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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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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服食瘾品?瘾品上瘾的根本原因在于脑细胞一再有机会接触瘾品吗?抑或是因为上瘾的人自己的基因、心理、社会、文化、道德上本来就有问题?这个议题与理解瘾品发展史和执行有效的药物管制政策都大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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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论点之中的一个极端是精神科医师贝叶罗的一派。他认为,瘾品就像病原体,可借人为的手段诱发任何人的破坏性冲动:“不必有异常人格或潜在的社会问题,人就可以对瘾品上瘾。”关键只在有没有机会接触到瘾品。这个论点可以解释德、美等国医生染上毒瘾的比例为什么从来都高达一般大众的100倍。曾任美国毒品管理局局长的安斯林格说过:“我们简直没见过律师搞这些东西。我可不相信这是因为律师比医生护士更有道德,或是因为律师比较有办法躲掉这种麻烦。这是躲不掉的。只要有机会接触到,总有人会想试一下。”唯一的解决之道在于管制货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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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极端是斯塔顿·皮尔(Stanton Peele)的一派。他认为,瘾品上瘾的问题是人的问题,不是瘾品的问题。上瘾和瘾品或瘾品的化学特性无关,赌博等活动也一样会有人上瘾。按这个论点,上瘾者基本上是能力不济或误入歧途的人,他们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服食瘾品,为的是要“安然沉湎于一种把一切人生难题的意识都泯除的感受”,是个人的价值观在决定要不要服用、是否持续服用、是否成瘾、该不该戒除?而个人价值观是受文化价值影响的。假如文化本身是容忍醉酒的,是让酒有能力左右人的行为的,会发生酗酒问题的比例就一定高于反对醉酒、要求个人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文化。因此,爱尔兰和意大利的国民平均酒类消费量虽然都很高,爱尔兰的酗酒案例却比意大利普遍。可见症结不在货源,是个人与文化的价值在影响需求与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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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的看法(也是多数的瘾品制造者、销售者、广告促销者的看法)是,以上两个似乎互相抵触的观点都言之有理,但先决条件是人能够受到所接触的瘾品的影响。不论何种瘾品,使用过的人不一定都会上瘾。香烟是可能使人上瘾的瘾品中影响力最强者之一,但试吸过的年轻人只有大约1/3会有烟瘾,有不少人天生就有对某些瘾品免疫的特性。例如哲学家卡尔·波普尔(Karl Popper),因为对香烟过敏而变成几乎与世隔绝的隐士;而美国前总统克林顿(Bill Clinton)年轻时之所以没有吸大麻,是因为肺里不能容忍烟进入,即便朋友们一再教他抽,他也没学会这牛津大学学生的基本功夫。对某种瘾品始终会有强烈不适反应的人,等于对上瘾免疫了。意志力强的人,谨守宗教戒规的人,也比较不易去尝试。与上述各类相反的人,爱找刺激的反社会人格者,试用而上瘾的可能性就大得多。皮尔认为关键在个人是有道理的,但集体的行为也是重要的,例如,土耳其人强烈忌讳吸鸦片(但不反对输出鸦片),因而没有严重的鸦片瘾问题。中国文化把幻觉行为等同于精神病,所以LSD始终未在中国普及。反观日本人,因为对豪饮采取放任态度,使得半数人口基因里带来的喝酒潮红反应也失去原有的保护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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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和瘾品近水楼台的关系有多大影响,也可以从历史中找到证据。19世纪的后半期中,伊朗的鸦片生产迅速扩大,当时的丝织业正趋于衰退,鸦片的世界需求量却在渐增,伊朗人因而视鸦片为理想的出口作物。后来鸦片出口也衰退了,许多伊朗人为了排解经济困顿之苦而抽起自种的鸦片。伊朗国王巴列维(Reza Shah Pahlavi)政府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实施扫除鸦片生产的政策,当时估计国内吸鸦片上瘾的人数约为280万。实施扫毒的结果可以预期,毒瘾者减少了,1968年估计约在25万到50万之间,但吸食走私海洛因的人数增加了。继巴列维之后执政的宗教领袖们,想尽办法要消弭邻国走私进来的海洛因。然而,即便发起了反毒运动,吊死了数十名贩卖毒品者,却仍堵不住从阿富汗和巴基斯坦流入的海洛因。