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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71 随着行动人的出现,该运动生龙活虎的活力会被封存到制度化的机构里面。一个宗教运动会凝结为僧团系统和一些仪式;一个革命运动会凝结为侦查和行政的机构;一个民族主义运动会凝结为一些政府和爱国主义的机构。一个教会的建制化意味着复兴精神的终结;一个成功革命所建立的制度会让革命的心态和行事方法被取缔;一旦一个国家建立复兴,其政府机构会让沙文主义的好斗性销声匿迹。这些机构把群众行动冻结成固定的模式。制度化集合体的成员被期望同心戮力,但他们却必然更像是松散的组合而非自发的融合。他们的团结只能来自对各制度本身的忠诚。自动自发会受到猜疑,谨守职分会被看成比热烈献身更高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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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73 115   行动人用以巩固和维系新秩序的方法是折衷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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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75 当一个行动人接管了一个得势的群众运动以后,其首要关心是把成员的团结性和自我牺牲精神维持下去。他的理想是一个紧密无间和无懈可击的整体,可以自行运作。要达到这个目标,他不能依靠热情,因为热情是短暂的。说服手段的效果同样缺乏保证。因此,他会倾向于倚重强制手段。他觉得「所有人都是蠢材」之说不及「所有人都是懦夫」来得真确,所以他会赞同梅纳德爵士(Sir John Maynard)所说的:新秩序应该建立在人的脖子上而不是心坎里。[2]真正的行动人不是信仰人(men of faith),而是法律人(men of l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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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77 尽管如此,信仰与自发性在运动初期所发挥过的重大作用,仍然会让他记忆犹新。因此,他还是会在新的机构里保持信仰的门面,并继续不间断进行热烈的宣传,哪怕他依赖的主要是强制手段。他的命令都会用虔诚的语汇加以包装,往日的纲领和口号仍然会挂在嘴边。信仰的象征物高高挂起,备受尊崇。运动早期阶段发挥过作用的言辞人和狂热者会被奉为圣徒。这样,就会营造出信徒的服从是出于信仰和自发的假象。他也会尽全力把新秩序说成是早期斗争所追求的理想的辉煌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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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79 行动人用以巩固和维系新秩序的方法是折衷性的。他取法的对象不论远近,无分友敌。他甚至会向旧秩序取经,抄袭很多旧秩序用以维持稳定的方法,因而不知不觉地建立起与过去的连贯性。这阶段的一大特征是会出现一个绝对的独裁者,但之所以会这样,并不纯粹是当权者嗜权,这也是一种蓄意采用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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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81 极端独裁看来在一个组织的诞生阶段和衰落阶段都是最容易出现的,因为它可以让尚未定形的东西定形,或让行将解体的东西暂时稳住。例如,「教皇无错误说」是伊里奈乌斯(Irenaeus)[3]在教皇初创期提出的,但到了1870年,也就是教皇制度看来摇摇欲坠的时候,庇护九世(Pius IX)又把它重提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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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83 因此,由一个行动人所建立的秩序是一种拉杂拼凑之物。例如,斯大林治下的俄国就是由布尔什维克主义、沙皇制度、民族主义、泛斯拉夫主义、独占资本主义杂凑而成。希特勒的第三帝国则集民族主义、种族主义、普鲁士军国主义、法西斯主义、布尔什维克主义、日本神道主义、天主教成分和古代希伯来信仰于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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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85 基督宗教的情况也类似,它在经历最初几世纪的内部冲突和分裂后,凝固成了一个专制的教会,其成分也是新旧杂陈和从敌友两方面抄袭而来。例如,它的科层制度是模仿罗马帝国的官僚系统,仪式部分则吸取了古代信仰并采自古代礼仪,又发展出绝对领袖制度,并用尽一切方法把所有生命与权力的成分吸收进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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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87 116   一个群众运动的活跃阶段结束,就会变成成功者的权力工具和失意者的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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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89 群众运动到了行动人手中之后,就不再是逃避个人生存苦恼和负担的人的避难所,而是一变而为野心家自我实现的工具。到了这个阶段,它会对那些有事业野心的人发挥强大吸引力,而有事业野心的人纷纷投效,也会激烈改变这个群众运动的性格,带来它与「现在」的和解。早在纳粹党还嗷嗷待哺时,希特勒已经洞悉群众运动的特质,并提出警告说,一个群众运动想要始终保持活力,就绝不能提供任何「现在」的好处,而只能鼓励追随者向往「后代子孙眼中的光荣和声望」。希特勒指出,一旦群众运动被一些喜好功名利禄者入侵,它的「『使命』就寿终正寝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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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91 到了这个阶段,群众运动仍然会对失意者下工夫,但不是去煽动他们的不满,使之继续与「现在」作殊死斗争,而是千方百计使他们与「现在」和解,变得忍耐而柔顺。这时候,群众运动会提供失意者遥远的希望、梦想与愿景。[6]等一个群众运动的活跃阶段结束,它就会变成成功者的权力工具和失意者的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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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93 [1] 路德和加尔文两人都「志在建立一个比天主教会更强有力、更独裁、更苛求、更不倦于迫害异端的新教会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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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95 [2] John Maynard, Russia in Flux (London: Victor Collancz, Ltd., 1941), p.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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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97 [3] 2世纪的基督宗教神学家。——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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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499 [4] John Addington Symonds, The Fine Art “Renaissance in Italy” series (London: Smith, Elder & Company, 1906), pp.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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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01 [5] Adolph Hiller, Mein Kampf (Boston: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 1943), p. 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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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03 [6] 见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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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08 狂热分子:码头工人哲学家的沉思录 第四章 良性与恶性的群众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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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10 狂热分子:码头工人哲学家的沉思录 [:170325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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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13 凡是在团结和自我牺牲被认为是社会正常运作不可或缺的地方,日常生活不是往往会被宗教化 (即任何一般事务都会被说成是神圣伟业的一部分),就是会被军事化。不管是两种情况中的何者,群众运动积极阶段所发展出来的模式都会倾向于固定下来,永远维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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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52518 狂热分子:码头工人哲学家的沉思录 积极阶段的黑暗与贫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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