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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79 行动人用以巩固和维系新秩序的方法是折衷性的。他取法的对象不论远近,无分友敌。他甚至会向旧秩序取经,抄袭很多旧秩序用以维持稳定的方法,因而不知不觉地建立起与过去的连贯性。这阶段的一大特征是会出现一个绝对的独裁者,但之所以会这样,并不纯粹是当权者嗜权,这也是一种蓄意采用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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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81 极端独裁看来在一个组织的诞生阶段和衰落阶段都是最容易出现的,因为它可以让尚未定形的东西定形,或让行将解体的东西暂时稳住。例如,「教皇无错误说」是伊里奈乌斯(Irenaeus)[3]在教皇初创期提出的,但到了1870年,也就是教皇制度看来摇摇欲坠的时候,庇护九世(Pius IX)又把它重提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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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83 因此,由一个行动人所建立的秩序是一种拉杂拼凑之物。例如,斯大林治下的俄国就是由布尔什维克主义、沙皇制度、民族主义、泛斯拉夫主义、独占资本主义杂凑而成。希特勒的第三帝国则集民族主义、种族主义、普鲁士军国主义、法西斯主义、布尔什维克主义、日本神道主义、天主教成分和古代希伯来信仰于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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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85 基督宗教的情况也类似,它在经历最初几世纪的内部冲突和分裂后,凝固成了一个专制的教会,其成分也是新旧杂陈和从敌友两方面抄袭而来。例如,它的科层制度是模仿罗马帝国的官僚系统,仪式部分则吸取了古代信仰并采自古代礼仪,又发展出绝对领袖制度,并用尽一切方法把所有生命与权力的成分吸收进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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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87 116   一个群众运动的活跃阶段结束,就会变成成功者的权力工具和失意者的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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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89 群众运动到了行动人手中之后,就不再是逃避个人生存苦恼和负担的人的避难所,而是一变而为野心家自我实现的工具。到了这个阶段,它会对那些有事业野心的人发挥强大吸引力,而有事业野心的人纷纷投效,也会激烈改变这个群众运动的性格,带来它与「现在」的和解。早在纳粹党还嗷嗷待哺时,希特勒已经洞悉群众运动的特质,并提出警告说,一个群众运动想要始终保持活力,就绝不能提供任何「现在」的好处,而只能鼓励追随者向往「后代子孙眼中的光荣和声望」。希特勒指出,一旦群众运动被一些喜好功名利禄者入侵,它的「『使命』就寿终正寝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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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91 到了这个阶段,群众运动仍然会对失意者下工夫,但不是去煽动他们的不满,使之继续与「现在」作殊死斗争,而是千方百计使他们与「现在」和解,变得忍耐而柔顺。这时候,群众运动会提供失意者遥远的希望、梦想与愿景。[6]等一个群众运动的活跃阶段结束,它就会变成成功者的权力工具和失意者的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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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93 [1] 路德和加尔文两人都「志在建立一个比天主教会更强有力、更独裁、更苛求、更不倦于迫害异端的新教会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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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95 [2] John Maynard, Russia in Flux (London: Victor Collancz, Ltd., 1941), p.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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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97 [3] 2世纪的基督宗教神学家。——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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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99 [4] John Addington Symonds, The Fine Art “Renaissance in Italy” series (London: Smith, Elder & Company, 1906), pp.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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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01 [5] Adolph Hiller, Mein Kampf (Boston: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 1943), p. 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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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03 [6] 见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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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08 狂热分子:码头工人哲学家的沉思录 第四章 良性与恶性的群众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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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10 狂热分子:码头工人哲学家的沉思录 [:170325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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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13 凡是在团结和自我牺牲被认为是社会正常运作不可或缺的地方,日常生活不是往往会被宗教化 (即任何一般事务都会被说成是神圣伟业的一部分),就是会被军事化。不管是两种情况中的何者,群众运动积极阶段所发展出来的模式都会倾向于固定下来,永远维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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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18 狂热分子:码头工人哲学家的沉思录 积极阶段的黑暗与贫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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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20 117   在社会激情处于高压的阶段,少有可供人沉思和反省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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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22 本书探讨的主要是群众运动的积极阶段——由「忠实信徒」形塑和主导的阶段。在这个阶段,各类型的群众运动往往会流露出一些共同特征,而那是我们前面概述过的。不过,不管一个群众运动的本来目标有多么崇高或最后结果有多么造福人群,但在积极阶段,它却必然会表现出一些让人不快(如果不是说邪恶)的特点。作为这阶段人格化身的狂热者一般都是那类不讨人喜欢的人。他冷酷无情、自以为是、轻信、好辩、心胸狭窄、粗野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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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24 他随时准备好为他的神圣伟业而牺牲亲属朋友。让一个群众运动拥有不可抵抗力量的是成员的绝对团结与自我牺牲精神,但这两样东西,却是以牺牲个人自主性中好些珍贵的成分而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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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26 一个群众运动,不管其信仰如何崇高、目标如何正大,只要它的积极阶段为时过久,就绝不会是良性的群众运动,特别是这个运动已掌握了权力却仍然继续积极阶段。那些被认为比较良性的群众运动——如宗教改革、清教徒运动、法国大革命、美国独立革命,以及过去100年来的许多民族主义运动——它们的积极阶段历时都比较短。不过,只要一个群众运动还是处于积极阶段中,它就或多或少会带有狂热者的色彩。像甘地一类能够造福人民和人类的群众运动领袖,不仅懂得如何发动一个群众运动,还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结束其积极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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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28 若是一个群众运动历经好几代人之后还保留其积极阶段的作风(中世纪的教会就是如此)或因通过持续的狂热宣教而使其正统得到不断强化(伊斯兰教就是这样[1]),那结果就会是一个停滞的黑暗时代。要是我们能在一个群众运动中找到某些真正的创造性,那这种创造性几乎总是出现在积极阶段之前或之后的阶段(后者更常见)。若一个群众运动的积极阶段不是持续得太久,也没有太多流血和破坏的话,那在它结束之后(特别是结束得很突然的话),往往会尾随一个创造力勃发的阶段。这一点,看来不管对以成功收场的群众运动(荷兰革命)还是以失败告终的群众运动(清教徒革命)而言都可以成立。导致这种文化复兴的,并不是一个群众运动的理想主义或热情,而是集体束缚的突然松绑和个人得以从盲信的窒息气氛中解放出来。有时候,人们会有创作的冲动,乃是为了填补一件过去了的神圣事业所留下的空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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