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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275 家里男孩多,我上面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他们都比我大很多。我出生时,大哥当兵都上朝鲜去了。记不清父母是不是喜欢(我)了。农村孩子多,都像小猪一样长,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那样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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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277 有的女人是因为长相出众或个性强悍而得到父母喜爱的。41岁的农妇胜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败家老娘们”。由于婚前不能守贞,名声不好,嫁不出去,后来就嫁给了后村娶不上媳妇的大龄青年。嫁到婆家之后,除了吃穿打扮、打麻将,一辈子什么都不会做。家里借钱盖了几间新房,东屋住人,西屋喂了头驴。人和牲口就那样乱七八糟地生活在一起。问起她父母是否喜欢她,她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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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279 喜欢!可喜欢啦!你别看俺在这村里没人待见,待(在)家里可是个宝!俺上面有三个哥,都长得丑。我是老四,从小就长得好看。家里人特别喜欢我。我从小厉害,俺几个哥哥脸上常带着伤,都是我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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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281 村里一位出了名的泼妇军也因为个性强悍而从来没有受过欺负,她在娘家时被宠得很厉害,甚至有过打爹骂娘的行为,到了婆家有时打骂丈夫,也骂过婆婆,和邻居关系一直不太好。问到她父母是否喜欢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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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283 喜欢,现在看孩子都挺娇的。打骂是肯定有过。可我小时候厉害,光骂邻居家的大人、孩子,俺爸爸打过我几回。俺娘也骂我。我有时候顶嘴,不认账,村里人们说我跟刘胡兰一样(指性格刚烈泼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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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285 当疾病、残疾之类更严重的问题出现时,性别的好恶退居第二位。39岁的农妇立婚后生有二子一女,其中长子先天残疾,下身不发育、不生长,不会走路,在了解到巨额的医药费仍不能肯定使孩子恢复健康的情况下,家人采取对孩子疏于治疗的态度。这个孩子每天坐在家门口的小车上,观看来往的路人,见到认识的人,还会笑着打招呼,直到7岁那年夭折。立在被问到自己童年在父母心中的地位时,自然联想到自己对残疾孩子的做法,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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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287 算不上喜欢,但也没有厌恶。小时候不懂事,肯定有惹大人生气的地方,挨几回打骂还不是正常的啊?不打不成器,家严出孝子。(问及她自己生的因有残疾而夭折的那个孩子)要是孩子一落生就有毛病,而且肯定治不好了,其实孩子活着对家庭、对他本人都是痛苦。早死早托生。要是孩子没毛病,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得养大,一个也不能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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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289 高度近视的乡村医生光也属于这种情况,只不过她并非真正的残疾,而是出于误会被父母当做了残疾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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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291 我从小高度近视,在路上看不清人,又爱说话。应该称呼“大爷”,俺叫人家“大哥”;应该叫“大姑”可能叫成“奶奶”。那时候也看不清别的东西,上小学一年级就看不清黑板。家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认为我脑子傻,把我当傻瓜看。一直到上三年级时,有一天下课,把老师的眼镜戴了一下,一下子看得清清楚楚。当时俺吓坏了,以为天要塌了,心里慌得不行。老师发现后,带着我回家,让大人去给我配眼镜。俺爸爸带着我去德州医院,花了40块钱配了副眼镜,还是金框的,好看。我也看清黑板了,成绩也好了,一直上到初中毕业。下了学还戴眼镜,村里人们笑话我,说我是“瞎子”。父母也不喜欢,认为我是累赘,是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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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293 总的看来,后村的女人们在少女时代没有什么特别美好的记忆。和男孩相比,她们比较受忽视,比较不受父母的喜爱。这种状况当然不是整齐划一的,会因为家庭状况、父母的状况和个人的状况而有所不同,这些影响因素包括家里孩子的多少,男孩的多少,女孩的多少,调查对象在兄弟姐妹中的排行,家庭的经济状况,父母的受教育情况,以及女孩的脾气禀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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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295 对儿子的偏爱并不是中国特有的现象,一位墨西哥奇卡诺裔学者在说到她所属的社会中的男权观念时说:“试问任何一个奇卡诺母亲对孩子的态度,她会立即告诉你她爱他们一视同仁,但实际上她做不到:男孩就是不一样。……女儿必须持之不懈地向母亲争宠,向她证明自己的忠实。但儿子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够得到母亲的爱。”[2]然而,在许多西方国家,社会习俗中并没有对儿女的性别偏爱。父母对儿女是否有性别偏爱是由婚姻制度、养老制度、婚后居住制度等制度因素决定的。这些具有影响力的因素既有社会发展阶段的原因(如一个社会处于前现代社会还是现代社会阶段,处于农业社会阶段还是工业社会阶段,处于乡土社会阶段还是都市社会阶段等),也有各国文化传统差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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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297 [1]闽家胤主编.阳刚与阴柔的变奏——两性关系和社会模式.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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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299 [2]莫拉瓜.来自漫长的贩卖线:奇卡诺女人与女性主义.见:麦可拉肯等编.女性主义理论读本.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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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304 后村的女人们:农村性别权力关系 [:1703180916]
1703181305 后村的女人们:农村性别权力关系 2.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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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307 营养是人生存的基本需求。在后村调查中发现,农民似乎将食物分为两类,一类是果腹的,也就是“供吃饱的”;另一类是奢侈的食物,也就是“好吃的”。在农民的心目中,“营养”属于后者,也就是“好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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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309 在食物的摄取方面男女是否平等呢?调查发现,在农民的日常进食活动中,存在着一个等级秩序,分等的标准有三个:一是性别,二是辈分,三是身体的强弱。而这个等级秩序,人们(包括女人)都认为是合情合理的,是每个人都应该遵守的“规矩”,所以,村民们常用“规矩大”来表达家中执行该等级秩序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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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311 小学教师东对家里的进食等级做了很形象的概括,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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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313 男女不一样。俺上面有个哥,下面一个妹妹。要是家里有一个好吃的,肯定是哥哥的;有两个,就是爸爸和哥哥的;要是有三个,就是爸爸哥哥和妹妹的;有四个好吃的,才轮到我;有五个好吃的,最后才轮到俺娘。俺家就这样。别人家也好不哪里去,她们不好意思承认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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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315 荣这样描述了她家的吃饭等级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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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317 男孩女孩不一样。有好东西,父亲先给哥哥吃。如果煮一锅面条,捞碗稠的是父亲吃,稀的是哥哥吃,剩下的面汤和窝头是我和姐姐吃。俺娘连汤都喝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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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319 在进食的等级上,性别是一个最显著的分级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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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321 农妇来是这样概括她家进食的性别等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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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81323 如果多,就一样吃。如果少,先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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