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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087 【原文】严安（1），临灾（2）人也。以故丞相史上书曰（3）：“臣闻邹子（4）曰：‘政教文质（5）者，所以云救也（6）。当时则用（7），过则舍之（8），有易（9）则易之。故守一（10）而不变者，未睹治之至也（11）。’秦王并吞战国，称号皇帝，壹（12）海内之政，坏诸侯之城。民得免战国（13），人人自以为更生（14）。乡使（15）秦缓其刑罚，薄赋敛（16），省徭役，贵（17）仁义，贱权利（18），上笃厚，下佞巧（19），变风易俗（20），化（21）于海内，则世世必安（22）矣。秦不行是风（23），循其故俗（24），为智巧权利者进（25），笃厚忠正者退（26），法严令苛（27），谄谀者众，日闻其美（28），意广心逸（29），欲威海外（30）。当是时，秦祸北构于胡（31），南挂于越（32），宿兵（33）无用之地，进而不得退（34）。行（35）十余年，丁男被甲（36），丁女转输（37），苦不聊生，自经于道树，死者相望（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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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089 【注释】（1）严安：约公元前156年至公元前87年间在世，字不详，临灾人。武帝时拜郎中。安亦为武帝文学侍从之臣之一，与司马相如等俱被尊学。后为骑马令。（2）临灾：即临淄，齐国故城。在山东省淄博市东北。（3）以故丞相史上书曰：以，通过。故，原先的。丞相史，官名。《周礼·天官·宰夫》：“六曰史，掌官书以赞治。”郑玄注：“赞治，若今起文书草也。”（4）邹子：即邹衍，齐国人。生卒年不详，据推断大约生于公元前324年，死于公元前250年，活了七十余岁。他活动的时代后于孟子，与公孙龙、鲁仲连是同时代人。齐宣王时，邹衍就学于稷下学宫，先学儒术，改攻阴阳五行学说，然而终以儒术为其旨归。（5）政教文质：政教，政治与教化。文质，文华与质朴。（6）所以云救也：云，说。救，救世，拯济世人，匡救世弊。（7）当时则用：当时，适时。用，采用。（8）过则舍之：过，过时。舍，舍弃。（9）易：改变，更改。（10）守一：专守定法。（11）未睹治之至也：未睹，没有看到。至，达到极点。（12）壹：统一。（13）民得免战国：得免，得以免于。战国，谓统治一方、互相交战的国家。（14）更生：新生，重新获得生命。（15）乡使：犹假如。乡，通“向”。（16）薄赋敛：薄，减轻，减损。赋敛，田赋，税收。（17）贵：重视。（18）贱权利：贱，轻视。权利，权势和货财。（19）上笃厚，下佞巧：上，提拔，任用。笃厚，此处指忠实厚道之人。下，贬退。佞巧，谄佞巧诈之人。（20）变风易俗：改变旧的风气和习俗。（21）化：改变人心风俗，教化，教育。（22）安：安定。（23）秦不行是风：是，这。风，风教，教化。（24）循其故俗：循，从，遵循。故俗，古俗，旧俗。（25）为智巧权利者进：为，举行，施行。智巧，机谋与巧诈。权利，权势和货财。进，进用。（26）退：贬退。（27）法严令苛：法令严苛。谓使用严刑峻法。（28）日闻其美：日，每天。闻，听到。美，此处指赞美之辞。（29）意广心逸：广，远。指志向等远大。逸，乐。（30）欲威海外：欲，想要。威，震慑，使之畏惧而服从。海外，四海之外，泛指边远之地。今特指国外。（31）秦祸北构于胡：秦祸，秦朝的祸患。构，造成；结成。胡，此指北方的民族如匈奴。（32）南挂于越：挂，碍，阻碍。越，古代南方少数民族名，分布于长江中、下游以南，部落众多，地域极广，有百越、百粤之称。（33）宿兵：驻扎军队。（34）退：撤退。（35）行：经历。（36）丁男被甲：丁男，已及服役年龄的成年男子。被甲，披甲作战。（37）丁女转输：丁女，已到服役年龄的成年女子。转输，运输。（38）自经于道树死者相望：自经，上吊自杀。道树，行道两旁的树。相望，互相看见。形容接连不断，极言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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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091 【译文】严安，临灾人，通过原丞相史的身份上书说：“臣闻知《邹子》上说：‘政教文辞之所以质朴，因为它说的是救世的问题，合乎时势就采用，过时就应舍弃，有应改的地方就改动，所以坚持一种观念而不加改变，从没有看到其治理得极好的。’