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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旗营总一人,初制四品。乾隆三十七年定三品衔食四品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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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军参领,三品衔食五品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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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参领,四品衔食五品俸(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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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例子还有若干。薪俸是职位的报酬,所以“某品俸”所反映的,应是真实的职位等级。相应地,“某品衔”就是个人资格、特权与礼遇的等级了,具有品位意义。清廷使用的这个“品衔”概念非常准确。不称“品级”而称“品衔”,就意味着它是个人的一种“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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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清廷每每直接把“品衔”用作品位。例如清史之中,“加若干品衔”的例子非常之多,如“加三品衔”、“加五品衔”之类。所加品衔,通常都高于其官职的品级,这明明是直接拿品级当品位用了。相反的例子是“降若干品衔”,这同样也是拿品级当品位用。还有向无官者直接“赏三品衔”、“赏五品衔”的做法,这时的“品衔”就是纯粹的品位。“品衔”或“某品顶戴”还可以捐纳。《官场现形记》:“一处处向人劝募,居然劝了一个月下来,也捐到一个五品衔、两个封典、五六个贡、监。”(43)附带说,清朝是连“职衔”都可以捐纳的(44),则把品衔当做品位来捐纳,更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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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九品官品是一个大框架,把各种位阶一元化了,发挥着共同职等的功能;同时九品本身也有品位意义,不仅仅是共同职等。所以,九品官品与美式的职位分等,与英式的品位分等,都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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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中国政治制度史著作,也许会使人产生这样一个印象:从先秦爵级到秦汉秩级,从秦汉秩级到魏晋以下的九品官品,不过是级名、级数和级差的变化而已。但这时候,我们就要说“其实不然”了。本节的分析向读者展示,在三千年政治史上,中国官阶发生过结构性的重大变化,即从“爵本位”到“爵—秩体制”,再到“一元化多序列的复式品位结构”的重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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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结构外观的数列化与礼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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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中,有这么一段幽默的文字:海王的母亲“对于自己的高贵的出身感到不可一世,因此她的尾巴上老戴着一打牡蛎,其余的显贵每人只能戴上半打”(45)。安排等级时借助数列手段,比如使用一打牡蛎与半打牡蛎,就会赢得明快直观、一望即知的好处。虽然这只是一种形式化、符号化的好处,但“数字化”有时也有实质意义,比如安排薪俸时的俸额数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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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级结构的外观方面,还会发生戴尔所指出的情况:“有些组织‘工程师’易于认为好看的组织图本身就是目的,他们的任务就是使得组织图看来对称,成金字塔或‘扁平形’等,而将对‘对称图形’的偏离视为旁门左道。”(46)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在规划组织外观时,寻求数理美和图形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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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等级安排的结构外观上,就可能存在两种规划倾向:纯粹功能性、实用性的规划,以及充分数列化与图形化的规划。对于后者,我们称为“礼制化”倾向。在等级与结构的设计中,前者占多大分量,后者占多大分量,就成了一个有趣的问题,而且是中国制度史上确实存在过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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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位阶的外观,经常是“数字化”了的,礼制尤甚。早期礼制就已大量采用数列形式了,例如十二、九、七、五、三、一,或八、六、四、二,是为“礼数”。陈戍国先生说:“礼物、礼仪都有数量。一定质、量的礼物、礼仪表现一定的礼意。……礼既异数,名位必不同。礼物、礼仪的数量变了,礼意随之而变。”(47)“名位不同,礼亦异数”;“宫室、车旗、衣服、礼仪,各视其命之数”(48)。“礼义”就蕴涵在“礼数”之中。后代亦然。如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服制,品官的梁冠、绶色、绶环和纹样尺寸,就呈现为整齐的数列(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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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西海,心理攸同”,不少民族都有过数列化的礼制,不独华夏为然。英国盎格鲁—撒克逊时代的爵爷们,用帽子上的貂皮、金环、金叶片、银环与银球的数量来区分爵级(50)。日本8世纪冠位制所用礼冠,以漆地金装、漆地银装及水精、琥碧、青玉、绿玉、白玉、赤黑玉的数量搭配,来区分等级(51)。西双版纳傣族女子衣服的花线边,劳动妇女一道,“翁”级女子两道,“孟”级贵妇三道以上(52)。当然“数字化”的程度,就各异其趣了。中国等级礼制大量采用数列形式,尤其夺目耀眼。其风气似以周朝为始。周族是个富于宗法性的农业民族,礼制发达,而且其礼制自初就显示了“数字化”的倾向。“周之王也,制礼,上物不过十二,以为天之大数也”;“自上以下,降杀以两,礼也”(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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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礼制的“数字化”,首先可能具有“数术”的意义。在中国人的心中,天地人秩序也是“数字化”的。所以中国的巫术被称为“数术”,“术”与“数”直接相关。“十二”被认为是“天之大数”,具有神秘的意义。“降杀以两”,包括赐邑时的赐八邑、赐六邑之类级差。有学者用“原始思维”来解释“降杀以两”(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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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步说,中国礼制的“数字化”,还具有行政意义。“数字化”便利了管理,可以精确安排和明快表现尊卑贵贱,令其一望即知。服饰之礼就是如此。什么服饰的“数列”性质特别强呢?那就是军服了。军服的特点,就是在同一套服装上,进而用彩条、星花等区分高下。在这一点上,中国等级服饰与军服最为类似。军队编制是行政化的极端形式,它与官僚体制一样,都以科层制、功绩制为基础,都是一元化的金字塔结构。数字化的标识把人符号化了,便于标示、识别、晋升、流动。我们认为,中国礼制的“数字化”倾向,显示了中国礼制的浓厚行政取向(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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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列手段用于官阶,就会影响到组织结构。《礼记·王制》对公卿大夫士等级,提出了一个“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的规划。这是天子的制度。诸侯国则是三卿、五大夫、二十七元士,以数列与天子相区别。汉初大儒董仲舒的设计更为复杂,除了正职的公卿大夫士,还有作为“通佐”的公卿大夫士。略示如下(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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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仲舒的制度规划思想,是“官制象天”。官制分4层次,官数以3倍增,这种等级架构的理论依据是什么呢?是天地间的四时三月:“天有四时,时三月;王有四选,选三臣”。司农、司马、司营、司徒、司寇“五官”,还与木、火、土、金、水五行一一对应。又,《周礼》六官以天地春夏秋冬为名,也体现了“天人同构”原则。这种官制规划思想,在世界史的范围看,也是非常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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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类设计只是儒生的想象,并不是真实的制度。秦与西汉所谓的“三公”,不过是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的俗称而已。“九卿”也是俗称。“九卿”是廷尉、内史、典客、中尉、太仆、少府令、卫尉、郎中令、奉常及宗正。看看这些官名就知道了,它们都以职掌为名,都是政治实践中自然生长出来,并不出自理想化的规划。而且依照汉制,秩级在中二千石就算是“卿”。京兆尹及左冯翊、右扶风的长官秩中二千石,所以也算“九卿”。更准确地说,九卿应称“列卿”,因为它们不止9位。至于汉廷的“大夫”概念,是二千石至六百石层次的官员俗称。总之,秦与西汉的公卿大夫之制,是实用性的,没多少“礼制化”的色彩和形式化的比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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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新莽复古之时,真就把儒生那些“礼制化”的设计发扬光大了。请看新莽的公卿大夫士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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