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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执政的第一年将重点向饥饿开战。我呼吁巴西没有饭吃的人要团结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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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许多方面来看,无地农民运动都可算作后殖民政治活动的典范:组织一场基层群众运动来反对一个由地方强权和国际权力机构——银行、商业、投资基金所支持的不公正的体系,反对物质的不平等占有。这些国际权力机构妄图使全球的经济市场保持现状。无地农民运动建立在集体基础之上,代表普通人的福利,而且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它关注土地占用和更广阔的社会问题层面,其中包括了妇女地位问题、儿童福利问题、保健问题、教育问题以及提高生存环境质量问题。这样,无地农民运动就必须从地方做起,不仅要面对地主和地方政府、中央政府中的反对者,而且要直接面对世界银行中的反对者,这就意味着它必须从一个更广阔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在一个更大的平台上和更广阔的公共空间里为自己的主张而战斗。正因为如此,和无地农民运动一样的其他各种运动都要与其他国家中与自己的情况相当的运动组织联系起来,比如菲律宾农会——一个由无地农民、小农场主、农业工人、勉强糊口的渔业工人、农村妇女和农村青年所组成的全国性的联盟,同时还要联系更大规模的全球性社会运动,如全球人民行动组织——一个广泛的抵抗运动联盟,它反对世界贸易组织强加的不平等。全球人民行动组织发起了全球人民行动日,旨在对抗全球资本主义和“市场中的独裁”,它先后在世界贸易组织、八国集团、世界银行开会期间,在日内瓦、西雅图、布拉格组织活动,十分成功地绕过了那些传统渠道,而以往只有本国政府的代表才能代表人民说话。既然第三世界国家的政府面对八国集团的利益显得软弱无力,那么全球人民行动组织则直接领导大众行动,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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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地农民运动还与部族运动相结合。土著居民,如巴西的瓜拉尼人、马库希人和希库鲁人正在努力夺回被大农场主和金矿矿主抢走的土地所有权。无地状态对于全球数以百万计的人们来说仍然是政治上的核心问题,长期以来它就是政治反抗和农民暴动的焦点。当前墨西哥的萨帕塔运动秉承1910年萨帕塔农民革命的遗志,继续反对那些掠夺了他们的土地的大地主和大牧场主。1913年的《南非土著居民土地法》规定,除了农业工人,其他非洲人不得拥有或占用“计划的土著区域”以外的土地。该法案导致了许多人无家可归,失去了谋生手段。在印度,农民或部族为获得土地发动运动和起义,其反抗地主控制土地的管辖制的行动就从来没有间断过,从殖民地时期到独立时期,从甘地领导的印度农民运动到毛泽东领导的农民武装夺取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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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无土地又无财产是殖民地居民的一个典型特征,而且一直是历史上最难解决的难题。1972年澳大利亚的土著居民和托雷斯海峡的岛民在堪培拉国会山的草坪上搭建了他们著名的“帐篷使馆”——一座简陋的棚屋,这很有效地宣传了他们对土地所有权的主张。“原住民的土地权”一直是北美洲的土著居民、印度的土著居民、津巴布韦没有财产的非洲农民主要关注的问题,非洲农民一直在为《阿布贾宣言》中体现的基本的土地权而斗争。要求收回失去的国土是巴勒斯坦的中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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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就是后殖民斗争,通常都涉及土地占用的后果。土地占用问题是殖民强国最平常但却是最重要的特征之一。所谓的“土地所有权问题”对于西方革命者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对于拥有三大洲视角的人(比如毛泽东、法农、格瓦拉、副司令马科斯)来说,却是一个主要的政治主题,这是令人吃惊的。思考无地状态就是思考农民问题,就是思考涉及世界上最贫穷的人的问题。毫无疑问,现实情形是今天我们更多想到的是无地的农民,而不是20世纪60年代的乡村游击队的身影。无论如何,从哥伦比亚到秘鲁,从尼泊尔到印度北部的阿萨姆邦,土地所有权改革的必要性在持续的农民革命运动中始终占据着中心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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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劳作的人啊,受着非人的剥削。这些穷苦人在监工和皮鞭下,很少被当作人来看,也许从未被当作人来看。从独立的曙光照耀他们开始,命运一直没有改变过:印第安人、加乌乔牧人、美斯蒂索人、印第安人与黑人的混血人种、白人与半白人的混血人种、没有财产或收入的白人。正是由这些大众构成了“国家”,而他们却从未从中获益……他们仍然死于饥饿,死于可治愈的疾病,死于冷漠,因为他们从没有足够的生活必需品:普通的面包、病床、治病的药物、伸出的援手——他们的命运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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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这群无名的大众,这个有色的、阴郁的、沉默的美洲,在整个美洲大陆带着同样的悲伤和失望吟唱。今天这个群体开始全面进入了自己的历史,开始用鲜血书写自己的历史,开始为历史受难,为它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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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如此,现在历史将不得不把美洲的穷苦人写进历史,身受剥削、遭受不屑的拉丁美洲人民决心开始书写自己的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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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哈瓦那宣言》,古巴人民,哈瓦那,古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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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洲自由区,1962年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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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殖民主义与世界格局 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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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亚的殖民地的政权不同于衍生它的资产阶级宗主国的国家政权,事实上是根本不同。