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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法度既已废弛,乘车着装没有限制,婢妾都戴美玉首饰,穿锦绣之衣。竟然办理丧事的人家,也没有法度,以至用梓木做轜车,甚至连帝王陵寝四周用柏木枋堆垒的格局也仿用,随葬多用宝物,以牛祭祀及演哀乐,坟墓高广。假如这样的事都忍心去做,还有什么不忍心去做的呢?而一般的人却都赞叹这种做法,称其为“健子”。天下人都羡慕这种人,耻于自己比不上,因此想到年迈的亲人将要送终,怕没办法支付,于是缩减平日对老人的奉养,预先为丧葬做准备。弃年迈亲人的饥饿寒冷于不顾,只图风光送终得到大家的夸赞,耗尽家财,心甘情愿而不悔。穷困窘迫,逼得去做盗贼,被抓捕定罪,成为世间的耻辱。不良风气对愚昧的百姓的坑害,真是太令人痛心了。再说,桔柚这些贡品,尧舜这样的圣王都不常吃;绣着山、龙的衮服,画着花、雉的冕服,帝王也不作便服穿。现在的官宦人家中,黄柑吃够不想吃了的,华服穿够不想穿了的,数以万计。其余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古时修墓不高起,文王、武王的墓与地面平齐。而现在有财有势者的坟地,已经修了很多的牌坊。想让百姓不穷困,实在是很难了。所以,天也重重忧虑,人也惶惶不安。外面沉溺于奢侈之风,内心忧虑财物耗尽。所以在官位的不惜触犯王法以搜刮财货,愚民则甘冒杀身之祸并以此为勇健。风俗的败坏,竟然已经到这种地步!这是天下第三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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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承三患之弊,继荒顿(1)之绪,而徒欲修旧修故而无匡改(2),虽唐虞复存,无益于治乱也。昔圣王远虑深思,患民情(3)之难防,忧奢淫(4)之害政,乃塞其源以绝其末,深其刑而重其罚。夫善堙(5)川者,必杜其源;善防奸者,必绝其萌。昔子产(6)相郑,殊尊卑,异章服,而国用治。岂大汉之明主,曾不如小藩(7)之陪臣(8)?在修之与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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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荒顿:犹荒废。(2)匡改:纠正,改正。(3)民情:民众的生活、生产、风尚习俗等情况。(4)奢淫:奢侈淫逸。(5)堙:音因。填,堵塞。(6)子产:春秋时郑大夫公孙侨的字。一字子美。治郑多年,有政绩。(7)藩:指诸侯国或属国、属地。(8)陪臣:古代天子以诸侯为臣,诸侯以大夫为臣,大夫又自有家臣。因之大夫对于天子,大夫之家臣对于诸侯,都是隔了一层的臣,因之都称为“陪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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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继承这三种祸患的弊端,加之国家荒乱,却只想修修补补,不进行改革,则即使尧舜这样的圣帝复生,也没有办法治理这混乱的局面。过去圣明的帝王计虑深远,思考深刻,忧虑民情难防,担心奢侈淫逸危害治政,于是从源头堵塞以断其末流,严明刑罚并从重罚处。善于堵水的人,一定会先堵源头;善于防止奸邪的人,一定会消除祸乱的萌芽。当年子产在郑国为相,区别尊卑的不同,制定不同等级的礼服,郑国因此而得以治理。想我大汉的明君,怎能不如小小诸侯国的陪臣?关键在于整治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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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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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本篇指出为官者无信是国家的一大忧患。为官者搜刮民财,违背信义,役使百姓生产劳作,却不给予报酬,或者用对百姓无用的官帽抵债,导致百姓怨心载道,社会欺诈成风。结论说明搜刮钱财的官员当政,会危及整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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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易曰:“言行,君子所以动天地也。”