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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171 这些通俗事物到处长驱直入,是有其超越文化界线的生物性基础的。甜而多油的食物人人皆爱。有些肥胖的人使这种“天生”的吸引力变本加厉,他们用甜而多油的食物来排遣无聊、挫折、愤怒、忧郁、不安、失望,正如容易染上使用瘾品习惯的人。历史学者苏珊·斯皮克(Susan Speaker)认为:“资本主义和医药界获利并不只因为我们原本有嗜好高热量食品与精神刺激物的生理倾向,也因为人类各式各样的身、心、灵苦恼是无所不在的。”人类为这些获利付出的代价各有不同。天生就有旺盛的脂肪储存基因的人,或生活在运动贫乏的自动化环境中的人,如果饮食过量,往往招致糖尿病之类的麻烦疾病。美国人可以从平均体重的数据看出来,管住自己不吃过量的食物是很难的,在我们本能的口腹欲望之外,还有商家广告的火上浇油,使我们的理智判断和意志力败下阵来。演化医学专家伦道夫·内瑟(Randolph Nesse)和乔治·威廉斯(George Williams)说:“人类千百年来努力要创造一个真正流出蜜与奶的环境,结果却发现许多现代病和过早死亡都该归咎于这个创造出来的成果。真是莫大的反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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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173 虽然反讽,也让胰岛素、动脉引流、抽脂手术、减肥药丸、跑步机、减肥餐的供应者赚到了钱。现代资本主义特有的催吐天才是:能教我们为了某一类产品或服务而违背自己的理智判断,然后再卖给我们另一批东西来应付已经造成的伤害,以便我们能够回过头来消费更多造成最初伤害的那些商品。评论家理查德·克莱因(Richard Klein)尖锐地指出,减肥是最炉火纯青的消费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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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178 17~18世纪的咖啡因饮品盛行也引来了许多新产品,多以华丽的形式呈现,供富裕的消费者享用。这幅粉彩画是仿1743年的“美丽的巧克力女郎”之作。原作出自让-艾蒂安·利奥塔尔(Jean-Etienne Liotard)之手,模特儿是早上为他端来巧克力的女仆,乃是巧克力主题绘画之中的“蒙娜丽莎”。图中女仆的托盘上放着德国麦森(Meissen)细瓷杯子,杯上有赫洛尔特式(Höroldt)绘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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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180 瘾品制造者当然也把握了借脂肪赚钱的机会。时装模特儿很早就发现安非他明可以帮人变瘦,英国模特儿琼·道内(Jean Dawnay)说,20世纪50年代的纽约模特儿除了安非他明、右旋安非他明、不加糖与牛奶的咖啡之外,什么都不吃,“她们苗条得不可思议,教我自叹弗如。”数以百万计的妇女为了模仿高级时尚界那种幽灵似的形象,以香烟为减肥的秘密武器,借抽烟来抑制对甜食的欲望。女星安迪·麦克道尔(Andie MacDowell)从影前曾是模特儿,靠服食减肥药丸和可卡因保持身材细瘦,她说:“你如果查字典就知道,‘模特儿’(model)的意思是‘范例’。少女们为了要像模特儿那么瘦,什么方法都会试,一天到晚只喝健怡可乐,还有抽烟。”还有比这样更糟的。男影星小罗伯特·唐尼(Robert Downey, Jr.)说:“有些实际的问题是海洛因和可卡因可以解决的,例如体重过重,或是注意力不能集中。”他是过来人,说得应该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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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182 超级市场出口结账处摆着教你减肥的书。为了凸显男子气概要抽香烟,为了治疗烟抽多了造成的勃起障碍,又得服用“伟哥”。这些显然都矛盾得近乎荒唐,但这只是从公共卫生的观点看来如此,从获利最大化与充分就业的观点看来却很合理,甚至是不可避免的。有问题才会有获利,是成熟的资本主义的一个定义特征。发展成熟的资本主义要不断成长,不能只靠埋头制造平淡无奇的产品和耐久商品了。大豆和烘干机能带动的经济活动量就只有那么多。瘾品却能辐射出“外部性”,制造更多的经济活动。瘾品就像一种永恒运动的机器,提供稳定的工作机会给所有人,农民、律师、瘾品史研究者都从中受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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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187 “有了梅太德林(盐酸脱氧麻黄碱),她可以欣然拒绝!”消费导向的社会既重健康又要享乐,简直像追着自己尾巴跑的狗。一个新款产品会引来对另一个产品的需求——以及制药公司的利润。如图的广告刊登在20世纪50年代的一些美国医学期刊上。设计者的目的是要制造医生们的“反应习惯”,使医生见了某个病人群就立即开这个商标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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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189 托马斯·默顿修士(Thomas Merton)在1948年间就说过:“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其运作的原则就是要挑动人体内的每根神经,并且让它们维持在最高度的人为紧张状态,要把人类的每个欲望逼到极限,并且尽量制造更多新的欲望与人造的渴求,为的是要用我们的工厂、出版社、电影公司以及所有其他从业者制造的产品来满足这些欲望和渴求。”这话说得完全对。瘾品制造者与多巴胺的关系就如同色情业者与睾丸素酮、食品销售者与味蕾、整形外科医生与异性追求的美丽外表的关系。这些人都以利益为目标,都能借科技之助启动人体内在的奖励和调节机制。这些机制是在与现今完全不同的环境条件下完成进化的,如此被牟利者利用,显然对生理上有害,在道德上也是一种颠覆。