这种不同存在于这样一个事实当中:资产阶级宗主国的统治建立在一种权力关系的基础上,具有支配控制的特点,所以其统治就具有说服重于压服的特征;而殖民地国家的情况却相反,殖民地的政权没有支配控制力,在这里的统治框架内,压服重于说服……由于殖民地的政权不具有支配控制力,它也就不可能把被殖民地区的文明社会吸纳进来。我们通过这些事实表明殖民地政权的特征是不具支配控制力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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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纳吉特·古哈,《不具支配控制力的统治》(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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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地状态指的是一个人因为被驱逐而处于无地状态。无地状态意味着土地丧失,失去土地。你与土地的关系决定了你是否处于无地状态。根据17世纪英国哲学家约翰·洛克的观点,欧洲人认为游牧者从来就不拥有土地,这就是为什么殖民者能够宣称对空地的占有权。这就是为什么“原住民的土地权”这一概念具有如此超乎寻常的复杂性。在战争期间,在这一点上就出现了对立,不仅仅是两类人的对立,也是认识论上的对立。正如批评家、法律历史学家艾里克·谢菲茨曾经十分有力地指出的那样,欧洲人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财产观念,一种拥有和占有财产的观念。这种观念与那些不能被同化到这个系统中的观念存在根本对立。游牧者在土地上游牧,与土地关联紧密,但从不把自己与土地的关系变成财产或占有关系。这是一种相当神圣的祖传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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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哲学家吉尔·德勒兹和费利克斯·加塔里曾经对土地的占用过程以及从先前使用该土地的人——不论使用人是否拥有该土地的所有权——手中没收土地的过程进行了概念化的归纳。他们称之为“辖域化”和“解辖域化”。第三个阶段是“再辖域化”,描绘了殖民主义或帝国主义粗暴地对本土文化所进行的经济、文化和社会转型,同时刻画了通过反殖民运动成功地抵制“解辖域化”的过程。在后殖民国家还产生了其他的抵制形式:与政府进行富于战斗性的谈判,比如无地农民运动,或者甚至是通过简单地赎买而拥有土地,比如在美国中西部正在发生的事情。19世纪的殖民定居者通过国家的土地法而拥有了这些土地,后来部分是因为农业衰退,部分是因为土地本身并不如美国政府所估计的那样富饶,无法进行集约耕作,因而毫无实际价值,最终被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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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勒兹和加塔里还从战略的角度对游牧者的概念进行了进一步的界定。他们认为游牧者能最有效地反抗资本主义政府机构的控制。从西班牙到瑞士,欧洲关于吉普赛人或“旅行者”的报告都可以提供生动的例证。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各国政府就把这种永远处于流动状态的人群视为严重的威胁,认为需要对其严加干涉,使其稳定下来,才能对其加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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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勒兹和加塔里认为,可以把流浪的意义延伸到包括了所有越过或是消解了当时社会规范边界的文化和政治活动。更直白地说,流浪是一种跨越地区的迁移实践,它单方面地跨越边境,以此来藐视区域统治势力所宣称的控制权。“恐怖主义”现在正迅速地发展成为跨国的网络体系,它是与流浪有关的典型政治活动的一个极端的例子。然而无地状态提醒我们,流浪不能被简单地颂扬为一种反资本主义的策略,理由很简单,流浪也是资本主义自身的一个典型的野蛮特征。资本主义历史上发生的圈地运动,就曾迫使农村土地上的居民向着城市里仅有的工作(如果有的话)涌去。在反殖民和后殖民的历史中,流浪者不单指那些仍然保持着资本主义前期生存方式的人:过去的两个世纪里,流浪是数以百万计的人不得不接受的生存状态。无地状态是全世界众多农民群体共同关心的一个中心问题,世界上有两千万难民,他们在物质层面上手无寸土,它们的政府也处于无地状态——无国、无家、没有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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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西方后现代主义者曾试图把流浪和移民描述为文化身份最具生产价值的形式,与认为身份源自身体对家庭和土地的附属的观点相反,它强调了身份的创造性作用。这对于四海为家的知识分子也许有好处,但对于有两百五十万阿富汗难民(约占世界难民总数的百分之十二)的奎达、贾洛扎和巴基斯坦的其他地方的难民营来说,对于约旦河西岸,对于法国的现已关闭的桑加特难民营来说,这种后现代的“移民”身份又有什么好庆祝的呢?对于那四百六十名以阿富汗人为主的难民来说,这种移民身份又有什么好庆祝的呢?他们被关在挪威的一艘名为“坦帕号”的货船里达八天之久。在澳大利亚政府拒绝他们登岸后,他们又被送到了太平洋上的一个贫瘠的小岛上,这里是世界上最小的共和国瑙鲁。这里有三百米长的棕榈树带和废弃的磷酸盐矿。他们在这里登陆,每人手上抱着一个黑色的塑料垃圾袋,里面装着他们的物品。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吗?澳大利亚政府付给了瑙鲁大约一千五百万澳元,以避免这四百六十名难民入境(人均约三十六万澳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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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们是幸运的,至少他们没有被关进澳大利亚臭名昭著的伍默拉羁留中心。那里处于沙漠的中部,离最近的城市也有三百英里远,并且白天温度高达四十二摄氏度。2002年1月,被送到那里的数以百计的阿富汗难民举行了绝食抗议,其中有至少七十人缝住了自己的嘴唇,以引起人们对他们的苦境的关注。其他人包括一些孩子试图集体自杀。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告诉调查人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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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疯了,我割破了我的手。我不能跟母亲说话。我不能跟任何人说话。我太累了。我没有解决办法,我只能自杀——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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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默拉羁留中心是由澳大拉西亚惩教管理有限公司经营的,它是设在美国的瓦肯赫监管公司的一个分支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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