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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可、郝春文先生在这件社条的样文说明中指出：“‘显德六年正月三日女人社社条’是一件实用社条，其总则的文字与本件基本相同，后面的具体规定文字有的与本件也相同。这说明社人立社时往往是找一件流行的社条文样作蓝本，再根据具体情况作一些变动。”[18]我们无法证实以上两件社条的关系，但是，社条文样存在的事实令人相信，有些社条的起草确实参考了现成的社条样文。但是，对于女人社的社条而言，这里就不简单是参考的问题。因为我们看到的社条中“大者如兄，少者如弟”，是针对男性设计的社条文样。而女性结社对这样社条的模仿和采纳，其实就转换成女性对男性的模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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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女性结社只是对男性的结社行为的模仿，那一定是大有问题的。上文已经说过，女性结社的经济活动有限，她们结社看起来也如男性结社一样有互助方面的内容，但她们的结社目的既然排斥异性参加，那最重要的目的当然就是女性的集体独处了。在男性占统治地位的社会，文化也是男性主宰的文化。但是，女性毕竟属于独特的社会群体，越是非主流，就越显得独特。她们一定是在认识到这种独特性之后，才有结社的集体行为。她们未必认识到可以依靠组织起来的力量来保护自身权益，但是她们一定认识到了彼此之间的一致性。这种一致性，会导致她们的相互同情理解，至少可以通过彼此倾诉减轻生活中的心理压力。超越家庭的朋友群体，利用结社的方式就这样组建起来了。性别意识的觉醒，在这种女性结社的群体行为上显示出来，这应该是有意义的社会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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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社，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是走出家庭、走向社会的集体行为。但是，正如上文已经涉及的那样，其实如亲情社、兄弟社那样的结社，与家庭的关系又是千丝万缕的。只有女人社，走出家庭的意味最浓厚。在传统社会的思想中，妇女对于家庭的依赖程度是很高的，甚至可以说妇女就是家庭的附属物。但现在，我们看到了鲜活的历史例证，有些妇女走出家门，同情趣相投的同性伙伴组建社团，做她们认可的有价值的事情。相形之下，她们也会互助，她们也会拜佛，但是最大的意义都在这一切具体活动的内容之外：寻找只属于自己群体的社会空间，也就是寻求独特的生命价值所在，享受生命的自由，即使时间十分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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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敦煌吐鲁番研究》第八卷，中华书局，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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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敦煌出土的民间结社资料，主要集中在以下两种资料汇集之中。1997年，宁可、郝春文著《敦煌社邑文书辑校》（以下简称《社邑文书》）由江苏古籍出版社出版。此前，日本的相关资料汇集著作也面世。这就是Tun-Huang and Turfan Documents Concerning Social and Economic History （Ⅳ）The Associations and Related Documents（A） Introduction & Texts，Co-edited by Tatsuro Yamamoto，Yoshikazu Dohi，Yusaku Ishida，The Toyo Bunko，1989.《社组织及其相关文献：导言与录文》（以下简称《社文书》），〔日〕山本达郎、土肥义和、石田勇作编，东洋文库，1989，录文一册、图版一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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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宁可、郝春文：《北朝至隋唐五代间的女人结社》，《北京师范学院学报》1990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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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宁可：《述社邑》，《北京师范学院学报》198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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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郭锋：《吐鲁番文书“唐众阿婆作斋社约”与唐代西州的民间结社活动》，《西域研究》1991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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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黄霞：《北图藏敦煌“女人社”规约一件》，《文献》199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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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黄霞：《浅谈晚唐五代敦煌“女人社”的形态及特点》，《北京图书馆馆刊》199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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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杨森：《晚唐五代两件“女人社”文书札记》，《敦煌研究》199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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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邓小南：《六至八世纪的吐鲁番妇女——特别是她们在家庭以外的活动》，《敦煌吐鲁番研究》第四卷，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第215～2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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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余欣：《唐宋敦煌妇女结社研究——以一件女人社社条文书考释为中心》，东京都立大学人文学部《人文学报》第325号，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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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吐鲁番出土文书》（叁），文物出版社，1996，第8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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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宁可、郝春文：《社邑文书》，第6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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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参见宁可、郝春文《社邑文书》，第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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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郝春文：《〈敦煌社邑文书辑校〉补遗（一）》，《首都师范大学学报》1999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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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对此，如果在命名中体现出来的话，可以叫做《丙申年四月廿日博望坊巷燃灯女人社社条稿》，但这样的命名似乎显得繁琐。不过，由此可见民间结社在当时所呈现的多样化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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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金维诺：《敦煌窟龛名数考》，《文物》1959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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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参见《敦煌学大辞典》“敦煌石窟腊八燃灯分配窟龛名数”条，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第6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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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马德：《敦煌莫高窟史研究》，甘肃教育出版社，1996，第196页。另外，就燃灯社的问题，有专门章节讨论，可以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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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宁可、郝春文：《社邑文书》，第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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