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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386 从上述情况看,蔚州的义仓情况异常完好,而其4个社仓就显得凄凉多了。虽然蔚州在1842年和1849年两次对粮仓进行整修,但是到1870年,当地地方志修纂者记载,社仓的总存粮从1,488石降到729石,还不到原来的一半。[78]邯郸县常平仓和义仓的存粮对救助1846年发生的灾荒起了很大作用。但是一直到1880年知县对义仓进行整修时,在这些原本能存14,000石粮食的粮仓中,该知县只能补充9,000石多一点,这些已经缩水的存粮后来完全被消耗殆尽。[79]据报告,即使在清帝国首都周围地区,许多常平仓和义仓都已经破烂不堪了。[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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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388 其他北方省份的情况与直隶差不多。在山东,省志的修纂者在1890年写到,许多地方官听任乡村粮仓破烂不堪。[81]在山西,丰镇县〔编者按:此处应为丰镇厅,清朝行政区划有厅,民国初改为县〕在1763年修建的常平仓,在1853年和1881年进行了两次整修,据报存粮超过12,000石。[82]但是在翼城县,有两个常平仓,一个粮仓的存粮从乾隆时期的6,000石下降到咸丰时期的200石以下。在清朝灭亡时,翼城县常平仓和义仓两大粮仓的存粮加起来还不到2,000石,不足最初的1/3。[83]在陕西,同官县共有3个常平仓和6个社仓,总存粮在乾隆时期超过6,000石;而到1901年,所有在乡村的社仓都已经不存在了,在县城里的3个常平仓也只剩下两个。[84]在河南,鹿邑县知县1893年在该县重修了早就崩溃的常平仓,不过,义仓和社仓没有得到修复;[85]在睢州,虽然在1872年和1898年两次重修了常平仓,但是完全没有提到乡村粮仓,[86]或许它们已经消失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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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390 黄河以南省份的情况与此类似。以湖北为例,根据地方志的记载,兴国州知州在1730年重建了该州的常平仓,但是这些粮仓后来被烧毁了,再也没有得到修复。至于1725年第一次修建起来的社仓,也毁于1730年的大火。1879年,在总督的命令下,修建了许多乡村粮仓,总存粮为20,000石。[87]在湖南,1861年进行的全面调查发现,75个州县中,有30个州县的乡村粮仓存粮已完全耗尽,没有看到准备填补的报告;在其余35〔编者按:应为45〕个州县里,粮食存量总体上都低于清政府规定的数量。[88]许多地方志的记载也表明了湖南的乡村粮仓衰败情况:道州的9座粮仓(1个在州城里,8个在乡下),在19世纪70年代都已不复存在;[89]巴陵县先前夸称常平仓总存粮超过27,000石,35个社仓总存粮超过2,900石,但是在1852年,县城中的粮仓为“贼”所坏,在19世纪最后10年里只有乡村粮仓里还剩下一点点存粮;[90]慈利县常平仓的存粮,根据官方档案记载,以下列方式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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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395 留下这项资料的县志修纂者指出,据他听来的消息,1861年看来可用的存粮为2,056石,只是纸上登记的,事实上,仓库里的存粮“盗败无龠合留者”。[91]该县的5个社仓情况也不好,最初所存6,000石粮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被耗尽了。1863年,遵照湖南巡抚的命令也只补充了一部分,这一部分旋即被再次耗尽。在1881年,按照比例向地主摊派捐粮,得到7,000多石的存粮,但是大约在10年后,就在“欺侵或蠹蚀鼠窃”之下又逐渐丢失。[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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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397 在粮食产量相对较高的华南省份,地方粮仓的生存要容易些,但是也很少能保持长期的繁荣。表5-1和表5-2反映的是安徽一些环境较为有利的地区的情况:[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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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399 表5-1:1883年庐州府地方粮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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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404 表5-2:庐州府粮仓的存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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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411 然而,华南一些地区的情况和华北最差的情况差不多。在江西建昌县,常平仓的存粮先前为10,000多石,而到清朝统治的最后岁月里损失殆尽。[94]在浙江杭州府地区,其情况也类似,大多数常平仓、义仓和社仓在19世纪结束之前就已经不复存在。[95]在江苏,一名充满事业心的巡抚1831年在其他官员和地方绅士的帮助下,建立起了许多义仓,这些仓库一直服务了几十年。《续纂江宁府志》的修纂者解释说,设置这些新的仓库,是因为“常平仓今毁不存复,而社仓易生”。[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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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413 广东省各地的情况也不均衡。一位地方志修纂者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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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415 是岁奉文捐设社仓,然多有名无实,惟和平知县张象乾竭力劝捐,乃建仓一百有二所,积谷一万三千石有奇。[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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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417 该县丰富的存粮不知保持了多久,不过从广东省其他地区如灵山、清远和东莞等地的情况来看,保持完整无损的时间可能并没有多久。