秦王并吞列国，号称皇帝，统揽四海的政权，毁坏诸侯国的都城。民众得以免于战国纷争，人人因此自以为重获新生。假使那时秦朝宽松其刑罚，减轻赋敛，减少徭役，尊崇仁义，看轻权利，崇尚笃厚，鄙弃佞巧，移风易俗，教化施于海内，那么世世代代也就必然能安定了。但是秦朝不实行这样的教化，仍然沿袭旧日的习俗，使智巧嗜利的人入朝，将笃厚忠正的人贬退，法令严厉苛刻，谄媚奉承者众多，每天听到的尽是赞美之辞，雄心勃勃而狂放，还想使威风显扬于海外。当此之时，秦朝的祸患是北方结怨于匈奴，南方受越人牵制，驻兵于无用之地，进军后便不能撤退。这样经历了十多年，丁男披甲打仗，丁女转运军需，人民感到苦不聊生，上吊自杀于路边树上而死的人接连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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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093 【原文】“及秦皇帝崩，天下大叛（1），豪士（2）并起，不可胜载（3）也。然本皆非公侯（4）之后，无尺寸（5）之势，起闾巷（6），杖棘矜（7），应时而动（8），不谋（9）而俱起，不约而同会（10），至乎伯王，时教使然也（11）。秦贵为天子，富有天下，灭世绝祀（12），穷兵（13）之祸也。故周失之弱（14），秦失之强，不变之患也。今徇南夷（15），朝夜郎（16），降羌僰（17），略（18）秽州，东夷也。建城邑，深入匈奴，燔其龙城（19），议者美之（20）。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长策也（21）。今中国无狗吠之警（22），而外累于远方之备，靡弊（23）国家，非所以子民（24）也；行无穷之欲，甘心快意（25），结怨于匈奴，非所以安边也（26）；祸挐而不解（27），兵休而复起，近者愁苦，远者惊骇（28），非所以持久也。今天下锻甲磨剑，矫箭控弦，转输（29）军粮，未见休时，此天下所共忧（30）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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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095 【注释】（1）大叛：大肆叛乱。（2）豪士：指豪放任侠之士。（3）载：记录；登载。（4）公侯：泛指有爵位的贵族和官高位显的人。（5）尺寸：形容事物些许、细小或低微。（6）闾巷：里巷；乡里。（7）杖棘矜：杖，握，执持。棘矜，戟柄。棘，通“戟”。（8）应时而动：应时，顺应时势；适合时会。动，行动；采取行动。（9）不谋：不商量。（10）不约而同会：不约，不邀约。同会，犹会合。（11）至乎伯王，时教使然也：伯王，霸王，霸者的尊称。伯，通“霸”。时教，当时的教化。（12）灭世绝祀：指亡国。（13）穷兵：滥用武力。（14）弱：软弱；懦弱。（15）今徇南夷：徇，巡视，巡行。南夷，旧指南方的少数民族，又指南方边远地区。（16）朝夜郎：朝，使来朝见。夜郎，汉时我国西南地区古国名，在今贵州省西北部及云南、四川二省部分地区。（17）降羌：降，降服，使驯服。羌，我国古代民族名，主要分布地相当于今甘肃、青海、四川一带。僰，古代西南少数民族名，亦指僰人所居今川南及滇东一带。（18）略：巡行；巡视。（19）燔其龙城：燔，焚烧。龙城，汉时匈奴地名，为匈奴祭天之处。（20）议者美之：议者，评论者。美，赞美。（21）长策：犹良计。（22）狗吠之警：亦作“狗吠之惊”，谓小惊忧。（23）靡弊：亦作“靡敝”，耗费，浪费。（24）子民：爱护人民；治民。（25）快意：谓恣意所欲。（26）安边：安定边境。（27）祸挐而不解：祸，战祸。挐，连绵，连续。不解，不止，不罢休。（28）惊骇：惊慌害怕。（29）转输：运输。（30）共忧：共同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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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097 【译文】“等到秦始皇死去，天下到处反叛，豪杰并起，不可胜记。然而，他们本来都不是公侯的后代，也没有丝毫的权势，起自闾巷，手持棍棒，应时而动，不加商议而共同造反，不约而同时会合，以至于称王称霸。这都是当时的政教导致的。秦贵为天子，富有天下，然而终于亡国绝祀，都是由于穷兵黩武造成的祸害啊。所以说，周代失之于软弱，秦朝失之于强暴，都是不能因时变通的祸患。现在朝廷带兵巡行南夷；让夜郎国来朝贺；使羌、僰降服；夺取秽州（东夷之地），在那里建设城邑；深入匈奴之境，烧掉他们的龙城，评论者对此都予以赞美。