与今通行本一致,但行文略有出入。另,“白龙鱼服”则不见于通行的十卷本。
1703054204
1703054205
“白龙鱼服”的故事说明,作为君主,应该安于帝位,如果做君主的不立足于本位,则会有忧患和危险。
1703054206
1703054207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则警告人们不要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要考虑到身后的隐患,《群书治要》节录本段,尤其告诫君主,要持守德行,治理好本国,不可好战,侵犯他国,否则必有祸患。
[
上一页 ]
[ :1.703054158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