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335891e+09
1703358910 思想试图变为行动,词语想变为有血有肉的现实,哦,人……只好表达他的思想,也借以形成自身……这个世界只是词语的外在显现。
1703358911
1703358912 注意到这一点,你们这些骄傲的行动家只不过是思想家的不自觉的工具而已,那些不动声色的思想家通常已经给你们制定好大部分固定的行动计划。马克西米利安·罗伯斯庇尔只不过是让—雅克·卢梭的手,这只沾满鲜血的手从时间的子宫中拽出了卢梭早已设计好的灵魂的躯体……康德的著作《纯粹理性批判》……是斩断自然神论头颅的一把利剑……
1703358913
1703358914 美国哲学家乔塞亚·罗伊斯曾经非常精彩地诠释了费希特的思想:“世界是……内在的生活所梦想出来的诗歌。”所以说,如果我们的精神不相同,我们的世界也确实不相同。作曲家、银行家、抢劫者的确创造了他们各自的世界。不管他想到这一点与否,海涅在这种态度面前真正感到了恐怖,他真正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劫数:“康德主义者将要露面,在这个纯粹现象的世界里,他们从不认为有什么东西是神圣的,他们手持快刀利斧,残忍地砍断我们欧洲生活的根基,将过去连根拔掉。全副武装的费希特主义者将会回来,他们身上的那股疯狂的意志没有沾上丝毫的恐惧或自私自利。”这些人,这些泛神论者将毫无顾虑地为他们的原则去战斗,因为这些原则是绝对的,他们所遇到的危险在他们看来纯粹是幻觉。自然哲学家将自己等同于自然力的力量,这些力量总是破坏性的。托尔这个神祇将挥动他的大锤子26,砸碎哥特大教堂。基督教是唯一能够遏制住使用赤裸裸暴力的古代日耳曼野蛮行径的力量;一旦那个护身符坏了,可怕的大灾难就要降临。[他对法国人说]:“不要试图压制或彻底熄灭这团火焰,这样做只会烧伤你的手指。”总之,不要嘲笑多梦的诗人和他对革命的种种设计。
1703358915
1703358916 思想先于行动,正如闪电先于雷鸣。德国的雷鸣是德国式的,它不是匆忙而至,它在低沉的轰隆声中缓慢到来;但它最终会到来,一旦你听到它轰轰的响声,在世界历史上还从未有什么东西这样响过,你就应该知道,德国的雷电已经击中目标。这个声音一响,老鹰的尸体就会从天而降,最遥远的非洲沙漠里的狮子……去找最安全的地方藏身。德国上演的一出戏与法国大革命截然相反,它像是一首平和宁静的田园诗。
1703358917
1703358918 他警告法国人不要为这场即将在德国开始的大型角斗表演鼓掌。他说,“对于你们来说,被解放的德国人要比率领哥萨克骑兵和克罗地亚骑兵的整个神圣同盟危险得多。因为我们德国人什么也没有忘”,战争的借口一定找得到。法国人得到警告,首先不要解除武装。记住,他对他们说,在奥林匹斯山上,“在那些欣享琼浆玉液、仙果珍馐的裸体诸神当中,唯有一位女神在这种欢乐平和的气氛中顶盔挂甲,手执长矛,她,便是智慧女神”。
1703358919
1703358920 这个预言注定会应验。因为历史上的许多行动而责备某一位思想家,某一位哲学家,是没有道理的。不过,要去回顾康德的极端自由主义和费希特的自由观念之间有一条直接的界线,而且是一条非常令人奇怪的界线,似乎有些多余。康德尊重人性以及它的神圣权利,费希特把自由等同于自我肯定,等同于将你的意志强加给他人,等同于消除你愿望的障碍,最后等同于一个获胜的民族阔步前行去实现它的命运,以回应超验理性向它提出的内在要求,在超验理性面前,所有物质性的东西一定瓦解。实际上我们已经与英法的自由观念相距甚远,英法的自由观念允许每一个人都可以有他的圈子,在那个小小的、但必不可少的空间内,他可以为所欲为,作恶或者行善,为了选择而选择,在这个空间里,选择的价值本身被认为是神圣的。
1703358921
1703358922 在19世纪之初,有两种自由观念遍布欧洲;问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是一个浅薄的、无法回答的问题。它们体现了两种不可调和的生活观,自由的和专制的,开放的和封闭的;在这两种生活观里,“自由”这个词已经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核心象征。这一事实既引人注目,同时也是不祥之兆。
1703358923
1703358924
1703358925
1703358926