这些只对臣子们有利，而不是国家的长远之策。现在国内没有一点小惊忧，对外却被远方的军备所累，使国家凋敝衰败，这不是爱护人民的做法。为满足无穷无尽的欲望而行事，只图称心快意，和匈奴结怨，这不是用来安定边境的办法。战祸纷乱而不能消除，军队撤回而又出动，近者愁苦，远者惊骇，这绝非长治久安的良策。现在天下的老百姓要锻造铠甲、磨砺刀剑，矫正、练习弓箭，转运军粮，从没有看到休止的时候，这些都是天下人所共同忧虑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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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099 【原文】“夫兵久而变起，事烦而虑生（1）。今外郡（2）之地，或几千里，列城（3）数十，带胁（4）诸侯，非宗室（5）之利也。上观（6）齐晋（7）所以亡，公室卑削（8），六卿（9）大盛也；下览秦之所以灭，刑严文刻，欲大无穷也。今郡守（10）之权，非特六卿之重也；地几千里，非特闾巷（11）之资也；甲兵器械（12），非特棘矜之用也（13）。以逢万世之变（14），则不可胜讳（15）也。”天子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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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01 【注释】（1）事烦而虑生：事烦，事务繁冗。虑生，产生疑虑。（2）外郡：京都以外的州郡。（3）列城：城邑。（4）带胁：谓如带之环绕四周，形成威胁。颜师古注：“带者，言诸侯之于郡守，譬若佩带，谓轻小也；胁，谓其威力足以胁之也。一曰带在胁旁，附着之义也。”（5）宗室：指宗庙。（6）上观：远观。（7）齐晋：齐，古国名。公元前11世纪周分封的诸侯国。晋，国名。周成王封弟叔虞于尧之故墟唐，南有晋水，至叔虞子燮父改国号晋。（8）公室卑削：公室，指君主之家，王室。卑削，衰败微弱。（9）六卿：指六官。《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夏殷亡闻焉，周官则备矣。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是为六卿，各有徒属职分，用于百事。”（10）郡守：郡的长官，主一郡之政事。（11）闾巷：借指平民。（12）甲兵器械：甲兵，铠甲和兵械，泛指兵器。器械，指武器。（13）非特棘矜之用也：非特，不仅，不只。棘矜，戟柄。棘，通“戟”。（14）以逢万世之变：逢，遇到，遇见。万世，很多世代，形容时代久远。此处指将来。变，变乱。（15）讳：避忌，隐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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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03 【译文】“用兵时间长了就会引起变乱，事情繁杂了就会产生疑虑。现在边地属郡之地，有的将近千里，拥有数十座城邑，围绕并威胁着附近的诸侯王国，这对皇族宗室是不利的。上观齐、晋灭亡的原因，在于公室衰微，而六卿过于强盛；下看秦朝灭亡的原因，在于刑罚严酷，法令苛刻，欲望大而无穷。现在郡守手中的权力，不只是像六卿那么大；所占土地几千里，不是仅有闾巷中的资产；武器装备，不只是棍棒那样的效用；如碰到后世天下变乱的机会，那就不可讳言了。”天子采纳了这个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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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05 【原文】贾捐之（1），字君房，贾谊（2）之曾孙也。元帝（3）初，珠厓（4）又反，发兵击之，诸县更（5）叛，连年不定。上与有司议大发军，捐之建议以为不当击。上使侍中王商诘问捐之曰（6）：“珠厓内属（7）为郡久矣，今背叛逆节（8），而云（9）不当击，长（10）蛮夷之乱，亏先帝功德（11），经义何以处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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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07 【注释】（1）贾捐之：生年不详，卒于公元前43年，西汉官吏。