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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崽子可坏了!六七岁时跟他哥说,“我的小鸡巴要长毛了”,后来我跟邻居们说这事,邻居说他肯定见过大人那长毛的,哎呀,我们都要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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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时尚女人永,回忆起自己何时变得与身边的人不同时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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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初三时,发下课本,有《生理卫生》,我正翻着看,同桌大呼小叫地说,你看这个干吗,听说那书上讲小孩是怎么变出来的,还讲小孩在妈妈肚子里怎么长的——可真恶心死了!你怎么看这个!我一听她说这个就来气。我傻,坐在教室里看;她们聪明,嘴里说不看,背后比谁看得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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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军在提到自己少年时的一个同伴时,念念不忘这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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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小学时,邻居家的姐姐,大我一岁,在一起上学,我们常在一起玩,有天大人不让我和她玩了。因为大人们听说,那个姐姐有一次穿裙子,里面没有穿裤衩。人们认为她作风不好,也不让我跟她玩了,怕跟着学坏。(那个姐姐当时十二三岁——作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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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男女双重标准的熏陶之下,农村人认为,男孩是“皮实”的,不易受坏影响的,可以早些了解性事,而女孩是易受坏影响的,不该了解性事的。在村里孩子到了一定年龄是否继续和父母同睡大炕的问题上,父母会根据孩子性别作出不同的决定。这样做的结果是,农村女孩了解性事的过程要比同龄的男孩更为隐蔽,性事对她们来讲自然也成为具有更多神秘色彩的禁忌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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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村调查时,考虑农村人的生活环境基本上还属于一种“熟人”社会,为了保护调查对象的隐私,我们起初并未设计关于性侵犯的内容,但在与这一百名妇女进行交谈时,我们隐约地获得一些这方面的信息,主要印象是:后村人非常重视自家女性成员尤其是未婚女子的身体安全,以防止各类性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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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30年来,村里只发生一起惊动当地警方的刑事案,这是一桩强奸幼女案。时间是20世纪90年代的某个夏天,村里一名15岁的男孩,强奸了邻居家不足4岁的小女孩。这件事对村民震动很大,对自家女孩的身体安全问题特别关心起来。这时候,许多家庭中的女孩子向父母说出,自己也曾遭遇过那个15岁少年的性侵犯。一个女孩对母亲说:“那个××特别坏,他光让俺去他家玩,一去他家,他就脱光腚(方言,指全身脱得一丝不挂)……”另一名女孩对奶奶说:“俺们一到小树林里玩,那个××光爱追着俺们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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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村位于华北大平原上,村子四周是小树林,过了树林就是大片的农田。树林和庄稼地,是最容易发生性侵犯事件的地方。每年夏秋两季,种植的庄稼以玉米、高粱、棉花等为主,这些密植高株的庄稼地,在大半年时间里都是女人们刻意回避的地方,因为那里给性侵犯提供了机会。而“某人和某人钻庄稼地”,也成了“通奸”的代用语。除非是去自家地里干活,一般情况下,女人们是不愿意在中午人少的时候下地、也不愿意单独经过田间小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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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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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岁时,有天放学晚上吃饭,我妈对我说,以后上学、放学,要跟同学们一起走,别一个人。黄庄的一个小丫头跟你差不多大,上学路上走没了,过了几天,在村西庄稼里找到了,人都死了,没穿衣服。我母亲的话,就最后四个字“没穿衣服”,让我心里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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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侵犯主要包括强奸,被露阴癖、窥阴癖骚扰,或者被男性猥亵与纠缠。对于农村人来说,“露阴”和“窥阴”行为不是很敏感的话题,主要是因为无论男女老少都要下地干活,在干活途中内急,一般找个庄稼较高稍微能隐蔽些的地方,或者干脆就地解决,即使这时候被异性误打误撞,人们彼此一笑了之,不会有特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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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结婚后,性的话题不再是禁忌,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样开各类玩笑。在后村人的理解中,性骚扰主要是指女子遭遇男人故意露阴、窥阴的骚扰。后村出现这种现象,除了和农村人的生活方式较粗犷有关外,还和当地的“公用厕所”有紧密的联系。这种公用厕所一般垒在村边、路边,往往底部与猪圈连通。厕所低矮简陋,主要目的不是方便过路行人,而是收集更多的人粪尿进入自家猪圈,喂猪或者积肥。前些年的后村,几乎家家户户有猪圈,有些猪圈一侧就建有这么个公用厕所。男女方便时偶尔会碰到一起,颇为尴尬。