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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位重要的封疆大吏,两江总督刘坤一站出来不同意废掉光绪。刘坤一约湖广总督(总管湖北、湖南两省军民政务的大员,因明朝时湖北、湖南两省同属湖广省,故名湖广总督)张之洞共同署名上奏,回复荣禄。张之洞签名之后又害怕了,追回奏折删去自己名字。刘坤一不怕,挺身独上奏折,说不论是为国为公,都不能废黜光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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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谋深算的荣禄拿到刘坤一回复,先没声张,他要再搞一点筹码。他知道慈禧信算命,就派人到慈禧笃信的前门关帝庙抽签,又派人到地安门一个叫赵瞎子的算命先生那里求卦。慈禧也经常派人到赵瞎子那里占卜吉凶。过了些天,慈禧问各地反应如何,荣禄先把签和卦拿出来给慈禧。签和卦的大意都是不可妄动,一动不如一静。慈禧不说话了。又过两天,荣禄把刘坤一的回复呈上。慈禧一看,当然明白这也是荣禄的意思,就把这件事暂时放下了,反正光绪羁押在瀛台,掀不起什么浪来。当然,在这一过程中,一些不愿意废掉光绪的亲王也发挥了作用,拖延了慈禧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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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原因来自外部。百日维新期间,西方各国都支持光绪。慈禧发动政变,各国以各种方式表示反对,弄得慈禧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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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变第四天(9月24日),各国驻华使馆听说改革派大臣张荫桓被捕,立即展开营救。当天晚上,英国使馆官员和日本驻华公使就到李鸿章寓所,就此事向李施加压力,希望从宽发落。第二天下达的上谕就暂时留住了张荫桓的生命,指示刑部“暂行看管,听后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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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援救张荫桓的同时,日本政府对梁启超也施以援手。政变当天(9月21日),梁启超跑到日本使馆,在使馆住了一夜。第二天,日本驻天津领事郑永昌陪同梁启超乘火车前往天津。从25日到26日,郑永昌等人与前来搜捕维新党人的清军苦苦周旋,想办法将梁启超送到停在塘沽的日本军舰“大岛”号上,梁启超得以脱身,前往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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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于9月20日逃出北京抵天津,乘船往上海。清军警密布吴淞口码头,“逐船搜查必获”。英国驻上海总领事见状,提前在海上拦住“重庆”号轮船,找到康有为,将其转移到英国军舰“埃斯克”号上,康有为遂换乘英国轮船往香港,不久后前往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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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9日,清廷在上海软禁黄遵宪。10日,日本驻华使馆就向总理衙门递交正式照会,对黄遵宪的命运表示深切关注。此时,倾向改革的刘坤一也向总理衙门报告说,黄遵宪被软禁后,在上海的英国人和日本人纷纷声言:“朝事若不公,必当干预。”清廷最恐惧的就是列强干预,于是让步,撤销软禁,只将黄遵宪革职,让他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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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光绪本人,更是西方关注的主要目标,各国尽力阻止慈禧废掉光绪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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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变发生之后,京城纷纷传说光绪已经被害,而各国使节又见不到光绪本人。10月6日,日本驻华代理公使林权助奉本国政府指示,前往总理衙门,询问光绪是否平安。此时的北京,正巧刚发生一次偶然冲突,部分外国人在冲突中受伤,俄、德、英三国士兵以此为借口,准备进驻北京。清廷非常恐惧各国行动,于是答复林权助说,关于光绪被杀或自杀的消息纯属谣传。林权助提出要求,希望慈禧温和处理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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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7日,三国士兵进入北京,清廷格外谨慎起来。英、法、德三国驻华官员纷纷向总理衙门表示关心光绪的身体健康。15日,英国驻华公使窦纳乐提出,找外国医生为光绪看病,总理衙门被迫同意。18日,法国驻华使馆医生前往中南海为光绪看病。毫无疑问,这是慈禧本人迫于压力亲自批准的,目的是安抚各国公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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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2日,日本驻华公使矢野文雄结束休假到京。24日,他与总理衙门会谈时提出要求会见光绪,并代表日本天皇向光绪授勋。当然,这只是个借口,目的是充分表达对光绪的支持。结果,慈禧被迫于11月5日和光绪一道,在中南海仪鸾殿会见了矢野文雄,互赠了珍贵的礼物,光绪也接受了勋章。这是在戊戌政变之后,光绪第一次正式接见外国公使,慈禧废掉光绪的如意算盘遇到重大阻碍。在此之后,由西班牙驻华公使带头,各国又向清廷施加压力,要求将董福成率领的清军主力部队撤出河北,清廷被迫答应了各国要求,这对慈禧也十分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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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慈禧心头之恨未解。过了一年,1899年12月,她不顾各方反对,悍然用光绪名义发布诏书,立了保守派贵族端郡王载漪的儿子溥为“大阿哥”,即同治的嗣子,准备时机成熟再行废立。这一举动立即遭到坚决抵制。