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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086 本章主人翁杨云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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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088 “开会了!”“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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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090 合作社一楼的大会议室里,五十几人聚在一起,人声鼎沸,招呼开会的声音被淹在里面,显得极其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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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092 杨云标站到了圈子中间,“开会了!”他一边说,一边拍手,然后右手握拳,举过头顶,嘴里喊着“五、四、三、二、一”,每喊一下,就把拳头挥动一下。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喊,接下来就有人随着,喊到“一”的时候会议室里差不多就没人说话了。“好,再来一遍!”这时候,杨云标的声音已经低下来了,但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很清晰,他继续挥动拳头带着大家喊:“五、四、三、二、一”,声音又整齐又响亮——甚至,有点儿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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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094 杨云标是兴农合作社的理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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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096 合作社成员平均年龄五十多岁,搭眼望去全都是大爷大妈。而杨云标,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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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01 可操作的民主:罗伯特议事规则下乡全纪录 [:1703193841]
1703194102 可操作的民主:罗伯特议事规则下乡全纪录 从“城里人”变回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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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04 前面说过了,当地是“386199部队”的防区,青壮年男性都在外打工。年纪轻轻的杨云标出现在村子里,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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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06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例外,他高中毕业离开家,差不多一直待在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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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08 杨云标从小成绩不错,脑子也灵,是村子里的孩子头儿,整天领着一帮大大小小的孩子在河滩里疯,要不就在院子里装模作样地举哑铃、练武功。他是父母疼爱的小儿子,家长很开明,由着他折腾。1994年杨云标高考落榜,就去到西安,在西北政法大学法律专业学成人教育课程,三年拿到大专文凭,毕业后又在西安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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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10 杨云标算是“白领”,相比在流水线上忙碌的儿时同伴,应该说混得还行。加上他文笔不错,喜欢写写东西,很有点儿“文学青年”的味道。父老乡亲都觉得他已经是“城里人”了,不论是杨云标自己还是父母兄长,都觉得他已经离乡村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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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12 1998年6月,杨云标回到家里,跟父母说要安安稳稳在这儿住一阵子,专心复习功课,参加10月份的律师资格考试。这一年,他2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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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14 这是他离家几年来回乡时间最长的一次,他原计划一考完就回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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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16 谁都没有想到,这次回乡改变了杨云标,他从此留在了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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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18 1998年前后,农民负担高得离谱,当地一个人一年要交三四百块,村干部催问逼要,动不动就打骂关押村民。亲戚朋友串门的时候说起来,杨云标一开始不敢相信,还惊异地追问:“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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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20 杨云标是学法律的,明明白白知道这些事情不合法,觉得只是村干部出了问题,解决起来并不困难。他在考试结束后,代村民写了上访的资料,反映“乡村干部加重农民税费负担,工作作风恶劣”,按照信访程序寄给了阜阳市颍州区纪委、监察局和区农民负担监督管理办公室——他懂法律啊,什么事情该找哪一头,门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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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22 本来打算考完了试,给别人帮完这个忙,就要收拾收拾回西安的——家乡已经变成这副样子,永远都不要回来的才好——没有想到,一连串的打击恫吓直冲着杨云标就过来了。11月3日,乡信访办主任上门,他来,不是为了核查上访信反映的问题,而是要查查这个写了信访材料的人有没有问题: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信?有什么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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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24 信访办主任之后,是深夜不期而至的乡村两级干部拜访团,接着是派出所联防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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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26 那时候的杨云标是个什么样的人?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一个“以为激情与梦想,自由与正义可以改变世界的年轻人”——25岁的文学青年,一肚子豪情壮志、人生理想正愁找不到地方挥洒呢,打击来得越猛烈、越迅速,他的回应也就越坚定、越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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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28 他没有给信访主任留面子,叫来了自己调查过的村民:“是真是假你一问就知道了。”他在声称要带走自己的乡村干部面前也没有服软:“我是学法律的,蒙不住,想带我走,要出示有关证件,证明你们是在依法执行公务。”对派出所来人,他就更清楚了,把什么情况之下才用暂住证说得头头是道,让他们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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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30 那个时候,杨云标自己和“官”一方,对他的身份认知都有些含糊,都不清楚他到底是谁,是村子里的“内人”还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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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32 那时候,对杨云标来说,这是一件“别人的事”。他差不多已经是个城里人了,将来做了律师,就成了真正的城里人。人往高处走,父母也盼着他能这样。而且,对他来说,写写上访材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纯粹是为了给父老乡亲帮忙而“友情出演”,一开始并没想过要把自己搅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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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94134 估计“官”们看到羊群里跑出这么一头骆驼,也有点儿吃不准。如果真把他当成上访村民、当成“内人”打理,那就没啥好说的,就算抱着法律当挡箭牌也护不了他,七八个人还带不走他?弄去办几天学习班,教育、罚款加上“躲猫猫”,大部分人出来以后就老实了。只不过听说他在外面读了大学,还是什么律师,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来头,所以一开始也就没有下定决心非办他不可——最好是吓唬吓唬,让这个不知深浅的小子赶紧走人,别在这里趟浑水……不管怎么说吧,打击的结果适得其反:“别人的事”变成了杨云标“自己的事”——“你明明是一个守法的公民,在自己的家里好好地睡着觉,居然有派出所的人把你的门踢开,要抓人。这样的恐惧,我是没有办法接受的。越是这样,这事情我越是非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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