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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 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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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本篇讲的是法律的施行问题。袁准认为，“法者，所以正之事者也”，即法律是用来规范事物间关系的。制定法律要“求之于心，虑先定而后书之于策”，不要轻易改动。法律也象征着君主的权威，“法正而不行，是无君也”。并认为赦免之法“明主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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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礼法明则民无私虑（1），事业专则民无邪伪（2），百官具（3）则民不要功（4）。故有国者，为法欲其正也，事业欲其久也，百官欲其常（5）也。天下之事，以（6）次为（7）爵禄，以次（8）进士（9），君子以精德显。夫德有次则行修，官有次则人静，事有次则民安。农夫思其疆畔（10），百工思其规矩（11），士君子思其德行，群臣百官思其分职（12），上之人思其一道（13），侵官无所由，离业无所至。夫然，故天下之道正而民一（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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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私虑：个人的打算。（2）邪伪：邪恶诈伪。（3）具：完备。（4）要功：邀功。（5）常：有恒。（6）以：按。（7）为：授予。（8）次：次第，顺序。（9）进士：授官。（10）疆畔：田界，引申为农田。（11）规矩：规和矩。校正圆形、方形的两种工具，多用来比喻标准法度。（12）分职：职分。（13）一道：指一以贯之的治理方法。（14）一：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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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礼法彰明百姓就没有私心杂念，事业专一百姓就没有奸邪伪诈，百官设置完备百姓就不会邀功。所以治理国家的人，制定法律希望它公正，创立事业希望它长久，授予官位希望官员能够恒常守职。治理天下，要按次序授予爵位俸禄，按次序招贤纳士，这样君子美好的德行就会得以显现。进德有次序，士人就会致力于修身；晋升有次序，官员就安分；事业有次序，人民就安居乐业。农夫想的是田地里的活，工匠想的是他们的手工技巧，士人、君子想的是自己的德行，群臣想的是他们自己的职分，君主想的是一以贯之的治国方法，侵犯官员职守的事就不会出现，摒弃正业的事也不会发生。只有这样，对天下的治理才能走上正道，百姓才能用心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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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夫变化（1）者，圣人之事也。非常（2）者，上智（3）之任（4）也。此入于权道（5），非贤者之所窥（6）也。才智至明而好为异事者，乱之端（7）也。是以圣人甚恶奇功（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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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变化：变通，权变。（2）非常：此指应对非常之事。（3）上智：上等的智慧或最高的智慧。（4）任：责任。（5）权道：变通之道，临时措施。（6）窥：窥探。这里指希求。（7）端：征兆，开端。（8）奇功：异常的功劳、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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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随机变通是圣人的事，处理非常之事是上智之人的责任。这些已经属于权变之道，不是贤者所能窥见的。才智超群却好做异乎寻常之事的人，这是祸乱的源头。所以圣人厌恶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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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天下有可赦之心，而有可赦之罪，无可赦之心，而无可赦之罪。明王之不赦罪，非乐杀而恶生也，以为（1）乐生之实在于此物也。夫思可赦之法，则法出入（2），法出入则奸邪得容其议，奸邪得容其议则法日乱，犯罪者多，而私议（3）并兴，则虽欲无赦不可已（4）。夫数（5）赏则贤能不劝，数赦则罪人徼幸。明主知之，故不为也。夫可赦之罪，千百之一（6）也，得之于一而伤之于万，治道不取也。