由上海电报局局长经元善牵头,章太炎、蔡元培、唐才常等1200多人联合签名,打电报给总理衙门说,社会各界迫切希望仍然由光绪“力疾临御”,即坚守皇帝岗位,否则,“探闻各国有调兵干预之说”,弄得慈禧又怕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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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拐点:中国历朝改革变法实录 光绪自学政治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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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00年义和团运动失败,北京再次被列强军队占领,慈禧狼狈出逃,《辛丑条约》签订,大清覆灭在即,她才痛切感到,不学习西方就无法救亡图存,而戊戌变法之后采取的倒退措施,则导致了大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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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方压力下,走投无路的慈禧处死、罢黜了一批保守派大员。1901年1月29日,慈禧在出逃途中,以光绪名义颁布诏书,准备变法。她要求官员参考中西政治,提出变法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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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年10月,慈禧从西安回北京途中,颁旨废除了载漪之子的“大阿哥”名号。到达北京第二天,下旨追升珍妃为贵妃(珍妃是她一年前仓皇逃跑时命太监推到井里处死的)。这些举动,意在缓解与光绪的关系。但是,光绪仍然继续处于囚禁之中,没有人身自由。慈禧把统治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不容光绪半点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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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慈禧亲自推动宪政,形势一下子扭转过来,人人“咸与维新”,生怕别人说自己是保守的了。凡是光绪在百日维新期间的新政,慈禧都依样画葫芦推行,甚至于更为激进。她派出五大臣出洋考察政治,并于1906年9月1日发布了“仿行宪政”的上谕,这是中国几千年历史的空前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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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囚禁中的光绪的状况仍然没有改善。这是因为,慈禧非常担心自己死在光绪前面,所以对光绪的迫害并未停止。迭遭惨重打击的光绪,在珍妃被处死之后,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了。太监们甚至怀疑光绪有精神失常的征象——他经常陷入深度忧郁状态。光绪过去是急脾气的人,现在像个木头人一样,不说也不动。太监给光绪剃完头,请示按摩不?光绪照例摇摇头。下属向他行礼时,他连眼皮也不抬,怔怔地想心事。太监们伺候完了,都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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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京的美国传教士何德兰有机会进宫。何德兰的妻子说:“我们每次在宫里时,皇上都陪着太后,不是在她身边,而是落后几步。她坐下后,他总是离开几步在后面站着,除非她叫他坐下,否则从不敢坐。他面容清秀而高雅,穿着深色的长衫。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与阿谀奉承的太监、聪明伶俐的妃子和珠光宝气的太后在一起显得毫不起眼。没有一个大臣在他面前磕着头压低声音颤颤抖抖地说话,惯于奉承讨好的太监到他面前也从不跪下。”“我第一次见过光绪皇帝之后,他那双可怜而深沉的大眼睛在我面前有好几天久久不去。”(《慈禧与光绪:中国宫廷中的生存游戏》,中华书局,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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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学者叶晓青在中国历史档案馆发现了两份光绪在1908年初的读书单。别小看了这两份读书单。这几页薄薄的纸张,相隔百年,为我们架设了一座通往光绪灵魂的桥梁,使我们从中得以窥见,一个处于超重压力之下的艰难的生命,一个正在走向人生终点的38岁的改革者,一个被迫害得几乎失常的忧郁症患者,他的内心深处究竟最关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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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份是1908年1月29日,光绪朱批点名索要的购书单,由内务府办理,共40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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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政治一般》、《孟德斯鸠法意》、《政治讲义》、《法学通论》、《政治学》、《民法原论》、《宪法论》、《行政法泛论》、《日本警察讲义录》、《日本监狱法详解》、《万国国力比较》、《列国政治异同考》、《欧洲最近政治史》、《欧洲财政史》、《经济通论》、《日俄战纪》、《德国学校制度》、《各国宪法大纲》、《英国宪法论》、《欧美政教起源》、《最新战法学》、《万国舆图》、《理财新义》、《国债论》、《政治泛论》、《日本预备立宪》等,有政治官报局出版的《日本宪法说明书》、《日本统计释例》、《日本宪政略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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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份是3月1日开出的。早先,光绪阅读《政治一般》这本书时,发现此书的目录与内容不符,于是亲自抄出该书所有目录,要求内务府查询这个目录标示的内容到底出自何书。光绪抄下的这份目录很长,这里不再照录,总之是几乎包括了世界各主要国家自古以来全部历史。如第一编古代史就有“幼法拉的河边诸国之兴亡、希腊国民概论、希腊人移住斯巴达勃兴”等诸多内容,一直到第三编近代史的“三十年战争、英吉利之革命、欧洲人之文明及其殖民事业”等。另外,光绪还索要《万国史纲》、《帝国主义》、《高等学堂中国史》、《西洋历史教科书》、《欧洲新政史》下册、《英华大字典》、《华英音韵字典集成》、《华英进阶全集》、《和文汉译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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