字君房，洛阳（今属河南）人。贾谊曾孙，汉元帝初即位，上疏言得失，招待诏金马门，数召见，言多采纳，仵中书令石显，被其告发，下狱死。（2）贾谊：西汉洛阳人，为文学家兼政论家。（3）元帝：刘奭（公元前74年—公元前33年），汉宣帝刘询与皇后许平君所生。黄龙三年（公元前49年）十月，宣帝死后继位。在位十六年，病死，谥号为元帝，庙号高宗。（4）珠厓：郡名，亦作“珠崖”，地名。（5）更：连续，接续。（6）上使侍中王商诘问捐之曰：使，派。侍中，古代职官名。秦始置，两汉沿置，为正规官职外的加官之一。王商，西汉大臣，涿郡蠡吾人，字子威。汉宣帝母亲王翁须之兄王武的儿子，嗣位乐昌侯。汉元帝时，为右将军、光禄大夫，保护太子刘骜的储位。汉成帝刘骜继位，改任左将军。诘问，追问，责问。（7）内属：谓归附朝廷为属国或属地。（8）逆节：犹叛逆。（9）云：说。（10）长：助长。（11）亏先帝功德：亏，减损；减少。功德，功业与德行。（12）经义何以处之：经义，经书的义理。何以，用什么；怎么。处，引申为处置，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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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09 【译文】贾捐之，字君房，是贾谊的曾孙。元帝初年，珠崖郡又反叛了，朝廷发兵去征讨。其他一些郡县也跟着反叛，连年不能平定。元帝和有关官员商议准备大规模出动军队。贾捐之建议，认为不应当去攻打。皇帝派遣侍中王商质问捐之说：“珠崖归附汉室，作为边郡已很久了，现在背叛朝廷，不服节制，而你却说不应当发兵攻打，这是助长蛮夷的叛乱，有损先帝的功德。按经书的义理，应当如何处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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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11 【原文】捐之对曰：“孔子称尧曰‘大哉’（1）、韶曰‘尽善’（2）、禹曰‘无间’（3）。以三圣之德，地方不过数千里（4），欲与声教（5）则治之，不欲与者不强治也。故君臣歌德（6），含气（7）之物，各得其宜（8）。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9），然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10），南不过蛮荆（11），北不过朔方（12）。是以颂声（13）并作，视听（14）之类，咸乐其生，越裳氏重九译而献（15），此非兵革（16）之所能致。及其衰也（17），南征（18）不还，秦兴兵远攻，贪外虚内（19），务欲广地（20），不虑其害，而天下溃叛（21）。赖圣汉初兴，平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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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13 【注释】（1）孔子称尧曰大哉：称，称扬。尧，传说中古帝陶唐氏之号。大，善，好。（2）韶曰尽善：韶，虞舜时乐名。尽善，十分完善。（3）禹曰无闲：禹，古代部落联盟的领袖。姒姓，名文命，鲧之子。又称大禹、夏禹、戎禹。无闲，指没有疏远，不要见外。（4）以三圣之德，地方不过数千里：三圣，三个圣人，指尧、舜、禹。地方，所辖治的地域。（5）欲与声教：欲，想要。声教，声威教化。（6）歌德：歌，歌颂，赞美。德，美德。（7）含气：含有气息，形容有生命者，亦特指人。（8）各得其宜：谓人或事物都得到适当的安置。（9）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武丁，商代国王名，后世称为高宗。盘庚弟小乙之子。成王，即周成王。大仁，有大德行。（10）然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江，长江。黄，黄河。氐，我国古代民族。居住在今西北一带。羌，我国古代民族名。秦汉时，部落众多，总称西羌。以游牧为主。（11）蛮荆：古代称长江流域中部荆州地区，即春秋楚国的地方。亦指这一地区的人。（12）朔方：北方郡名，西汉元朔二年置。治所在朔方，今内蒙古自治区杭锦旗北。东汉末废。（13）颂声：歌颂赞美之声。（14）视听：看和听。