仲尼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今官之接民,甚多违理,苟解面前,不顾先哲,作使百工,及从民市,辄设计加以诱来之,器成之后,更不与直(1)。老弱冻饿,痛号道路,守阙(2)告哀,终不见省,历年(3)累岁,乃才给之。又云逋(4)直,请十与三,此逋直岂物主之罪耶?不自咎责(5),反复灭之,冤抑(6)酷痛(7),足感(8)和气(9)。既尔(10)复平弊败之物与之,至有车舆(11),故谒者寇(12)(寇疑冠),卖之则莫取,服之则不可,其余杂物,略皆此辈。是以百姓创艾(13),咸以官为忌讳,遯逃鼠窜(14),莫肯应募(15),因乃捕之,劫以威势,心苟不乐,则器械行沽(16),虚费财用,不周于事。故曰:“上为下效,然后谓之教。”上下相效殆如此,将何以防之?罚则不恕,不罚则不治,是以风移于诈,俗易于欺,狱讼(17)繁多,民好残伪,为政如此,未睹其利。斯皆起于典藏之吏(18),不明为国之体,苟割胫(19)以肥头,不知胫弱亦将颠仆(20)也。《礼》讥聚敛之臣,《诗》曰贪人败类(21),盖伤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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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直:工钱,报酬。(2)守阙:此指守候于官衙之门。(3)历年:过去多年。(4)逋:音不(平声)。拖欠,积欠。(5)咎责:责备。(6)冤抑:犹冤屈。(7)酷痛:极悲痛。(8)感:通“撼”。摇动。(9)和气:此指能导致吉利的祥瑞之气。(10)既尔:而且。(11)车舆:亦作“车轝”。车辆,车轿。(12)故谒者寇:指旧的官帽。寇,疑为“冠”之误。(13)创艾:此谓因受此伤害而畏惧;戒惧。(14)鼠窜:像老鼠那样惊慌逃走。(15)应募:响应招募。(16)行沽:行苦。谓货物质量差。(17)狱讼:讼事,讼案。(18)典藏之吏:谓负责理财的官员。(19)胫:音净,人的小腿。(20)颠仆:跌倒,跌落。(21)贪人败类:出自《诗经·大雅·桑柔》:“大风有遂,贪人败类。”意谓贪婪的人当政,会危及整个国家、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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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易经》上说:“言行,这是君子用来感动天地的。”孔子讲:“一个人不守信用,真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现在的官员对待百姓,很多地方违背了这个道理,只顾眼前,不管先哲的教诲。役使手工业者,到民间市场,设计诱骗他们来做工,东西做好后,却不给报酬。他们家中老老少少忍冻挨饿,在路上啼哭,到官府里苦苦哀求,始终没有人理会。过很长时间,才发还他们,并说:“这是拖欠的钱,十元只还给三元。”难道欠账是市民百工的错误吗?不责备自己,却反复压价,物主的怨恨和惨痛的心情,足以破坏天地的和气。于是接着又用破旧的东西抵价取平,所给的甚至有大官用过的旧车轿和为君主传令的谒者们曾戴过的官帽。这些东西是想卖没人敢要,自己用又犯法的。其中用来抵价的东西,差不多都是这一类。因此百姓戒惧,见了官都躲避,东逃西窜不肯应召。于是官府便捕捉这些人,以威势强迫他们做工。但他们内心不情愿,那么做的器物就品质粗糙,白费资财,不能使用。所以说:“在上位者为在下位的人作出表率,才称得上教化。”上下之间弄成这样,又用什么办法来防止歪风呢?处罚则显得不宽容,不罚又不能治理。所以社会逐渐变得欺诈成风,各种案件繁多,百姓乐于趋向凶横虚伪。这样施政,看不到有何好处。这都是由于负责国家财政的官员,不明白治理国家的大局。他们不知道如果割了腿上的肉去补脑袋,则腿弱了也必会摔倒。《礼记》上讥讽那些搜刮钱财的大臣,《诗经》说“贪婪的人当政,会危及整个国家、民族”,都是感伤于其不知为国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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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 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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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本篇以“足兵”为题,指出国家要重视武器装备,如果没有精良的兵器,士兵就不敢奋勇杀敌。