1703358927 自由及其背叛:人类自由的六个敌人 [:1703358464]
1703358928 自由及其背叛:人类自由的六个敌人 黑格尔
1703358929
1703358930 在我探讨的这个时期萌生的各种思想当中,黑格尔的体系或许对当代思想影响最大。它是一套庞杂的神学体系,同其他许多神学一样,它具有巨大的启迪力量,还有巨大的、遮蔽它所接触的东西的力量。它既倾泻光明,又倾泻黑暗——也许它倾泻的黑暗多于光明,不过在这一点上,不会有共识。不管怎么说,它就像一片黑森林,偶尔步入其中的人,很少回来告诉我们他们的所见所闻。或者,即使他们告诉我,就像迷恋瓦格纳音乐的那些人,他们的耳朵愿意听见的声音,完全不同于他们过去常常谛听的比较古旧、质朴和高贵的和声。结果,通过这个体系在他们中间生发的新术语,并不总是能够轻松地理解他们真正看到的东西。
1703358931
1703358932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黑格尔的追随者们宣称,先前他们从外部看待事物,而现在他们从内部看待事物。他们先前看到的只是外表、外壳,而现在他们看到的是内在本质、内在目的;事物趋向的本质性目的。他们具有一种对立于“外部”视域的“内部”视域,这种内外差异是理解整个黑格尔体系的关键。
1703358933
1703358934 当我们观察物质对象——桌子、椅子、树木、石头——之时,我们看到的只是形形色色的客体以及这些客体之间的运动,我们能够描述它们,给它们分门别类,并且把我们的分类简练地归结为一般的公式,我们可以运用这些公式来描述和预言它们的运动,也许还可以讲述它们的过去。当有人问,为什么事情会像这个样子,“为什么”这个词有两种意义。在一种意义上,自然科学确实回答了这个问题。假如我说,“为什么桌子不往天上飞,而是大都停留在地上?”别人就会给我讲述有关分子及其关系的许多物理事实,我就会了解作用于这些分子的物理学定律的一些知识。然而,这等于是向我提供相似物体特征的一般定律。牛顿和伽利略的天才表现在,在他们的手里,我给物体行为归类所依据的公式的数量被减少到最低限度,这样一来,我就尽可能地简便行事。
1703358935
1703358936 不过,假如我问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那该会怎样。假如我说,“我完全理解你对我说的话;你描述的是这张桌子的运动;例如,你告诉我它不往天上飞,只待在地上,因为它是基本符合重力定律的一类实体。但我想知道的是别的东西:我想知道它为什么这样做,就像我问它的行为的意义,或者它的行为目的。为什么要像这样安排这个世界:桌子不往天上飞,为什么树可以生长,而桌子则不可以?”这几个“为什么”,无法通过描述事物发生过程来回答,甚至也不能通过我借以确定分子的位置和运动的确凿有力的定律来回答。我想知道事物为什么发生,这个为什么就像以下问题中的“为什么”一样:“为什么这个人去打另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你不能只回答,“因为某些分子按照一定的方式运动,影响到他的血流,逐渐作用于他的肌肉,他就能够举起胳膊”,如此等等。在某种意义上,这么说是正确的,你也可以这么说,然而,它并不是我提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假如你这样回答,可能会更切题:他之所以打人,是因为发怒,或者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他这么干是为了报仇,他打人是为了给对方制造痛苦,从而获得满足。显然,虽说我们可以就人来提出那种问题,却不太可能就动物来提问,更不太可能(例如)就树来提问,就物质性客体或宇宙中无生命的实体提出那种问题,毫无意义可言。
1703358937