故先王知赦罪不可为也，故所俘虏（7）一断之于法，务求所以立法，而不求可赦之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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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以为：认为。（2）出入：指不严谨。（3）私议：背地里谈论。（4）已：停止（5）数：多次。（6）千百之一：千百个有一个。（7）俘虏：非本意地受（义务、责任或财产）约束的人。此指犯罪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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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天下有了可以赦免罪行的心思，就有了可以赦免的罪行；没有可以赦免罪行的心思，也就没有可以赦免的罪行。明主之所以不赦免罪行，并非喜欢杀人而厌恶让人存活，而是认为乐于使人存活的实际措施，就在于此（以刑止恶）。如果寻思赦免的方法，那么法律就会出现偏差，法律有偏差，奸邪之人就会参与议论。奸邪之人干政，那么法律就一天天地混乱，犯罪的人就会增多，同时私议也会兴起，到那时就是不想赦免都不可能了。奖赏太频繁了，贤能的人就不能得到勉励；赦免的次数多了，罪人就心存侥幸。明主知道这一弊端，所以不做这样的事。可以赦免的罪，千百个才有一个，赦免了一个人，却损坏了千百万人对法律的敬畏心，这在治理之道上是不足取的。所以先王知道赦免罪行这种事是不能做的，因此对于犯罪嫌疑人统统按照法律进行处置，务求以此建立法律的威信，而不研求赦免罪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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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法立令行，则民不犯法。法不立，令不行，则民多触死（1）。故曰：“能杀而后能生，能断而后仁立。”国之治乱，在于定法。定法则民心定，移法则民心移。法者，所以正之事者也。一出而正，再出而邪，三出而乱。法出而不正，是无法也。法正而不行，是无君也。是以明君将有行也，必先求之于心，虑先定而后书之于策，言出而不可易也，令下而不反也。如阴阳（2）之动，如四时（3）之行，如风雨之施，所至而化，所育而长。夫天之不可逆者时也，君之不可逆者法也。使四时而可逆，则非天也；法令而可违，是非君也。今有十人彍弩于百万之众，未有不震怖者也，夫十矢之不能杀百万人可知也。然一军皆震者，以为唯无向则已，所中必死也。明君正其礼，明其法，严其刑，持满（4）不发，以牧（5）万民，犯礼者死，逆法者诛，赏无不信，刑无不必，则暴乱之人莫敢试矣。故中人必死，一矢可以惧万人，有罪必诛，一刑可以禁天下，是以明君重法慎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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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触死：犯死罪。（2）阴阳：这里指白天黑夜。（3）四时：四季。（4）持满：拉满弓。（5）牧：统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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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法律确立，政令施行，百姓就不会犯法。法律不确立，政令不施行，百姓就敢于触犯死罪。所以说，能诛杀然后才能保全更多的人，能够断除恶行然后仁德才能建立。国家是治还是乱，取决于有无固定的法律。法律确定民心就安定了，法律变更百姓心就不安了。法律是规范各种事务之间关系的，首次颁布法律是公正合理的，再次颁布就会出现偏差，多次颁布就会出现混乱。法律颁布而不能做到公正，等于没有法律。法律公正但是不能施行，等于没有君王。所以明主有所举措，必定先在心中反复思考，思虑成熟后形成文书，一言既出就不能再改动，法令一经下达就不要收回。就像阴阳变化、四季的运行，又像春风化雨，所到之处无不变化，万物都生长发育。天不可逆转的，是季节；君主不可逆转的，是法律。假若季节可以逆转，就不是天了；法令可违反，就不是君主了。现在有十个人，拉弓对准百万军队，没有人不害怕的。十支箭不能杀百万人，这是谁都清楚的，然而整个军队都震惊，是认为弓箭没有瞄准自己也就罢了，一旦射中必定死亡。明主匡正礼法，彰明法令，严格刑罚，像拉满弓而不射箭一样，以此来统治万民。违反礼教的要处死，触犯刑罚的要诛杀。奖赏无不守信，责罚无不执行，这样想行凶作乱的人就不敢尝试了。所以说中箭之人必死，一支箭就能震慑万人；有罪必定惩罚，一次刑罚就可以严禁天下人作恶。所以明主看重法律而慎行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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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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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本篇节录内容讲的是，君主无不希望得贤才而用之，但却往往由于赏罚不当，而致“戮能养奸”。这是治理天下必须重视的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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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人主莫不欲得贤而用之，而所用者不免于不肖（1）；莫不欲得奸而除之，而所除者不免于罚贤。