提出了制造出精良兵器的制度,以使得官员慎重尽职,工匠审慎敬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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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传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旧时永平、建初(1)之际,去战攻未久,朝廷留意于武备(2),财用优饶(3),主者躬亲,故官兵常牢劲精利(4)。谢蔡大仆之弩(5),及龙亭九年之剑,至今擅名(6)天下。顷主者既不敕(7)慎,而诏书又误,进入之宾(8),贪饕(9)之吏,竞约其财用,狡猾之工,复盗窃之,至以麻枲(10)被(11)弓弩,米粥杂漆,烧铠铁焠酰(12)中,令脆易冶,孔又褊小(13),刀牟(14)悉钝。故边民敢斗健士,皆自作私兵,不肯用官器。凡汉所以能制胡(15)者,徒擅铠(16)弩之利也。铠则不坚,弩则不劲,永失所恃矣。且夫士之身苟兵钝甲耎,不可依怙(17),虽孟贲、卞庄(18),由有犹豫。推此论之,以小况大,使三军器械,皆可依阻(19),则胆强势盛,各有赴敌(20)不旋之虑。若皆弊败不足任用,亦竞奋(21)皆不避水火(22)矣。三军皆奋,则何敌不克。诚宜复申明巧工旧令,除进入之课,复故财用,虽颇为吏工所中,尚胜于自中也。苟以牢利任用为故,无问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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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永平、建初:永平,汉明帝刘庄的年号。建初,汉章帝刘炟的年号。(2)武备:军备。指武装力量、军事装备等。(3)优饶:富裕,充裕。(4)牢劲精利:固牢锋利。(5)谢蔡大仆之弩:当时名弩。弩,用机械发箭的弓。蔡大仆,指蔡伦,他精于武器制作,也是造纸术的发明人。(6)擅名:享有名声。(7)敕:古时自上告下之词。汉时凡尊长告诫后辈或下属皆称敕。(8)进入之宾:严可均曰:“宾字疑。”(9)贪饕:贪得无厌。(10)麻枲:即麻。枲,音喜。(11)被:覆盖。(12)酰:音夕。醋。(13)褊小:狭小。(14)牟:此同“矛”。(15)胡:古代称北方和西方的民族如匈奴等为胡。对西域诸国,汉、魏、晋、南北朝人皆称曰胡(包括印度、波斯、大秦等),唐人对印度则不称胡。有时特指中亚粟特人。(16)铠:古代作战时护身的服装,金属制成。皮甲亦可称铠。(17)依怙:依怙依靠,依赖。(18)孟贲、卞庄:孟贲,秦时勇士。卞庄,春秋鲁大夫,著名勇士。(19)依阻:凭借,仗恃。(20)赴敌:奔赴战阵,对敌作战。(21)竞奋:奋勇争先。(22)水火:谓水深火热。比喻艰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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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论语》中说:“工匠如果想完成好工作,一定先要使工具锋利好用。”过去明帝永平年间和章帝建初年间,距离战争年代还不很久远,朝廷重视武器装备,拔付的财物充足,主管官员又亲自负责,所以国家的兵器坚固锋利,谢蔡大仆的弩和龙亭九年的剑,至今名扬天下。现今主管者不严令慎重以对,而君主的命令又有失误。参与的人,贪财的官吏,都从中扣减财用,损公肥私。狡猾的工匠又从中盗窃得利。以至于弓弩用麻包裹握弓处,漆里掺米汤,把制铠甲的铁烧火放到醋里焠火,使其脆软容易加工,铠甲的尺寸缩小,刀矛都是钝的。所以边境百姓中能征善战的勇士,都自己制作兵备,不肯使用国家制作的兵器。大汉之所以能够抵御匈奴,仅仅是仗着铠甲弓弩的精良。铠甲如果不坚固,弩弓如果没有威力,就永远失去了优势。而且对于将士保护身体来说,如果兵器不锋利,铠甲软脆,不能依靠,那么就算是孟贲、卞庄这样的勇士,也会犹豫不前。据此而论,以小喻大,假使三军器械都坚固锋利可依仗,则胆子大、气势盛,士卒们个个都有奋勇杀敌誓不后退的想法。如果这些兵备都破损毁坏,无法使用,就算奋勇向前也不免陷入险境。三军振奋,什么敌人不能战胜?确实应该重新确立过去精工细作的规章制度,免除加工制造的课税,恢复从前的开支,这样虽会略微被官吏工匠所侵占,但比他们贪污克扣好。只要兵器坚固锋利耐用,就不要追究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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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月令(1)》曰:“物刻工名,以覆(2)其诚。功有不当,必行其罪,以穷(3)其情。”