如何处理“靠社会问题获利”,是出现过多次的政治上的两难,在全球化逐渐形成之际,问题也更趋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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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195 上瘾五百年:烟、酒、咖啡和鸦片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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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201 上瘾五百年:烟、酒、咖啡和鸦片的历史 逃离商品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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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206 1997年间,美国国家毒品管理政策办公室(Office of National Drug Control Policy)主任巴里·麦卡弗雷将军(Barry McCaffrey)从历史观点就毒品问题发表了重要演说,这是颇不寻常的作为,因为美国毒品事务方面的重量级人物大多没有从事瘾品问题历史反思的癖好。总之,麦卡弗雷切中了问题的要害:“违禁瘾品是工业化社会的一项副产品,这种社会使我们不计后果地胡乱篡改了人体的内在环境。”合法瘾品当然也是工业化社会的副产品。香烟尤其是工业产品,是用机械的方式生产,由许许多多已经调整自己在机械时代生活习惯的吸烟者以机械化速率加以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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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208 以工业产品而言,香烟占有许多优势,包括易上瘾、易有耐受性、效用短暂、便利社交与增添性感、能控制体重。另外也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劣势,这是大量生产的物品都免不了的。香烟是商品,是诸多竞争者制造的产品可以取而代之的,经由拆掉商标的产品测试屡屡证明,香烟都是大同小异的。20世纪40年代初,因为美国烟草公司(American Tobacoo Company)做了一则广告——“有书面誓词为证:烟草行家中最中意于‘好运’牌者是其他品牌的两倍”,联邦贸易委员会(Federal Trade Commission)对此进行了调查,结果当然证明这根本是不实的广告。有大约200位烟农、烟叶仓库管理者、烟叶销售者、烟叶采购者一致作证,所有标准品牌香烟都是用同一类的烟草制造的。烟农在同样的土壤中种植,使用同样的肥料,以同样方式采收熏制,送到公开拍卖场上,卖给采购同样质量烟叶的香烟制造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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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210 这项事实是放诸所有商业瘾品类而皆准的。一箱箱的朗姆酒、一束束的可乐果、一块块的鸦片砖、一斤斤的可卡因,都是一批批的商品。在商品买卖的这一行里——也有人称之为“商品地狱”,要想多占一点儿市场,唯一的方法就是降价。竞争不断把利润幅度向下压,瘾品生产业的初期成本比较小,新的竞争者又持续出现,所以降价的压力特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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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212 逃离商品地狱的办法有几个,制造者可以通过卡特尔、托拉斯,或其他垄断方式来控制产量并稳定售价,如果这个办法不成功,可以从广告上着手。经营者打造成功而具有吸引力的品牌就能多赚一点儿钱,因为消费者甘愿为中意的品牌和产品多付一点儿钱。还有一个方法——也是用得着广告的,即是改革产品,削减成本,例如,设计更佳的茶袋,再以比原来低的价钱卖出。但是创新有一个缺点——竞争对手后来会有样学样;起初虽然有专利,但这只是暂时的优势。此外,生产者如果能打开原先关闭的或先前对其产品反应冷淡的新市场,这样就不必降价了,有人肯免费运咖啡到地球的另一端,就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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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214 瘾品发展史里面有各式各样逃出商品地狱的妙招:可卡因制造商搞卡特尔,推出加味咖啡和加味烈酒,在色情杂志里刊登硝酸盐广告。本章专谈香烟的制造与促销。香烟制造者创造了庞大的、利润独大的全球性企业,他们在做广告、科技革新、开拓新市场等各方面的成功,也为其他精神刺激产品开创了时运。许多瘾品在烟草业的顺流中乘势得利,例如,惯吸香烟的人可能滥用安非他明的概率是不吸烟者的4倍(年龄、性别、婚姻状况、是否饮酒等因素均列入考虑),吸烟者的烈酒消耗量也比较大。20世纪早期的药瘾研究专家查尔斯·汤斯(Charles Towns)甚至公开声称吸烟是所有瘾品上瘾之中最糟的。吸烟的立即影响虽然伤害性较小,却进而导致酗酒、吸毒,带来一连串不堪设想的后果。汤斯指出,因为抽烟是可以公然进行的,且是被许可的,所以使这种“自我毒害”的行径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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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216 上瘾五百年:烟、酒、咖啡和鸦片的历史 [:1703243265]
1703244217 让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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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44219 小说家杰弗里·阿彻(Jeffrey Archer, 1940~)曾说:“人们把精力的作用低估了。有天赋又有精力,你能称王;有精力而没天赋,你可以称侯;有天赋而没精力,你只能做穷光蛋。”詹姆斯·布坎南·杜克(James Buchanan Duke)这个人物正像是从阿彻的小说走出来的,既有经营生意的天赋,又有用之不竭的精力。据他自己说:“我最爱做的就是忙生意,我以前是从清早工作到深夜的。”他三十几岁的时候就成为公认的烟草制造业之王,也是香烟革命的主要推手,说他是整个精神刺激品商业史上最重要的一位人物,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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