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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贤皇贵妃是大学士高斌的女儿,雍正年间即成为宝亲王的侧福晋。乾隆登基后册立为贵妃,乾隆十年(1745年)去世后追晋为皇贵妃。她生前受宠程度仅在孝贤皇后之下,是四位得以入葬地宫的后妃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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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贤皇贵妃的亲弟弟高恒沾了姐姐的光,仕途颇为顺利,乾隆二十二年出任两淮盐政这个肥缺。然而此人操守不佳,就任不久,就大肆贪腐,总计收受商人所缴银两十三万之多。案发之后,皇帝毫不宽贷,以其“辜负圣恩,罪无可逭”,将这位小舅子立即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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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毕竟是自己的至亲,杀掉高恒之后,皇帝于心颇为不忍,对高恒的后人相当照顾。十年之后,高恒之子高朴得以出任叶尔羌办事大臣。不料此人颇绍祖风,到任不久就私役回民开采玉石,转往内地私卖,把钱装入自己的腰包。事发之后,皇帝一面痛惜不已,一面又以高朴“贪婪无忌,罔顾法纪,较其父高恒尤甚,不能念为慧贤皇贵妃侄而稍矜宥也”[4],降旨将高朴即于当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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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评论乾隆,几乎一致肯定其惩贪执法之严。晚清薛福成说过:“高宗(乾隆)英明,执法未尝不严。当时督抚如国泰、王亶望、陈辉祖、福崧、伍拉纳、浦霖之伦,赃款累累,屡兴大狱。侵亏公帑,钞没赀产,动至数十百万之多,为他代所罕睹。”[5]《清史稿》亦有论曰:“高宗遣诸贪吏,身大辟,家籍没,僇及于子孙。凡所连染,穷治不稍贷,可谓严矣?”总结乾隆年间,平均一两年即有一名省级军政大员因侵贪或徇庇侵贪而正法,这是前代所罕见的,也是有清一代所仅见。曹松林以《清实录》和《清史稿》为据,统计所得:乾隆朝官员本人犯贪赃罪者有尚书和侍郎5人,皆降职或革职;将军4人,皆处斩;总督5人被处死,6人降职或革职;巡抚10人被处决,7人革职或降职;布政使8人被处死,另1人革职;按察使2人被处决,学政2人判死刑(其中1人下落不明);参赞大臣1人、办事大臣1人、盐政2人被处决;道府州县官犯赃者太多,无法统计。[6]有统计资料表明,整个乾隆朝较重大的弹劾案共计4600余件,其中涉贪案就有589件,占全部弹劾案的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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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乾隆前期抓紧了吏治或者说反腐败这个关键,所以才能迅速把清王朝推向盛世之巅,这一点得到了朝野上下的公认。章学诚则认为,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即和珅大权在握之前,乾隆朝都可以算清明盛世;赵翼后来也说乾隆中前期,秉中枢者俱洁身自好,国势稳定,政治清明,官僚体系效率极高;尹壮图也评价乾隆前期的大清,确实处于史上前所未有之盛世,“州县俱有为官之乐,闾阎咸享乐利之福”[8]。因为执政能力强,乾隆一朝能够以10亿亩(66.7万平方千米)上下的耕地养活占世界30%左右的世界人口,能长期保持国家安定和社会稳定,这不能不说是康乾盛世又一个超越千古的成就。所以戴逸先生说:“传统观点认为,汉、唐是真正的盛世,无论国力还是文化等诸多方面都达到极盛,而清朝已经开始衰落,不如汉唐。我则以为,康雍乾盛世是中国历史上发展程度最高、最兴旺繁荣的盛世。”[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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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乾隆朝上谕档》,乾隆四十五年八月初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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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在官求索借贷人财物条例》,转引自晏爱红:《清代官场透视:以乾隆朝陋规案为中心》,天津古籍出版社,2012,第1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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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转引自孟姝芳:《乾隆朝官员处分研究》,内蒙古大学出版社,2009,第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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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赵尔巽等:《清史稿(三)》卷三三九,列传第一二六,《子高朴》,中华书局,1998,第28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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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薛福成:《庸庵笔记》卷三《轶闻·入相奇缘》,丁凤麟、张道贵校点,江苏人民出版社,1983,第6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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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见曹松林:《乾隆朝的贪污腐败》,《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1年第1 