今虽刻名之,而赏罚不能,又数有赦赎(4),主者轻翫(5)无所惩畏。夫兵革,国之大事,宜特留意,重其法罚,敢有巧诈辄行(7)之辈,罪勿以赦赎除。则吏敬其职,工慎其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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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月令:《礼记》篇名。所记为农历十二个月的时令、行政及相关事物。(2)覆:审察,查核。(3)穷:杜绝。(4)赦赎:允许犯人用钱物赎免罪刑。(5)轻翫:翫通“玩”。轻慢玩忽。(6)兵革:兵器和甲冑的总称。泛指武器军备。(7)辄行:擅自行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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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礼记·月令》中说:“器物中要刻上工匠的名字,以查核实情。制作有不当之处,一定要追究责任,以杜绝私心。”现在虽然也刻上名字,但不行赏罚,又经常有赦免或用财物赎罪的情形,主管者轻慢玩忽,无所畏惧。武器军备是国家大事,应该特别重视,(对玩忽职守者应)从重处罚。胆敢机巧诈伪擅自胡行之辈,罪不可赦,也不可赎。如此,则官吏才会慎重尽职,工匠才能审慎敬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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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 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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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本篇指出君臣和睦是社会和谐的大本。并提出,为政不能急于求成。要任用有仁德之人治理政事,要对政绩进行考核,不能够频繁更换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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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昔圣王之治天下,咸建诸侯,以临其民,国有常君,君有定臣,上下相安,政如一家。秦兼天下,罢侯置县,于是君臣始有不亲之舋(1)矣。我文景患其如此,故令长(2)视事(3),至十余年,居位或长子孙,永久则相习,上下无所窜情,加以心坚意专,安官乐职,图虑久长,而无苟且之政。吏民供奉,亦竭忠尽节(4)而无一切(5)之计,故能君臣和睦,百姓康乐。苟有康乐之心充于中,则和气应于外,是以灾害不生,祸乱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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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舋:舋同“衅”。嫌隙,隔膜。(2)令长:秦汉时治万户以上县者为令,不足万户者为长。后因以“令长”泛指县令。(3)视事:就职治事。(4)尽节:尽心竭力,保全节操。多指赴义捐生。(5)一切:暂时,权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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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过去圣王治理天下,都依靠建立诸侯国来治理百姓。诸侯国有固定的君主,君主有长任其职的大臣,君臣相安,治理起国家来如同一家人一样。秦朝兼并天下之后,废除诸侯,设立郡县,于是君臣开始有不亲近的嫌隙。我朝文景二帝,考虑到这种情形,所以县令一职可以就职十余年,由于长期担任一个职务,以至于子孙都长大了。长期任职则互相熟悉,上下之间没有隐瞒,加上心意坚定专一,安于官位,乐于职事,考虑问题长远,不会只图眼前得过且过。属吏与百姓都尽力效忠以保全节操,不行权宜之计。所以君臣和睦,百姓康乐。若人人都有康乐之情充满内心,则自然会感召祥瑞之气于外。