1703358938 按照伟大的德国浪漫派哲学家的说法,18世纪科学、在某种程度上还有17世纪的科学或者它们的哲学阐释者,其罪过在于将这两种解释混为一谈;他们说只有一种解释,也就是说只有那种适用于物质性客体的解释;在提出“为什么”这个问题上,我们只想询问事实。我们问的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发生之后会引起什么反应?发生的前后情况如何?”我们问的不是“它追求什么目的?什么目标?它为什么这么做?”就像我问“为什么某人做某事”这个问题一样。这就是笛卡尔说历史不是一门科学的原因——因为不存在适用于历史的普遍规律。整个历史过程纷繁多变,差异远远多于相似,将这么不稳定的题材集合起来,是做不到的,这些题材鲜为人知,里面很难说有重复现象,几乎不存在能够用少数有效的公式来解释的一致性。因此,他最终只认为历史是小道消息、游记的集合,不配享有科学的称号。17世纪科学家的普遍理想确实不是过于关注那些无法利用简明和系统的方法处理的东西,而系统的方法就是自然科学的方法。
1703358939
1703358940 18世纪末、19世纪初取得的一个重大进步就是修正这一观念。或许这还不是最终结论,或许“为什么”这个问题本身比它的答案更有意思。例如,当维柯(18世纪初的意大利思想家,虽说此人是一位很有胆识和原创性的天才人物,却遭到不应有的忽视)开始论述历史的时候,他说,像看待桌子、椅子和树木这类物体那样去看待人,是很荒唐的;他说,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对人的了解比对自然物体的了解更多;他还说,自然科学的全部声誉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基础上。就桌子和石头而言,我们只能说一说它们给我们的印象,以及它们的构成成分,它们以前的情况以及它们未来的状态,与它们直接相关的事物——我们只需把它们放在一个由时间、空间和数量构成的一个宇宙物质清单里。可是对待历史比这复杂得多。如果有人问我们,裘力斯·凯撒的所作所为出于何因,我们不能只从外形上描述他的身体和动作。我们往往谈论他的动机。我们无法探讨桌子和椅子的动机,即便假设我们认为它们很可能有这类动机,因为我们不知道桌子椅子的内在属性,只了解它们的外观。可是,按照维柯的说法,借助于一种想象洞察力,我们对凯撒的了解要比这多得多。通过与我们自己相比较,我们知道,他具有意志、情感、感受,简言之,他是人。我们可以谈论历史人物,就像我们谈论自己一样,不光解释他们的所作所为,还解释他们的目的,他们的目标,他们的“内在感受”。正是这种内外差别变得十分重要。
1703358941
1703358942 同样,18世纪德国的形而上学家赫尔德认为,如果我们去描述一个民族的生活,自然要问“属于这个民族应该有什么特点?”接下来自然要问“‘属于’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我说“某某是德国人”,不仅要说他出生于某个国家、某一气候带、他的出生日期,以及他与其他也被称为德国人的那些人所具有的某些生理上或体质上的共同点。当我说他“属于”他们中的一员,甚至当我说他“感觉他属于”他们中的一员之时,即他“感觉自己是一名德国人”时,这就意味着,他至少喜欢别的德国人喜欢的东西,喜欢德国歌曲,喜欢德国人的饮食,喜欢他们的生活方式,喜欢他们制定法律的方式,以及他们系鞋的方法。感觉自己是德国人就是与别的德国人有某种关系,对于外在行为进行的纯粹物质性或有形的描写,就像行为主义者对它的记录那样,是说不清这种关系的。我说某人是德国人,他一听到德国歌曲就精神振奋,一看到德国国旗飘扬就心潮澎湃,这时候,对“德国歌曲”这个词就不可以单纯以物质的或科学的、物理的方式加以分析。一首德国歌曲之所以成为德国歌曲,乃是因为,它是由带有一定目的的某些人按照某种方式谱写的;我不会说,歌曲本身就一定“具有某种风味”,但我会说,它肯定具有某种表现力;它一定源于或表现了某种特征、观点、生活态度。一首歌曲表现出的这种生活态度,这种特定的特征,也将在更大的和更经久的制度中表现出来——通过德国的立法制度、政治制度、他们的待人接物、他们的语音、他们书法的形体以及他们所作所为和所感表现出来。
1703358943
1703358944 是什么样的共同属性使一个民族成为德国人?按照赫尔德的观点,它属于某一单个的群体。“单个的”是什么意思?赫尔德的主要观点是,当你探讨目的之时,你不需要而且不应该限于探讨个体的目的。当你询问,为什么某人要做这或做那之时,你通常在心理学意义上给出了答案——“因为他想这么做”,“因为他打算这么去做。”但你也可能就某些非个人的实体发问。你可能说“为什么德国人用哥特体书写,而法国人不用?”对于这种“为什么”的回答很像我对如下问题的回答“为什么有人吃饭用勺子,而有人用手指?”这种回答不同于我对以下这个问题的反应,“为什么这些分子具有这种效果,而其他分子的效果完全不同?”