期,第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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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见李治亭主编:《清史》(下册),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第98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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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奏为整饬吏治革除陋规敬陈管见折》,转引自晏爱红:《清代官场透视:以乾隆朝陋规案为中心》,天津古籍出版社,2012,第1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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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盛世的沉沦——戴逸谈康雍乾历史》,《中华读书报》2002年3月20日,《文史天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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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规:明清的腐败与反腐败 第二节 明君老去,贪腐急速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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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乾隆晚年,大清政局已经沧海桑田,气象不复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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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先看一下当时经常出入中国的朝鲜使臣的见闻。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到中国进贡的朝鲜使臣回国后这样向他们的国王描绘大清朝:“(清帝国)大抵为官长者,廉耻都丧,货利是趋,知县厚馈知府,知府善事权要,上下相蒙,曲加庇护。”及至乾隆六十年(1795年),他们的评价更是发展为“货赂公行,庶官皆有定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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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朝鲜人对中国的了解仅止于皮相,中国官员表达得更为激切。乾隆崩逝后,翰林院编修洪亮吉所言最为痛烈:“十余年来,督、抚、藩、臬之贪欺害政,比比皆是。”[2]以布衣言事的章学诚批评更十分犀利:“自乾隆四十五年以来,……上下相蒙,惟事婪赃渎货,始如蚕食,渐至鲸吞,……贪墨大吏,胸臆习为宽侈,视万金呈纳,不过同于壶箪馈问,属吏迎合,非倍往日之搜罗剔括,不能博其一欢,官场如此,日甚一日。”[3]就是说,从乾隆四十五年起,官场就渐渐烂掉了,你给那些大员送上一万两白银,他们就如同收了一篮水果那样不当回事。洪亮吉描述乾隆晚年腐败的普遍程度时说,当时官员中洁身自爱者与贪污者之比,是一比九或者二比八。而这十分之一二的自爱之人,在官场中混得并不好,“即有稍知自爱及实能为民计者,十不能一二也,此一二人者又常被七八人者笑以为迂,以为拙,以为不善自为谋,而大吏之视一二人者,亦觉其不合时宜,不中程度,不幸而有公过,则去之亦惟虑不速,是一二人之势不至归于七八人之所为不止。”[4]这些人在官场上被排挤、被嘲笑,最后要么被逐出官场,要么同化于贪腐风气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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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些描述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基本烂到了底的官僚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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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何以在短短十多年里,乾隆朝的政治局面出现了如此翻天覆地之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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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要原因是乾隆皇帝老了,懈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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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的乾隆是一个非常勤政的皇帝。生活起居,都如钟表般有规律。清代史学家赵翼以他的亲身感受记下了乾隆皇帝的勤政情形:皇帝每天早上都在卯刻(六点钟)出宫。……从寝宫出来,每过一道门,就放一声爆竹。我们在直舍值日,听到爆竹从远到近,就知道圣驾到了乾清宫了。冬天的这个时候,蜡烛还要再烧一寸多,天才大亮。我们十多个人值班,五六天轮一个早班,已经觉得很累了。谁知道皇帝天天如此。这还是平时。当西陲用兵之时,如果有军报到了,虽然是夜半时分也必然亲自览阅,然后召集军机大臣到面前指示机宜,动辄千百余言。我那时负责撰拟文件,从起草到作成楷书进呈,有时需要一两个小时,皇上仍然披着衣服在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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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朝鲜人也记下了乾隆固定模式般的起居:卯时而起,进早膳,然后看文件,召见公卿大臣们讨论如何处理,一直到中午。晚膳后还要继续处理没看完的公文,或者读书、写字、作诗,一直到睡觉时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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