对于诱使伊朗人使用并买卖瘾品的严重失业率,伊朗政府也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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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人曾经有过消耗掉古巴雪茄总产量三成的纪录,亚洲种植并销售鸦片的地区内,抽鸦片上瘾者一向都多于不种、不卖的地区,加纳与尼日利亚等非洲转运点都有严重的海洛因与可卡因毒瘾问题,美国肯塔基州的肺癌比率特别高,这些现象都显示,经常接近瘾品,熟悉且容易取得瘾品,都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影响有多大呢?菲利普·巴里东(Philip Baridon)汇集了33个国家官方调查的瘾品上瘾人口比例进行研究,于1973年发表。他在研究中做了多重回归分析(估计相对原因权数的统计学方法),将上瘾比例与社会、经济、地理各方面12种独立因素对照(包括都市化状况、平均国民收入、与鸦片或可卡因产地邻近与否等等)。结果发现,邻近产地比任何其他因素的影响都大,45%的差异与产地邻近与否相关。巴里东因而认定:“在诸多复杂的心理与社会的解释纷争之中,瘾品滥用的最根本的事实往往被忽略了。那就是,如果不能取得瘾品,就不会有滥用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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瘾品发展过程的背景中充满白白赠送的促销手法,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学校迎新活动周赠送香烟和维·马里亚尼酒,短程快速赛车中赠送无烟烟草,过剩的巴西咖啡免运费送到日本,都是实例。100年前的美国工人酒馆换了一个方式:午餐免费,啤酒要付钱。曾有一位芝加哥市的业务员向同事表示,他渐渐发现自己不是为了免费午餐去那家酒馆,而是为了啤酒,所以必须戒掉再去的习惯了。这些赠送手段背后的用意是要给可能成为终身顾客的人更多接触的机会,尤其要抓住消费习惯仍有可塑性的年轻人。受影响度排行榜第一的是年轻、单身、社交活动偏少、欠缺体质上或文化背景上的防范机制、已经在使用其他瘾品的都市男性,这一类人最有可能试用新的瘾品,而且试用后会上瘾。贝叶罗强调,并非仅有这一类人会成为欲罢不能的使用者,只要假以时日与充分的接触机会,就可能有数以百万计的人走上同样的路。1915年间,美国吸香烟的人口大多只限于台球馆和街头路边的范围,到了1955年,美国25岁到64岁之间的男性有2/3是老烟枪,其中绝大多数是吸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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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瘾、耐受性、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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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上了瘾,需求量就固定不可少了,常有人说,上瘾者是不在意价钱的。其实他们和一般消费者一样会考虑价钱,如果瘾品售价涨得太高,上瘾者会去找替代物,或是减量使用,或索性戒掉。不过,鸦片或卡特等物质毕竟和大麦、燕麦不同,上瘾的人甘愿为了能够持续服食而多做一点儿牺牲,放弃他们不那么渴望的东西。尤其是短期内因断瘾而正在受苦的人特别容易做这种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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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作家兼书商威廉·霍恩(William Hone)曾与散文家查尔斯·兰姆(Charles Lamb)于某个夏日傍晚一同在伦敦北区的野地上散步,两人决定都要戒掉吸鼻烟的习惯,在一时冲动之下双双把自己的鼻烟盒从坡顶上扔进有刺的灌木丛里,得意地扬长而去。事后霍恩写道:“于是我开始觉得很不舒服,整夜都不好过。第二天早上我又走在那小山坡上,只见兰姆在下面的灌木丛里找东西。他抬头对我笑着说:‘哟,你也是来找鼻烟盒吗?’‘我才不是!’我答道,一面从我的背心口袋掏出纸包捻起一撮鼻烟,‘我在第一家开门的铺子花半便士买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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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霍恩这种经验——吸烟者大清早到处找可以买到烟的铺子、酗酒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着酒铺开大门、睡眼惺忪的上班族掏着口袋里的零钱准备买早起的第一杯咖啡,都将成为工业化都市生活中常见的景象。数以百万计的消费者那种“非买不可”的感觉,将瘾品隔绝在商业荣枯循环的影响之外。经济史学家阿尔弗雷德·赖夫(Alfred Rive)曾经研究1860年至1900年的40年间英国人的烟草消费,他发现失业率从2%上升到10%,烟草消耗量只减了1%左右,足以证明这是无弹性需求。至于国际间的表现,烟草业在经济“大萧条”期间还不只守住既有的版图,英美烟草公司甚至创下销售新纪录,盈利比以往还高。在美国,1928年的经济繁荣期到1932年的衰退期之间烟草类的零售量只有平均每人1美元的下降率,从26.23美元减到25.29美元。