在灵山县,康熙年间一名知县在县城里修建了许多常平仓;乾隆时期,另一名知县在乡下修建了许多社仓。但是在此之后,再没有听到更多关于常平仓的情况;至于社仓,据说在道光帝即位时(1821年)就已名存实亡。[98]至于清远县,虽然在1723年设置粮仓时通过居民捐献所得的存粮数量不清楚,但在1743年(乾隆八年),该县社仓所存粮食的总量为9,000石以上,而这些存粮在1854年因民变而损失殆尽;此外,用来购买存粮的基金共4,000多两银子,也在1857年因该省藩库被大火烧毁而丢失。[99]这个灾难使清远县的乡村粮仓从历史舞台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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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419 东莞县乡村粮仓的变迁,可以作为其他地区变迁的缩影。方志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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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421 邑中……若绅民所设明代有……四所,入国朝废。至雍正间复设有社仓……而乾隆间,部定莞仓,贮谷至九万七千余石之多。……虽日久弊生,又经红匪劫掠,然同治间档册仍存有二万二千余石。逮光绪之末,大吏饬县尽沽仓谷,拨仓廒地段归中学堂,自是而一朝之善政,扫地无余矣。[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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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423 西南省份的情况与此相同。在四川泸州,《赋役全书》所载的常平仓存粮为41,005石。根据《泸州直隶州志》的记载,其实际存粮某个时期曾经达到58,000石,可是在19世纪的最后25年里下降到8,275石。不过,社仓存粮却表现出增长趋势,即从9,139石增加到15,564石。[101]在富顺县,最初的5个乡村粮仓只有几个维持到19世纪末。1880年到1883年间,在总督的命令下修建了一些新粮仓。大约40年后,分布在县城和乡下的99个粮仓,其中66个粮仓的存粮呈现下降的趋势,8个粮仓的存粮完全被耗尽。[102]在江津县,1754年(乾隆十九年)设置起来的社仓实际上不久就被遗忘了,1817年(嘉庆二十二年)官府再次发现有必要为居民解决存粮时,又修建了一些新粮仓,并取了不同的名字(济仓);1880年(光绪六年),在乡村又修建了第三批新粮仓,并取了第三个名字(积仓)。[103]由此得出的印象是,即使在像四川这种经济条件相对较好的地区,乡村粮仓也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毫无疑问,在经济条件比四川要差的云南和贵州两省,乡村粮仓更容易匆匆收场。[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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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425 清政府当初的意图是,在地方设置各种类型的粮仓,作为灾荒控制综合体系的组成部分。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环境的变迁,这种体系变成了一种形式变化多样的大拼盘,其效用程度各不相同。地方机构是否有意愿或有能力来承担这项需要谨慎处理的困难任务,深深影响着各个粮仓的命运。只有在州县官员认真负责的情况下,粮仓才能得到生存和发展;但是又不能保证其继任者也具有同样的管理才能。由于称职的官员相当少,大多数乡村粮仓寿命都很短;至少可以说在19世纪后半期是这样的。一名西方作者在1870年代所作的观察,非常接近历史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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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427 无论是在所有为城墙保卫的城市,还是在许多城镇、乡村,到处都分布着朝廷修建起来的粮仓,里面的粮食应该是官府贮存的,这样,就可以在发生战争或饥荒的情况下,降价售卖给绿营士兵和穷人。这些粮仓最初产生的原因,与其说是乐善好施,不如说是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满洲官员虽然很清楚地意识到,没有什么比起半饥饿状态的人民更会对他们的统治带来威胁,……但是,他们对粮仓事业非常冷漠,听任粮仓空空如洗。我参观了许多大众粮仓,却很少发现哪个粮仓里有一点存粮,许多粮仓都处于破烂不堪的状态之中。[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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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429 这种状况当然不是一天就出现的。多年来,正是由于官员们的漠不关心,才让地方粮仓不堪使用。江苏省一些地区的经验,就可以作为说明的事例。1770年,该省的署理巡抚上奏清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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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431 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太仓五厅州属各社仓应贮之额,虽有二十六万九千余石,从严核实清厘,内中存价未买者有六万数千石,社长侵亏者六百余石,历年出借在民者十六万三千余石,稽其实存在仓仅四万余石。……江宁、淮安、扬州、徐州、海州、通州六府县属社仓积贮额共一十万六千九百余石,折价未买者五千六百余石,社长侵亏者四百四十余石,历年出借未还者一万三千八百余石,稽其实存在仓亦止六万八百余石。[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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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94433 换句话说,在18世纪第三个25年结束之前,在江苏这个总体上富庶的省份,社仓里的存粮数量就低于清政府所规定的60%以上。这已经令人相当失望了,随后19世纪的状况更糟。由于粮仓里的存粮被完全耗尽了,所以当1880年代和1890年代镇江一些地区多次发生严重的饥荒时,知府不得不依靠乡绅和富户的紧急捐献,以及贮存在本地仓库里的漕粮济急。[107]就这样,在大约100年的时期里,镇江府正常的存粮制度随着粮仓存粮逐渐耗尽而被破坏了。清帝国其他许多地区的情况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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