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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家说完,小磊恳求说:“今天晚上你们再凑合凑合,最后让我玩一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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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丫瘾就这么大?”我忍不住对着小磊骂了一句。小磊冲我挤了一下眼睛,转身摁下了开始键,他要抓紧每分每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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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小磊会跟随那些去网吧的同学玩游戏,他对愿意带他去网吧并传授他游戏技巧的同学言听计从,甚至一度成为他们的专用“生活勤务兵”:跑腿买东西、代劳寄个包裹或取封信之类的琐事,小磊都任劳任怨,嘴里从没半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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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入学没多久,班里很快出现两个小派别,其诞生的原因已经无处可考,但非常团结且有凝聚力。一拨人在班里提出一个想法的时候,不管有没有道理,另外一拨人就一定会故意反驳。有时为了争论一件事情、强辩一个道理或是仅仅为了争一口气,两拨人经常会展开骂战甚至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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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一个事物上,他们的认识却是始终统一且绝无任何异议,那就是一款风靡世界的电脑游戏——《魔兽世界》。这款角色扮演类即时战斗性游戏,需要玩家投入大量的精力去经营游戏中的角色,最终在练就出一个超级角色后,就可以和几个甚至几十个其他“超级角色”组成一个战队,以团队协作的模式去战胜那些更加高级的怪物,以取得更大的成就。这些人放弃了自己原有的账户,重新组建了一个他们称之为 “血统纯净”的魔兽战队,即成员都是本班同学而非素未谋面的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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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费解的是,中午刚刚厮打过的两组人,到了下午游戏时间,进入到战队的角色中后,便会毫无二心地互相帮助。我这个旁观者常常会对他们感到矛盾和纠结,甚至会联想到抗日战争时期的国民党和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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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磊就是在大一下半学期才开始接触“魔兽世界”的,他仿佛天生就拥有玩游戏的天赋,很快就加入班上的“魔兽战队”并担任重要角色。从此,不时会有人来宿舍找小磊虚心请教游戏技巧,这其中不乏小磊刚刚接触电脑游戏时,让他跑腿的“师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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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小磊就不满足于只在网吧里和身边的同学们一起玩游戏了。他需要更大的发展、更强的队友,而此时在同一战队的同学们对于小磊来说,可能只是辅助甚至是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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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更强的战队往往在游戏时间上是没有规律的。他们不像大学生玩家那样,白天上课,晚上玩游戏,而是由团长牵头组织队员们活动。小磊觉得,是时候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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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准备买那个电脑去。”小磊像是和我们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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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给你钱了?” “嗯……没有。我们贫困生,每年不是有2000块钱助学金么,大一的和大二的最近一块发了,发了4000。我自己再从生活费里拿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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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强烈反对,怎么能把助学金这样花掉?甚至用上了他原来给我们讲述他家境如何困难的事例来劝阻他。我说:“哪怕你把这4000块钱寄给家里让爸妈花,我们也打心坎儿佩服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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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给他算了一笔账:小磊的爸妈为了让他能够在外求学不饿着,每个学期给他2500块钱。如果拿出2000块钱,他只剩下500块钱可以用于4个月的一切开销,平均每天是4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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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磊上午又没有去上课,中午挎着一个崭新的电脑包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煎饼。他恳求我们统一口径,说这是他从老乡那借来玩玩的。而那个煎饼是在学校门口买的,三块五毛钱,分两顿吃,坚持这么吃的话每天还能省下五毛钱! 我们面面相觑,觉得我们帮着算的那笔账,现在看来则更像是助纣为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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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小磊便与电脑为伴,即使他在宿舍里,也很少主动和大家说话了。再后来,小磊嫌那些追随者太肤浅且影响他玩游戏的质量,便开启了“谢客模式”。没有多久,他每天真的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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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他从此不过是一个孤独的游戏玩家。但是,大三的时候,他的床头多了一些关于网络交易和领导艺术等方面的书籍。没多久,小磊凭借高超的操作技术和他所谓的领导魅力,坐上了一个在大陆“魔兽世界”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团队的头把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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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一年,每个同学都在为毕业实习、写论文、找工作等等忙得不可开交,小磊也在他的虚拟世界里忙得不可开交。他已经不仅仅将游戏作为一个纯粹的娱乐平台,而是发掘其中能为现实所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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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磊的毕业实习鉴定是“魔兽团队”里的一个手下寄来的,实习鉴定上说小磊在该县司法局当普法志愿者,并加盖了公章。当时小磊以团长的身份在QQ群里发布公告,承诺如若有人帮他解决毕业实习鉴定的问题,他会收其为徒并传授成功窍门等等。公告发布后,响应者很多,小磊说他是择优选取的这份鉴定。用同样的方法,小磊找了个现实生活中的律师玩家,帮他完成了毕业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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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因此对小磊产生了一点儿佩服之情:他用现实生活的颓废破落,换取了虚拟游戏世界中的巨大成功;同时又以虚拟世界中的成功,为现实生活谋求福利。但这个循环将会是持久的吗?我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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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毕业散伙饭的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好多酒,大家一直在催促我和小磊赶快找到一份好工作。小磊只是默默地听。饭过一半,小磊站起来,连声为自己没能在散伙饭上喝酒而道歉,而后离我们而去——他要马上赶回宿舍,以团长的身份去指挥一场数十人参加的魔兽世界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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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毕业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最近我多方打听,才从一个玩魔兽世界的大学同学那里要到了小磊的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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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的生活 “现在干什么呢?”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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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省的司法局呢,我考上公务员了!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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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厉害啊!还玩魔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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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之后没多长时间就不玩了,忙着考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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