1703358945
1703358946 这意味着我们开始触及非个人的或超个人的或集体的目的观念。当然这就是一个神话的开始,不过它是一种出于权宜之计的神话,因为除此之外,我们不知道该如何谈论群体和社会。当我们说一个民族自有其天才的时候——葡萄牙人的天才完全不同于中国人的天才——我们的意思不是说,每一个普通葡萄牙人都是天才人物,他不同于特定的中国天才人物。我们是想说,葡萄牙人造船的方式、表达观点的方式,有一些共同的东西,有一种贯穿万事万物的家族相似性或家族面貌,这种东西不同于中国人之间的那种相似性;这种家族面貌,对其内容进行分析,我们称其为历史的解释。当有人说,“为什么有人这么写?”我们认为答案是,因为他属于葡萄牙语家族,因为他是住在巴西或葡萄牙或果阿地区的特定群体中的一员,这些人具有特定的看法,具有某些价值观,他们感觉自己对于某些体验很熟悉,但觉得其他体验完全陌生。这就是对“为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它完全不同于科学提供的答案,这就是维柯和赫尔德所处理的问题。这正是黑格尔试图概括的,他的看法是,宇宙所有的问题都可以根据“为什么”这个“比较深刻的”意义来回答。
1703358947
1703358948 他系统地阐述了这个观点,宇宙实际上是世界精神的自我发展。世界精神类似于个体的精神,只不过它涵盖和等同于整个宇宙。如果你能够将宇宙想象成一种有灵魂的实体,在具有灵魂方面,它大致与拥有灵魂、意图、目的、意志的个体相同,只不过它的意义无疑要更大一些,那么,你就可以问“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发生?”它们这样发生,乃是因为,它们是一个具有目的、意图和方向的庞大精神运动的一部分,就像人类具有目的、意图和方向一样。我们是怎么认识那个方向的呢?因为我们是它的一部分。因为每一个个体都是一个无限整体的有限元素,而无限的整体,就集体而言,具有某种目的和某种方向性。
1703358949
1703358950 但是,你可能要问,这么说证据何在?当然,黑格尔并没有提供所谓经验的或科学的证据。最终它成为一个形而上学的洞见或一种信仰行为。黑格尔声称,如果他所说的并非如此,那么,就会有太多的“残酷”事实。你会问,石头为什么会是石头,植物何以成为植物,答案将是,“按照你对‘为什么’这个词的理解,即,如果你在问是谁想让它们成为这个样子的,那我们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维柯已经说过,只有事物的制造者才能真正理解事物的本质。小说家理解他笔下人物的一切;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因为他制造了它们。就这种理解的意义而言,只有上帝能够理解宇宙,因为他创造了宇宙,我们只能理解我们创造的那些有限的事物。钟表制造人理解钟表,就像小说家理解他的人物一样。
1703358951
1703358952 但现在你可能会问,“其他人怎么样?难道我们理解不了他们吗?”显然有这样一种认识,当他们与我们交谈,或者当他们表现出喜怒哀乐,当他们看似忧郁或沮丧或高兴或愉快或凶猛时,我们能够理解他们的心理状态,这与我们对石头和桌子的理解不同。我们不会去探究桌子的想法或目的。简言之,我们并不认为桌子“处于”什么心理状态;桌子就是桌子。“桌子处于什么(心理)状态?”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荒谬,因为它似乎将桌子看做一个有生命的实体;这么说似乎赋予它以感觉力,事实上我们怀疑它没有感觉力。但是我们能够就人类的感觉力提问,黑格尔,还有浪漫派,一般都认为,这是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参与了这种普遍的“精神”过程,所有人都是这个“精神”过程确定的中心,而且我们对人的本质具有一种形而上的领悟——这是准通灵术的洞察力,因为我们本身就是人。因此,历史只不过是人类经验的记录。桌子和椅子没有历史,因为它们没有经验。历史讲述的是人类创造、人类想象、人类意志和意图、情感、目的、人类的一切行为和感觉,而不是施加给人类的东西。人类历史是我们通过感觉、思考、以某种方式活动而创造出来的,通过创造历史,我们能够理解历史,这就是为什么,理解历史是一种“内部”观点,而我们理解桌子和椅子则是一种“外部”观点。27