（15）越裳氏重九译而献：越裳氏，即越裳，亦作“越常”或“越尝”。古南海国名。汉王充《论衡·恢国》：“成王之时，越常献雉。”按，《汉书·贾捐之传》颜师古注引此作“越尝”。重，此处指借助。九译，辗转翻译。献，奉献。进贡。指藩属奉献礼物。（16）兵革：借指军事征讨。（17）及其衰也：及，待，等到。其，殷周。衰，衰败。（18）南征：征伐南方。《竹书纪年》周昭王三次南征，第一次，“伐荆楚，涉沙，遇大兕。”第二次“天大翳，雉兔皆震，丧六师于汉”。第三次“昭王南征而不还”。据夏商周断代工程，周昭王在位时间为（公元前995年—公元前977）。（18）贪外虚内：贪外，贪图境外。虚内，使国内空虚。（19）务欲广地：务，必须；一定。欲，想要。广地，拓展领土。（20）溃叛：叛乱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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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15 【译文】贾捐之回答说：“孔子曾经称赞唐尧说‘伟大呀！’称赞虞舜时的韶乐，说‘尽善尽美呀！’称赞大禹说‘没有可报怨之处。’凭尧舜禹三位圣人的品德，当时辖治的地域也不过数千里，对于想接受其声威教化者就管理他们，不想接受其声威教化者就不勉强去管理他们。所以君臣共同歌唱美德，使有生命的物类，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是殷周很有仁德的人，但他们统治的地域东面不超过长江、黄河下游，西边没有越过氐族、羌族，南方没有越过蛮荆之地，北边没有越过朔方之邦。因此歌颂之声四起，有眼睛、耳朵的物类全都乐于自己的生活，越裳氏的使者借助语言翻译辗转前来朝贺，这些都不是使用武力征讨所能办到的。等到殷周衰败了，周昭王南征未能回京；秦始皇兴兵远攻，只贪图境外而使国内空虚，一心想扩大领土，却没有考虑到这样做的危害，以至天下人像大水破堤一样起来反叛。幸亏大汉王朝开始兴起，才平定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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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17 【原文】“至孝文皇帝（1），闵中国未安（2），偃武行文（3），则断狱（4）数百，民赋（5）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6）。时有献千里马者，诏曰：‘鸾旗（7）在前，属车（8）在后，吉行（9）日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乘千里之马，独先，安之？’于是还马，与道里（10）费，而下诏曰：‘朕不受献（11）也，其令四方无求来献。’当此之时，逸游（12）之乐绝，奇丽之赂塞（13），故谥（14）为‘孝文’，庙（15）称‘太宗’。至孝武皇帝（16），太仓（17）之粟，红腐（18）而不可食；都内（19）之钱，贯朽而不可校（20）。乃探平城之事（21），录冒顿以来数为边害（22），籍兵厉马（23），因富民以攘服之（24）。西连诸国，至于安息（25）；东过碣石（26），以玄莬乐浪为郡（27）；北却（28）匈奴万里，制南海以为八郡（29）。则天下断狱万数，民赋（30）数百，造（31）盐铁（32）酒榷（33）之利，以佐用度（34），犹不能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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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19 【注释】（1）孝文皇帝：即汉文帝。（2）闵中国未安：闵，哀伤，怜念，后多作“悯”。未安，没有安定。（3）偃武行文：同“偃武修文”，停息武备，修明文教。《书·武成》：“王来自商，至于丰，乃偃武修文。”（4）断狱：审理和判决案件。（5）民赋：人民所纳的赋税。（6）一事：服役一次。（7）鸾旗：亦作“鸾旂”。天子仪仗中的旗子。上绣鸾鸟，故称。颜师古注：“鸾旗，编以羽毛，列系橦旁，载于车上，大驾出，则陈于道而先行。”（8）属车：帝王出行时的侍从车。（9）吉行：为吉事而行。（10）与道里：与，交付。道里，道路，路途。（11）朕不受献也：不受，不接受。献，指进献的东西。（12）逸游：放纵游乐。（13）奇丽之赂塞：奇丽，新奇美丽。赂，赠送的财物。塞，堵塞；填塞。（14）谥：古代帝王、贵族、大臣、士大夫或其他有地位的人死后，据其生前业迹评定的带有褒贬意义的称号，亦指按上述情况评定这种称号。