《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 Journal)的老板巴伦(C. W. Barron)过世后,他的继承人休·班克罗夫特(Hugh Bancroft)曾经私下对人说,1929年美国股市崩盘后,他只买了3种股票: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派拉蒙电影公司(Paramount Pictures)和美国烟草公司(American Tobacco)。他说出这么做的道理:美国人即便负担不起车子也要开车,不该看电影的时候也照样上电影院,为了买香烟几乎什么都可以不要。他说过:“假如你想赚钱,要挑一个可靠的坏习惯。人在年头不好的时候会放弃很多必需品,却绝不会想到要戒掉自己的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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瘾品也不受流行风影响。这种说法违背我们的直觉,需要解释一下。瘾品的某些品牌和使用模式——例如101毫米长的香烟、可卡因随身吸食包——会流行一阵而后消失,但瘾品本身一旦被普遍接受,都会持续很多世代,瘾品是耐得住时间考验的。水獭皮帽、蓬蓬裙,以及其他曾经风行一时的东西早已进了博物馆或被人抛诸脑后,瘾品仍在人们的生活中流窜。自古以来,时尚便是从社会上层往下传布,一方面在追逐,另一方面又要摆脱。社会地位较低的人急于获得地位的符号,就抄袭上流社会的衣着、装潢、行为模式。高居社会顶层的人很有警觉,自己的社会地位特征一旦被侵犯,就把庸俗化了的作风弃之不用,另外去找别的,这新找到的以后又会被中下阶层抄袭,时尚因此永远在变,如德国社会学家格奥尔格·齐美尔(Georg Simmel)所说:“时尚一旦风行起来,也就逐步走向它的末日。”(齐美尔的理论不一定适用于现今所有社会阶层同时受媒体传播新流行趋势影响的情形。但20世纪以前,西方社会的时尚大致都是自上而下的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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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茶、巧克力在欧洲起初都是上流社会的流行饮品,后来才推广到一般大众。但是,家家户户老百姓都开始喝茶以后,贵族士绅们并没有把他们的银壶银杯束之高阁,原因何在?答案之一是:这些饮品(以及加在饮品里的糖)具有提振精神与使人上瘾的特性,上一季流行过的服饰却没有。英国贵族尽管用镶金边的杯子和高雅的礼仪凸显他们不凡的地位,却不会放弃平民百姓也在喝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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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以上这些之外,茶商还有其他优势,包括茶的重量轻,而且容易掺假。大多数人以为以假乱真是黑市买卖才有的事,其实20世纪以前世界各地的合法瘾品买卖中掺假与冒牌都是十分普遍的。卖方为了多赚一点儿钱,葡萄酒、烈酒、烟草、巧克力、咖啡、茶、鸦片、大麻,都不免有兑水、掺假、加味、贴假商标的情况,在茶叶上动手脚更是屡见不鲜,伦敦茶铺老板会让华人服务员站在柜台后面,以免被怀疑在茶叶中掺入了黑刺李的叶子。消费者明知茶叶掺假,仍旧照买不误,可见茶瘾不小,这也是无弹性需求的又一证明。像霍恩那样受了一夜的断瘾煎熬之后又去买鼻烟的人,是不大可能在质量上有所挑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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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者并不是人人都像霍恩有这么大的瘾,不过,人人都会对买来使用的瘾品量产生耐受性。持续使用相同剂量却出现效用递减的情形,或是必须增加剂量才能维持原有的效用,都表示耐受性产生了。经常上酒馆买醉的人发现自己得比以前多喝两杯才有醉醺醺的快感,就是对酒精有了耐受性。这是固有的利润促进机制,能增进需求却不增加顾客。多数惯饮的人后来会达到中毒的高耐受量。酒瘾最大的人通常不会超过每天10盎司纯酒精的耐受量,吸烟则以两包(40支香烟)为限。但也有人超过这个限度,罗斯福总统每天抽到4包,著名电影制片人戴维·赛尔兹尼克(David O. Selznick)是5包,演员约翰·韦恩(John Wayne)更高达6包,终于因为变黑的左肺里有个鸡蛋大的肿瘤上了手术台,这时候他抽掉的香烟早已超过100万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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瘾品是理想商品的另一个原因是:刺激精神的作用短暂。点燃吸入的瘾品迅速经由肺部进入心脏和大脑,作用又快又强。服下去的瘾品——例如酒与鸦片丸——是逐步进入体内的,作用时间较长。除了LSD、口服美沙酮、脱氧麻黄碱,以及其他少数几种瘾品之外,明显转换意识状态的作用几乎都不超过五六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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瘾品的情况和耐久商品是相反的。生产过剩虽然会导致售价下降,却不必担心需求会突然消失。瘾品这类产品本质上就会促使消费者不断掏出钱来,对作用短暂的瘾品上瘾的人更是如此。比约翰·韦恩略逊的一天两包的烟枪,每年大约要吸15万口烟,抽掉1.5万多支香烟,花费——按目前的价格算——1 500美元。从事投资而成为传奇人物的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曾说:“告诉你我为什么喜欢烟草业?