有的男人会专门在附近盯守,发现有女性进入厕所,他也假装内急,伺机进去观淫。有的男人还会长久地半脱了衣服在里面等别人进来。对于这样的男人,一般也没有人去找警察来,而是把他的行为报告给该人的父兄或村干部,由他们去管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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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调查人珍提过童年时遇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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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在树林里拾柴火,着急,去村边的厕所,站起来系腰带时,发现小矮墙头那一边站着个男的,吓死人了,以后再也没敢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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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调查对象红,则有过被人猥亵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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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小学,6岁,上学时经过村西的小树林,本家的一个叔叔,有十八九岁的样子,正在树林里逮知了(即蝉),他拦住我说,我给你逮几个知了吧!我就等他逮知了。他说树高够不着,他抱着我,把我举高,我一伸手就能逮住知了。他就把我抱起来,但并没有举高,我还感觉他好像很用劲地用一个东西朝我下身顶。我够不着知了,就闹着要下来,他就放下我了。下来时,我看到他手里攥着一个红红的东西。那时候我太小,不知他那是什么,过了许多年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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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时曾先后发生过几次这种事,目前后村养猪的人家大为减少,发生露阴和窥阴现象的机会随之减少,除了强奸,其他类型的性侵犯事件已经很少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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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几率,只要存在一定数量的人群,就应当有一些性倾向异常的人存在。后村的女人里也有几位女同性恋者(自己认同女性,喜欢女性)或女易性者(自己认同男性,喜欢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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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是很T(女同性恋中的男角)很“锃”(方言,指有勇无谋、行动冒失的愣头青)的萍,萍的情形兼具同性恋和易性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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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姓王,在村里算是大户。她生于70年代中期,在家里排行老三,从小就是那种很中性的女孩,短短的头发,身材矮胖,皮肤黑,性格偏执。小学五年级时,她到邻村读小学,认识了班主任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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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那时三十来岁,性格爽快,身材高挑,教了萍两年。在萍到乡政府驻地读初中时,琪被借调到乡政府做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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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开始收到萍的信。每封信都不称呼“老师”,而是称呼她“姐姐”,字里行间是思念、想念。琪读信时面目尴尬,她的同事们就抢过信,大声念,内容多是:“姐姐,我想你啊。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在乡政府前面摆个小摊卖东西,这样可以天天看到你。”“今天晚上我又一次骑着自行车来到你家附近徘徊,我多么希望你能恰好出门,能让我看到你的身影,听到你的声音……”“每天放了学,同学们都飞奔回家,只有我孤独地在路上,我骑车总是很慢很慢,多么希望你也下班回家,我们可以同路一会儿……”在同事的爆笑中,琪只好红着脸解释这是个女学生写的。琪不断地收到这些信,以致她不得不到学校,找到萍的班主任,委婉劝说萍“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琪也曾很纳闷地问萍:“你想见我,都到我家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萍低着头不说话。而让琪最不舒服、最不理解的是,每次站在琪面前,萍就站不稳,身体总是无意识地扭来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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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把困惑讲给几个人听,这些人当笑话说给许多人。萍渐渐减少了对琪的纠缠。她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上初二时,学校来了个女实习老师,虽然长得很丑,但歌唱得好。那时候快开亚运会了,大家一起唱《亚洲雄风》,学校里还要举行歌咏比赛。萍也喜欢唱歌,她学得最快。那时候,她下了课常和这位老师一起练习唱歌,也教同学们唱。不久,女实习老师任务结束回校,萍失落了很长时间,还给女老师写了许多信,但一封也没有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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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在初三那年辍学回村。19岁时嫁到离村很远的外乡。但同年,她把后村的另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女孩,介绍到了那个村,两人在那个村里做起了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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