《周礼·春官·大史》：“小丧，赐谥。”（15）庙：庙号的略称。（16）孝武皇帝：即汉武帝。（17）太仓：古代京师储谷的大仓。（18）红腐：谓陈米色红腐烂。（19）都内：内府，国家的金库。（20）贯朽而不可校：贯朽，穿钱的绳子朽断，形容积钱多而经久不用。校，计数，查点。（21）乃探平城之事：探，探测，探求。平城之事，公元前200年，汉高祖刘邦在平城东北的白登山，被匈奴冒顿单于围困七天七夜后，才脱险。平城，即今山西大同。（22）录冒顿以来数为边害：录，记以便存查。冒顿，西汉初年匈奴单于，姓挛鞮。边害，犹边患。（23）籍兵厉马：籍兵，征集兵士。厉，操练；整饬。（24）攘服：犹征服。（25）安息：伊朗高原古国名。汉武帝时开始派使者到安息，以后遂互有往来。东汉时来中国的僧人安清即是安息国人。参阅《汉书·西域传上·安息国》南朝梁慧皎《高僧传·译经上》。（26）碣石：碣，音结。山名，在河北省昌黎县北。（27）以玄莬乐浪为郡：莬，音图。玄莬，地名，汉武帝灭朝鲜所设的郡。今分属韩国咸镜道及我国辽宁东部吉林南部。乐浪，郡名。汉武帝灭朝鲜时所设置，在今韩平壤附近。（28）却：使退。（29）制南海以为八郡：制，制服。南海，古代指极南地区。《左传·襄公十三年》：“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抚有蛮夷，奄征南海，以属诸夏。”（30）民赋：人民所纳的赋税。（31）造：开始，起始。（32）盐铁：盐和铁，亦指煮盐、冶铁之事。（33）酒榷：古代政府所行的酒类专卖制度。亦泛指一切管制酒业取得酒利的措施。榷，专卖，专利。（34）以佐用度：佐，辅助；帮助。用度，费用；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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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21 【译文】“到汉文帝时，怜惜中国没有安定，便停止武备，施行文教，每年全国审判的案件有数百起，每人每年缴纳的赋税只有四十枚钱，成年男子每三年才服劳役一次。当时有人向皇帝贡献千里马，文帝颁诏说：‘鸾旗车在前先行，随班的车在后紧跟，为吉事而出行一天五十里，军队行军一天三十里，朕骑千里马，独自先到哪儿去呢？’于是将千里马归还，并付给献马人回程的路费。又下诏书说：‘朕不接受贡献，可下令四方之人不要再请求进献了。’就在这时期，闲游的娱乐禁绝了，珍奇美丽之物的赠送杜绝了，所以后来谥号为‘孝文’，庙号称为太宗。到了武帝朝，太仓的存粮，发红腐烂而不能吃，京都蓄存的钱币，穿钱的绳子腐朽而无法点数。于是探究高祖被围平城的旧事，记录从冒顿单于以来侵扰边境所造成的边害，征集兵士、整饬军马，凭借富民的资财去进攻征服匈奴。西面联合诸国，直到安息；东边越过碣石，将玄菟、乐浪划为郡国；北边使匈奴退却万余里；征服南海划分为八郡，可是每年全国判决的狱案达一万多起，人头税增加到数百钱，谋取盐、铁、酒专卖之利来资助费用开支，还是不能满足军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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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23 【原文】“当（1）此之时，寇贼并起，军旅数发（2），父战于前，子斗于后，女子乘亭鄣（3），孤儿号（4）于道，老母寡妇，饮泣巷哭（5），遥设虚祭（6），想魂（7）乎万里之外。淮南王盗写虎符（8），公孙勇等诈为使者（9），是皆廓地泰大（10）、征伐不休之故也（11）。今天下独有关东（12），关东大者独有齐楚（13），民众久困（14），连年流离（15），离其城郭（16），相枕席（17）于道路。人情莫亲（18）父母，莫乐（19）夫妇，至嫁（20）妻卖子，法不能禁，义（21）不能止，此社稷之忧（22）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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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25 【注释】（1）当：值。（2）军旅数发：军旅，作战或战争。数，屡次。发，行动。（3）乘亭鄣：乘，登；升。亭鄣，亦作“亭障”，古代边塞要地设置的堡垒。（4）号：哭，大声哭。（5）饮泣巷哭：饮泣，泪流满面，进入口中，形容极度悲痛。巷哭，在里巷中聚哭，旧时常用作称颂官吏生前有善政者。（6）遥设虚祭：遥，遥远。设，设立（灵堂）。虚，空无所有，与“实”相对。祭，祭奠。