若是者，赏罚之不当（2），任使（3）之所由也。人主之所赏，非谓其不可赏也，必以为当矣。人主之所罪，非以为不可罚也，必以为信（4）矣。智不能见是非之理，明不能察浸润之言（5），所任者不必智，所用者不必忠，故有赏贤罚暴之名，而有戮能养奸（6）之实，此天下之大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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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不肖：不才，不正派。（2）不当：不合理。（3）任使：差遣，委用。（4）信：信用。（5）浸润之言：谗言。（6）养奸：包庇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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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君主无不想得到贤才并任用他们，但所任用的人中难免有不贤的人；君主无不想抓到奸人而铲除他们，但所铲除的人中不免有贤能的人。像这种情况出现，是因为赏罚失当、委任官员不妥造成的。君主所奖赏的，并非说对其不能奖赏，只是必须十分恰当才可以。君主所惩罚的，并非说对其不能惩罚，而是必须要能够取信于人。智慧不能分辨是非曲直，贤明不能识别渐渐渗透的谗言，所任用的人又未必聪明，所信赖的人又未必忠诚，所以虽然名义上是赏赐贤能而惩罚暴徒，实际上却是惩罚了贤能者而姑息了奸邪之人。这是天下的大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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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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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致贤，即招引贤才。袁准指出，君主单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治理国家，总会有穷竭之时，只有借助贤能之人的佐助，才能“处大道而智不穷”“兴大业而虑不竭”“统齐群言而口不劳”“兼听古今而志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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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虽有离娄（1）之目，不能两视（2）而明（3）；夔旷（4）之耳，不能两听（5）而聪；仲尼（6）之智，不能两虑（7）而察（8）。夫以天下之至明（9）至智（10），犹不能参（11）听而俱存之，而况于凡人乎？故以目虽至明，有所不知，以因（12），虽凡人无所不得。故善学者假先王以论道（13），善因者借外智（14）以接物（15）。故假人之目以视，奚适夫两见；假人之耳以听，奚适夫两闻；假人之智以虑，奚适夫两察。故夫处天下之大道而智不穷，兴天下之大业而虑不竭，统齐群言之类而口不劳，兼听古今之辨而志不倦者，其唯用贤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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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离娄：传说中视力特强的人。（2）两视：同时看两件事物。（3）明：看清。（4）夔旷：夔与师旷的并称。夔，舜时乐官；旷，春秋晋乐师。（5）两听：同时听取两件事。（6）仲尼：孔子名丘，字仲尼。（7）两虑：同时思考两件事。（8）察：审明。（9）至明：最清明。（10）至智：最聪明。（11）参：掺杂。（12）因：借助外物。（13）论道：辨明道理。（14）外智：他人的智慧。（15）接物：理解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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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即使有离娄那样明亮的眼睛，也不能同时看清楚两个东西。即使有夔和师旷那样的耳朵，也不能同时听清楚两个声音。即使有孔子那样的智慧，也不能同时考虑两件事情。以天下最贤明和最智慧的人，尚且不能同时明察多方面的事情，何况是凡夫俗子呢？所以依靠最明亮的眼睛，仍然有不知道的，而如果有所凭借，即使平凡人也能无所不知。所以善于治学的人，借助古圣先王来阐述道义；善于借助外物的人，借助他人的智慧来了解外物。所以借助别人的眼睛来看，又何止是看清楚两方面的事物；借助他人的耳朵来听，又何止是听到两方面的声音；借助别人的智慧，又何止是能明察两方面的事理。所以想要立足于天下大道而智慧不会穷尽，兴办天下的大业而思想不会枯竭，统一百家之言而口舌不会劳累，兼听古今的言论而心志不会疲倦，只有使用贤才这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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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赏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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