1703358953
1703358954 既然如此,黑格尔就可以说,由于整个宇宙是一个巨大的、有感觉的整体,我们能够理解它的每一个部分正在做什么,只要我们有足够明晰的形而上的洞察力,例如,头脑最聪明、才智最敏锐的那些人所具有的洞察力。假如情况不是这样的话,那么,只存在根本无法解释的“纯粹”事实。假如我问,“为什么这块石头躺在地上,而那块石头从天而降?”我只能回答说,就石头提出那种“为什么”,是得不到答案的;情况就是这样,这是一个残酷事实。不过,在黑格尔以及思路与他相同的所有形而上学家看来,这个残酷事实是对理性的冒犯。我们不能“接受”残酷的事实,因为它们无法解释,它们的存在是对我们理解力的一个挑战。除非我们将它们与一个有目的性的系统联系起来,除非它们合乎一种模式,否则它们无从解释。但是,什么是模式?模式就是计划所拥有的东西。绘画有模式,因为有人按照那种方式去设计。交响乐有模式,因为那种模式使交响乐的各个部分为听众所“理解”;因为有一个总的目的需要交响乐加以促动实现,无论在作曲者的脑海里,在演奏交响乐的音乐家那里,还是在听众那里,交响乐的诸种要素,即各种音响,根据这一目的,根据一种模式共同发挥作用。除非我们能够掌握这个模式,否则我们就无从“理解”。
1703358955
1703358956 感知模式的正是这种特殊的理解力。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我们理解德国人何以成其为德国人,法国人何以成其为法国人。成为一名德国人,就是成为一个普遍的德国模式的组成部分,这一模式包括体会德国人的经验、德国人的希望和恐惧、德国人走路的方式、德国人起床的方式、德国人挺胸抬头的方式——有关德国人的一切。如果我们接下来问:“那好吧,他在整个宇宙所构成的较大模式中扮演什么角色?”答案是,只有看到整体的人才能发现这一点。但只有整体——如果它意识到了自身——才能把自己当做一个整体。我们只能看到局部。有些人看得多一些,有些人看得少一些,但正因为把某些事物当做较大事物的组成部分来感知,才能取得一定程度的理解。
1703358957
1703358958 这里出现了一个更为深入的问题,“精神到底是怎样发挥作用的?其机制是什么?其模式是什么?”黑格尔认为他已经发现了答案。他说,精神根据他所说的辩证法发挥作用。在他看来,只有从思想或艺术创造角度才能理解辩证法;他将它应用于宇宙,因为,他认为,宇宙之中存在的是一种思想行动,或是一种自我创造的行动,它是自我创造,因为不存在别的东西。28辩证法是怎样发挥作用的?它发挥作用的方式很像人们试图思考问题答案的方式。首先,一个观念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接下来这个观念被其他观念修正,没有原样保持下来。别的观念与它发生冲突,由于一种观念和对它的各种修正发生冲突和矛盾——这种观念和对这种观念的批评,这种观念和其他攻击它、影响它的观念之间的冲突和矛盾,产生了其他事物,这种事物既不是那个初始的观念,也不是与它对立的观念;相反,它保留二者的因素,但正如黑格尔所说,它又高于它们,即超越它们——它是一种合题。第一个观念被称为正题,第二个观念被称为反题,第三个被称为合题。所以说,例如(虽然黑格尔没有使用这个特定的比喻),在欣赏一部交响乐的时候,你听到由一个音乐短句,也就是一个旋律构成的主题,然后又听到在一定程度上与之对立的一个旋律,结果,既不能说第二个主题取消了第一个主题,也不能说第一个主题继续存在于第二个主题之中,而是产生了某种混合。这种混合破坏了前两种观念,产生了令人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因为这种东西在某些方面源于前两种观念的矛盾和冲突,然而还是新的东西。在黑格尔看来,宇宙就是这样运行的。何以如此,是因为,模式就是这样在思想中以及在我们认识事物的每一种有意识的活动中发挥作用的——他将宇宙的构成分为三种:有意识的成分、自我意识的成分和无意识的成分。
1703358959
[ 上一页 ]  [ :1.70335891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