（7）想魂：想念（亡者）灵魂。（8）淮南王盗写虎符：淮南王，此指淮南王刘安，袭其父刘长的封号。安好文学，喜神仙之术，传说甚多。虎符，古代帝王授予臣下兵权和调发军队的信物，为虎形，初时以玉为之，后改用铜。（9）公孙勇等诈为使者：据《汉书补注》，先谦曰：武纪在征和三年。据《汉书》《田广明传》：故城父令公孙勇与客胡倩等谋反，倩诈称光禄大夫，从车骑数十，言使督盗贼，止陈留传舍，太守谒见，欲收取之。广明觉知，发兵皆捕斩焉。而公孙勇衣绣衣，乘驷马车至圉，圉使小吏侍之，亦知其非是，守尉魏不害与厩啬夫江德、尉史苏昌共收捕之。（10）是皆廓地泰大：廓地，开拓疆土。泰，太；过甚。（11）征伐不休之故也：征伐，讨伐。不休，不停止，不罢休。故，缘故；原因。（12）关东：指函谷关、潼关以东地区。（13）齐楚：齐，古地名。今山东省泰山以北黄河流域和胶东半岛地区，为战国时齐地，汉以后仍沿称为齐。楚，古国名。芈姓。始祖鬻熊。西周时立国于荆山一带，都丹阳（今湖北秭归东南）。周人称为荆蛮。后建都于郢（今湖北江陵西北纪王城）。春秋战国时国势强盛，疆域由湖北、湖南扩展到今河南、安徽、江苏、浙江、江西和四川，为五霸七雄之一。战国末，渐弱，屡败于秦，迁都陈（今河南淮阳），又迁寿春（今安徽寿县）。公元前223年为秦所灭。参阅《史记·楚世家》。（14）民众久困：民众，众民，人民。久困，长期困厄。（15）流离：因灾荒战乱流转离散。（16）城郭：亦作“城廓”，泛指城市。（17）枕席：同“枕藉”或“枕籍”，物体纵横相枕而卧。言其多而杂乱。（18）人情莫亲：人情，人的感情。亲，亲爱。（19）乐：快乐，欢乐。（20）嫁：卖。（21）义：道义。（22）忧：忧患，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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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27 【译文】“这时候，贼寇遍地而起，军队频繁行动，父亲前边战死，儿子随后参战，妇女防守边疆险地的堡垒，孤儿号哭于路途，老母、寡妇在街巷里痛苦流泣，在遥远的故乡虚设灵堂祭祀，追悼千里之外的亡灵。淮南王偷写虎符，公孙勇等人假扮使者，这些都是因为大肆开疆拓土，征伐不休的缘故啊。而今，天下只有关东，关东的大国只有齐、楚。那里的老百姓长时间生活困苦，连年流离，离开他们的城郭，在路上纵横相卧。人之常情，亲近莫过于父母，相悦莫过于夫妇，至于出卖妻子儿女，法令无法禁止，理义不能阻挡，这是国家应当忧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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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29 【原文】“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1），欲驱士众挤之大海之中（2），快心幽冥之地（3），非所以救助饥馑（4），保全元元也（5）。骆越（6）之人，父子同川而浴（7），与禽兽无异，本不足郡县置也（8）。独居（9）一海之中，多毒草虫蛇水土之害（10），人未见虏（11），战士自死。又非独珠厓有珠犀（12）瑇瑁也（13）。弃之不足惜，不击不损威。其民譬犹（14）鱼鳖，何足（15）贪也！臣窃以往者羌军言之（16），暴师（17）曾未一年，兵出不逾（18）千里，费四十余万万，大司农（19）钱尽，乃以少府禁钱续之（20）。夫一隅为不善（21），费尚（22）如此，况于劳师远攻（23），亡士无功乎（24）！求之往古则不合（25），施之当今又不便。臣愚以为非冠带之国（26）、《禹贡》（27）所及、《春秋》（28）所治，皆可且无以为（29）。愿遂弃珠厓，专用恤关东为忧。”对奏（30），丞相于定国以为捐之议是（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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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31 【注释】（1）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不忍，不能忍受；不愿意。悁悁，忿怒貌。（2）欲驱士众挤之大海之中：驱，驱赶。挤，原指在拥挤的环境中，用力穿插而过，此处指坠落。（3）快心幽冥之地：快心，犹称心，谓感到满足或畅快，亦指使感到满足或畅快。幽冥之地，地府；阴间。（4）饥馑：灾荒，庄稼收成很差或颗粒无收。（5）保全元元也：保全，保护使不受损害。