制造只用1美分,卖出去可以卖1美元。抽烟的人会上瘾,而且有非常强的品牌忠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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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香烟商人如果还说自己不知道这些事实,那可是在骗人。但早期的烟草业者是否理解瘾品的经济逻辑?他们是否只顾做买卖而不知他们供应的是什么性质的需求?其实欧洲和其他地区普遍有人讲过用了烟草欲罢不能的情形,烟草商当然不会没听过。英国哲学家培根(Francis Bacon, 1561~1626)在《生与死的历史》(Historia Vitae et Mortis)中写道:“在这时代变得这么普遍的烟草”带给人们“如许的暗喜与满足,所以一旦吸食了,简直割舍不下”。古人也发现,长期使用鸦片的人可以轻轻松松服下足以使初次服用者丧命的剂量。葡萄牙药剂师托梅·皮雷斯(Tomé Pires)于1516年在印度的科钦(Cochin)写给国王的信上说:“这是绝佳的商品。经常服用它的人会昏睡糊涂,他们两眼发红,丧失理智。他们服用它是因为它激起淫荡心……这是好商品,消耗量大,价值很高。”早在本杰明·拉什(Benjamin Rush)和托马斯·特罗特(Thomas Trotter)说出酗酒是病的观念的150年前,17世纪的欧洲就已经知道,长期习惯性的饮酒可能“把乐事变成必需”。医生们确知瘾品上瘾是一群相关的神经疾病(如吗啡瘾、可卡因瘾、咖啡因瘾等等)乃是19世纪晚期的事,但走过精神刺激革命早期的人们至少已经初步发现,欲罢不能的使用与耐受性产生的可能性很大,以及相关的经济问题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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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交与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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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早期的使用者购买瘾品不仅仅是为了平息个人的苦恼或满足对快感的秘密需求,即便这两种需要也很迫切。他们同样重视瘾品在政治应酬、社交、性交方面的用处,这也是瘾品很快从无趣的医疗范围向外流的另一个原因。例如,近东地区的咖啡馆供给男人们一个外出的最佳借口,让他们在明显缺乏男性宴饮同乐习俗的社会里,有机会和其他男人往来。16世纪的神职人员会反对喝咖啡,不是因为咖啡会引起咖啡兴奋症(marqaha),而是因为疑心咖啡馆是招引男性聚集做坏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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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在欧洲也曾经发挥类似的解放作用,中产阶级渐渐兴起之际,咖啡馆成为供人们闲聊、交换意见、谈论政治、评论艺术的场所。意见的隔阂与社会阶级的界限在咖啡馆里都可以打破,性别的界限却是难以逾越的:17~18世纪的咖啡馆里几乎看不见女性顾客。德国倒有“咖啡集会”(Kaffeekränzchen),这是妇女们自组的聊天活动,集会中可以讨论时事和时尚,这却引来古板人士的挞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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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麻和鸦片虽然对于欧洲的“启蒙运动”(the Enlightenment)无甚贡献,却仍是男性群集休闲之中的要角,和抽烟斗、雪茄相似,香烟更是随时随地的便利交际的工具。在中国,男人们标准的打招呼方式是说:“抽烟吗?”同时一手递过香烟包来。敬烟和请人上酒馆或喝咖啡一样,会增加接触瘾品的机会、增加消费量,终至增加上瘾的人口。折中主义的医生兼药学专家约翰·尤里·劳埃德(John Uri Lloyd)也广泛研究瘾品的历史,他认为,导致“放荡行为”的往往不是瘾品本身,而是借瘾品交往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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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之,瘾品的吸引力不但在于能刺激脑内的奖励机制,也在于社交方面的用处。文化影响瘾品使用,瘾品使用也影响文化,许多社会习俗——例如举杯祝饮、上班时喝咖啡的休息时间——的形成是从瘾品得来的灵感。第二次世界大战过后,美国妇女发现香烟不只是输送瘾品的媒介,而且是件有用的道具。她们想向外宣示自己的女性魅力时,可以用含义多样的香烟来凸显自己的独立、可接受追求、友善,以及把香烟在烟灰缸中用力按熄表示自己的愤怒或不屑。香烟非常彻底地融入20世纪的群居生活,有人会把香烟描述成人的替身。一位在丈夫离家时抽香烟的女士说:“我觉得它就像是个伙伴。”一位打猎时独自在树林里抽香烟的男士形容自己的感受是:“好像有人陪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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