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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真正禅让了皇位之后,乾隆才发现,他选的这个接班人其实是应该给打一百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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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退休之后的生活,乾隆本来十分担心。因为自古及今,还没有一个太上皇是幸福的。唐高祖李渊还没当够皇帝,就被儿子李世民用刀逼下了皇位,当了九年寂寞的太上皇之后,悄无声息地死去。唐玄宗成了太上皇后,日日在儿子的猜忌中胆战心惊地生活,身边的大臣和朋友一个个被流放,最终自己被儿子软禁,郁郁而终。中国历史上的另外几个太上皇,比如宋徽宗、宋高宗、明英宗,也无一不是悲剧人物,下场都十分悲惨。因此,在举行禅让大典的同时,乾隆皇帝已经为保证自己不落入囚徒境地做了无数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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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退位之前,他就明确宣布,自己只将那些接待、开会、祭祀、礼仪之类的日常工作交给皇帝,至于“军国大事及用人行政诸大端”,他“岂能置之不问,仍当躬亲指教,嗣皇帝朝夕敬聆训谕,将来知所秉承,不至错失,岂非国家之大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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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退位之后接待朝鲜使臣的时候,他又明确向各国宣称,虽然归政,但大事还是他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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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规定,退位之后,他仍称“朕”,他的旨意称“敕旨”,文武大臣进京陛见及高级官员赴任前都要请示他的恩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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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退位前花费巨资修建了宁寿宫,可是真正退位之后,他并没有从象征着皇权的养心殿搬出来,用他的话说:“予即位以来,居养心殿六十余载,最为安吉。今既训政如常,自当仍居养心殿,诸事咸宜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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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虽然退了位,他还是处处昭示自己仍然是一国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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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了一辈子权柄的老皇帝对权力爱如自己的眼睛,防卫过度,眷恋到了近乎失态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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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老皇帝过虑了。正当盛年、血气方刚的嗣皇帝比他想象的要聪明乖巧,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角色。他十分恭谨地做着大清国的皇帝,每天早睡早起,认真出席每一个他应该出席的活动,却从来不做任何决定,不发任何命令,不判断任何事情。他十分得体地把自己定位为老皇帝的贴身秘书,对于所有的事情,他都是一个原则:“听皇爷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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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使臣的记述,把嘉庆韬光养晦的状态描绘得跃然纸上:“(嘉庆帝)状貌和平洒落,终日宴戏,初不游目。侍坐太上皇,上皇喜则亦喜,笑则亦笑。于此亦有可知者矣。”赐宴之时,嘉庆“侍坐上皇之侧,只视上皇之动静,而一不转嘱”。[4]《清史稿·仁宗本纪》也记道:“仁宗初逢训政,恭谨无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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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如此“懂事”,乾隆的心很快放了下来。他一如既往地继续着他六十年的柄政生涯,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整个大清朝也很快明白,所谓“嘉庆元年”,不过就是“乾隆六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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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吴晗辑:《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第十一册),中华书局,1980,第4840、488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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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于敏中等:《国朝宫史·续编》卷七《典礼一·盛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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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正乐寿堂》,见《清高宗御制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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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吴晗辑:《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第十一册),中华书局,1980,第4918、49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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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规:明清的腐败与反腐败 第二节 诛和珅初显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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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三年(1798年)腊月底,八十九岁的太上皇得了轻微的感冒。新年将至,朝野上下,谁也没有在意。不料,初二日,病情转剧,身体各器官出现衰竭征兆,陷入昏迷。初三日上午七时,太上皇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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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欢天喜地过年的大清国臣民们不得不穿上丧服,进入全国性的哀悼期。不过,没有多少人真正悲痛欲绝。让大家真正感兴趣的,是新皇帝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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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当了三年皇帝,可是嘉庆在全国人的心目中还是一个谜。除了几篇例行公事的圣旨,人们对他一无所知。不过,新皇帝的种种表现似乎表明他是温和、稳健之人,朝廷大政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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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乾隆去世的第二天,也就是初四日上午,嗣皇帝就发布了一条让全国人都大吃一惊的谕旨:免去乾隆皇帝驾前第一宠臣和珅兼任的军机大臣和九门提督之职,命令他和福长安二人守在太上皇帝灵前,一心办理丧事,不得任自出入。朝廷上下,一片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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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日下午,皇帝又下了一道意味深长的谕旨,谈到太上皇帝晚年,白莲教起义之所以迟迟不能荡平,是因为有奸臣当道,做贪腐官员的总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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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日,王念孙、广兴、刘墉等先后上疏,举报和珅种种不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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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日,皇帝宣布逮捕和珅,对他进行审查。同时,一场规模巨大的抄家行动展开,令人惊愕的巨额财宝在和府地窖中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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