元元，百姓；庶民。（6）骆越：古种族名。居于今云南、贵州、广西之间。（7）父子同川而浴：同川，同河。浴，洗澡。（8）本不足郡县置也：本，本来。不足，不值得，不必。郡县置，设置为郡县。（9）独居：单独居住。（10）害：祸患；灾害。（11）人未见虏：见，用在动词前面表示被动，相当于被，受到。虏，俘获。（12）珠犀：珍珠与犀角。谓珍贵之物。（13）瑇瑁：亦作“玳瑁”，本指爬行动物，形似龟。甲壳黄褐色，有黑斑和光泽，可做装饰品，甲片可入药。此处指玳瑁的甲壳，亦指用其甲壳制成的装饰品。（14）譬犹：譬如。（15）何足：犹言哪里值得。（16）臣窃以往者羌军言之：以，介词，拿，用。往者，过去，从前。指宣帝神爵元年羌反。羌军，羌人的军队。言，言说。（17）暴师：谓军队在外，蒙受风雨霜露。《孙子·作战》：“久暴师则国用不足。”（18）不逾：不出，不超过。（19）大司农：官名。秦置治粟内史，汉景帝时改称大农令，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大司农。掌租税钱谷盐铁和国家的财政收支，为九卿之一。（20）乃以少府禁钱续之：少府，皇帝私府，其钱专供皇帝使用。禁钱，由少府掌管、供帝王使用的钱财。续，添，加。（21）夫一隅为不善：一隅，指一个狭小的地区。不善，不好。（22）尚：尚且。（23）况于劳师远攻：况于，连词，何况。劳师，使军队劳累。（24）亡士无功乎：亡士，伤亡军士。无功，没有功劳。（25）求之往古则不合：求，探索，探求。往古，古昔，从前。不合，违背，不符合。（26）冠带之国：犹礼仪之国。冠带，本指服制，引申为礼仪、教化。（27）禹贡：书经夏书的篇名。载山川道里之远近及物产之所宜。战国时魏国的人士托名大禹的著作，因而就以《禹贡》名篇。（28）春秋：编年体史书名。相传孔子据鲁史修订而成。所记起于鲁隐公元年，止于鲁哀公十四年，凡二百四十二年。叙事极简，用字寓褒贬。为其传者，以《左氏》《公羊》《谷梁》最著。《孟子·滕文公下》：“孔子惧，作《春秋》。”（29）无以为：犹无用，没用。（30）对奏：对策上奏。（31）丞相于定国以为捐之议是：丞相于定国，见前文注。以为，认为。议，建议。是，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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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33 【译文】“现在陛下抑制不住忿怒之情，打算驱赶人民大众坠入大海之中，使其‘快意’于幽冥之地，这绝非用以救助饥馑，保全老百姓的办法呀。骆越地方的人，父子在一条河水里洗浴，跟禽兽没有什么差别，本来就不值得在那里设置郡县。那里的人独自生活在海域之中，岛上多有毒草虫蛇和水患、土崩等灾害，人还未被俘虏，战士就已死亡。再者，不是仅仅珠崖有珍珠犀角玳瑁这些东西，放弃这类地方，不值得惋惜，不讨伐他们也不降低咱们的威望。该地的民众譬如鱼鳖，有什么值得贪求的呢？臣且从昔日对羌军作战说起吧。出师在外还不到一年，军队远征没有超过千里，耗费四十多万万，大司农府库的钱花完了，又用少府皇宫专用的钱来接续支出。对这样僻处一隅的地方，一时决策不当，费用尚且如此，何况现在劳师远征、伤亡军士却没有什么功效呢！探求往古，没有与这种情况一样的。在现今环境，实施这种做法又很不利。以臣愚见，若不是讲究礼义的国家所为，也不是《禹贡》上所提及和《春秋》上所记述的做法，都可以暂且不要去实行。我希望当即放弃讨伐珠崖，而以专心救济关东地区为虑。”对策上奏后，丞相于定国认为贾捐之的建议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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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135 【原文】上乃从（1）之。遂下诏曰：“珠厓虏杀吏民，背叛为逆，今议者（2）或言可击，或言可守，或欲弃之，其指各殊（3）。朕日夜惟思（4）议者之言，羞威不行（5），则欲诛之；狐疑避难（6），则守屯田（7）；通于时变（8），则忧万民。夫万民之饥饿，与远蛮之不讨，危孰大焉（9）？且宗庙（10）之祭，凶年不备，况避不嫌之辱哉！今关东大困，仓库空虚，无以相赡（11），又以动兵，非特（12）劳民，凶年随之。其罢珠厓郡（13）。”捐之数（14）召见，言多纳用（15）。时中书令石显用事（16），捐之数短（17）显，以故不得官，后稀（18）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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