于是灾害不生,祸乱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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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自顷以来,政教稍改,重刑阙于大臣,而密罔(1)刻于下职,鼎辅(2)不思在宽之德,牧(3)牧(4)守(5)守(6)逐之,各竞擿(7)微短,吹毛求疵,重案(8)深诋(9),以中伤贞良(10)。长吏(11)或实清廉,心平行洁,内省不疚,不肯媚灶(12),曲礼不行于所属,私敬(13)无废于府。州郡侧目(14),以为负折(15),乃选巧文(16)猾吏,向壁作条(17),诬覆阖门(18),摄捕妻子,人情耻令妻子就逮,则不迫自去。且人主莫不欲豹产之臣,然西门豹治邺一年,民欲杀之。子产相郑,初亦见诅,三载之后,德化乃洽。今长吏下车(19)百日,无他异观,则州郡睨(20),待以恶意,满岁寂漠,便见驱逐。正使豹产复在,方见怨诅,应时奔驰,何缘得成易歌(21)之勋,垂不朽之名者哉?犹冯唐评文帝之不能用李牧(22)矣。近汉世所谓良吏黄侯,召父(23)之治郡视事,皆且十年,然后功业乃著。且以仲尼之圣,由曰三年有成,况凡庸之士,而责以造次(24)之效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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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罔:喻法网。(2)鼎辅:执政的大臣。一般指宰相。(3)牧:一州之长。(4)牧:此作动词。统治,驾驭。(5)守:官名,汉制,一郡之长称郡守,亦称太守,亦略称守。(6)守:此作动词。管,管理。(7)擿:指摘,指责。(8)重案:严厉追查。(9)深诋:极力诋毁。(10)贞良:指忠良的人。(11)长吏:旧称地位较高的官员。(12)媚灶:比喻阿附权贵。(13)私敬:对人的内心敬重。(14)侧目:斜目而视,形容愤恨。(15)负折:叛逆。(16)巧文:指舞文弄墨。(17)向壁作条:比喻凭空捏造。(18)阖门:全家。(19)下车:《礼记·乐记》:“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后称初即位或到任为“下车”。(20)睨:斜视。有厌恶、傲慢等意。(21)易歌:易,改变。子产初到郑国任相,人们做歌骂他。三年后,又做歌颂他。(22)冯唐评文帝之不能用李牧:史书载,冯唐侍奉汉文帝。一次,文帝问冯唐:“我在代郡时,有人和我谈到赵将李齐的才能。老人家知道这个人吗?”冯唐说:“他比不上廉颇、李牧。”汉文帝叹道:“我就得不到廉颇、李牧这样的将领。”冯唐说:“陛下即使得到廉颇、李牧,也不会任用他们。”文帝怒,久之,又问冯唐:“怎么知道我不能任用廉颇、李牧?”冯唐说:“魏尚做云中郡郡守,只因错报多杀敌六人,陛下就削夺他的爵位,判处一年的刑期。陛下的法令太严,奖赏太轻,惩罚太重。由此说来,陛下即使得到廉颇、李牧,也是不能重用的。”文帝听后很高兴。(23)黄侯召父:黄侯,即黄霸,字次公,西汉淮阳阳夏人,官至丞相,封建成侯。黄霸曾在颍川仼职八年,政治清明,一时间,颖川出现了“太平盛世”。召父,汉元帝时,南阳太守召信臣对当地的水利和农业生产有特殊贡献,受到百姓的拥戴,被誉为“召父”。(24)造次:须臾,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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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自近年以来,政教稍有改动,重刑不用在大臣身上,而细密的法网只用来苛刻地要求下面的官员。执政的重臣不思宽厚之德,州牧太守等都纷纷效仿,彼此争相指摘小毛病,吹毛求疵,严厉追查,极力诋毁,中伤忠良之人。有的地方官吏确实清廉,心念端正,行为高洁,问心无愧,不肯阿附权贵,对下行为正直,没有不正当的礼节交往,对上内心怀着敬重,不送礼巴结。于是州郡长官对其侧目而视,视之为叛逆。于是指派擅舞文弄墨的奸猾小吏,凭空捏造,诬陷其全家,抓捕其妻子儿女。人之常情,都是耻于妻子儿女被捕,于是不用逼迫他自然会辞官而去。君主没有不想得到西门豹、子产那样的臣子的,但是西门豹治理邺县第一年,百姓想要杀了他。子产在郑国为相,开始也受到诅咒,三年之后,德行教化才普及于百姓。现在长吏到任不久,没有什么特殊表现,则州郡长官就会恶意相待,如果满一年还是寂然平淡,就会被驱逐。假使西门豹、子产重生任职,(开始时)正是被怨恨诅咒之时,假如此时被赶走,又怎有机会成就由被咒骂到被歌颂的功勋,流下不朽的声名呢?这就像冯唐评价汉文帝不能任用李牧一样啊!汉代所说的良吏,像黄霸治理颖川,召信臣治理南阳,都有近十年的努力,然后治功才显著。以孔子的圣明,也说“三年有成”,何况平凡普通之士,怎能责其片刻收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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