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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印度,当代的饥荒是在不同条件下发生的。据此,许多人设想:今天,印度人饿死不是因为没有粮食,而是因为他们无权食用这些粮食。与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相比,印度有更多的人长年营养不良,一半多的印度儿童体重不达标。而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印度生产的粮食实际上完全能满足全国的需要,并且印度政府的小麦和大米的储存量占世界粮食储存总量的四分之一。不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腐败和效率低下的官僚作风。掌管粮食储备的印度公共财物分配系统似乎完全无力帮助那些快要饿死的人,如拉贾斯坦邦和奥里萨邦的人。因为粮食的储存费用就要占到年度粮食预算的一半,印度亏本在国际市场上出售大米。尽管自己的人民在挨饿,印度出口的大米却占世界大米出口总量的三分之一。印度有一半多的人口食不果腹,可为什么政府还要花费几百万美元搞航天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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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来,饥荒和贫困并不总是资源匮乏的标志,而是由分配不均造成的。或者像印度一样,宁可让国库里的粮食烂掉,也不愿开仓赈灾。如果说所需要的只是几辆军用卡车,那就把问题过于简单化了。像森指出的那样,从长远来看,分配不仅是运输问题,更是购买力和贸易的问题。然而,在紧急状态下,人们很容易相信交通和完善的基础设施能够缓解粮食分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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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公平的世界里分享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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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富有的,世界又是贫穷的。现在世界上有两千万难民和流离失所的人。其他人在贫穷与富裕之间生活着,其间差距很大。国家政权建立了一个巨大的不平等的机构(享用资源和商品方面的不平等)。据估算,如果全世界的国家都像美国一样消耗资源,人类至少还需要两个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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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分析国家内部不同阶层之间的收入差距,也可以分析国家之间的收入差距。各国的国民总收入(年均收入)列表很长,呈现出不同的等级。排在最高位的是卢森堡,人均年收入四万四千三百四十美元。排在最低位的是埃塞俄比亚,人均年收入一百美元。简单地将所有国家划分为两种类型:富裕国家(高收入国家)和贫穷国家(发展中国家),前者总人口九亿,人均年收入二万六千美元,后者总人口五十一亿,人均年收入三千五百美元。这五十一亿人口中有一半居住在最贫穷的国家,人均年收入仅一千九百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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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差距激起了全球对我们的经济环境的不满。然而,即使是反对资本主义的全球运动也不那么简单。资本主义的两面性超出任何人的想象。据最新发现,许多反资本主义的组织,比如试图关闭世界银行和世界贸易组织的全球交流组织,再比如组织游行使得1999年世界贸易组织西雅图会议以失败而告终的鲁克斯社团都受到了联合利华的资助,它们是通过本吉里牌冰激凌、欧共体和英国国家彩票委员会而获得资助的。为什么资本主义要资助企图毁灭它的反资本主义运动呢?为什么美国要资助奥萨马·本·拉登的“基地”组织?它后来对纽约造成了严重的破坏,美国亲手创造出了一个现在与之交战的幽灵。这些都是激进的后殖民政治不得不面对的难题。现在的危险是,似乎有一种新的自我解构的政治在起作用,其目的是通过树立自身的对立面来维护世界新秩序。很显然,资本主义甚至设法制造出抵抗自己的对象,组织并增加了自我抵制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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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意味着资本主义一直都是一分为二的,还有以我们的未来为由进行战略干预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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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殖民主义与世界格局 第七章 翻译与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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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文化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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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意象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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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目中仍存有一丝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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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转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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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隐在由他们转化的事物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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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布莱泽,《意象与民族第五(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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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意图在不诉诸后殖民抽象理论的前提下来介绍后殖民主义。但是这里我试图介绍一个概念,这个概念有助于把一些我们常常碰到的有分歧的问题和情况聚拢在一起,有助于对后殖民主义分层的对抗性政治的理解。这个概念就是翻译。翻译当然并不是抽象的,它总是与实际相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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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比翻译这个概念更接近于后殖民主义的中心活动和政治动态了。翻译是一种把一个文本从一种语言变换成另外一种语言的活动,这种中立的技术性的活动似乎与政治色彩很浓、广受争议的后殖民世界相距甚远。实际并非如此,即使在技术层面上,翻译与后殖民主义研究也存在着至关重要的关联。首先从拉丁辞源的字面意义上讲,翻译意味着传送或传承跨越。翻译的字面意义与隐喻相似,因为根据希腊辞源,隐喻也意味着传送或传承跨越。殖民地开始时就和翻译是一样的,也就是把原始的一个文本在地图的其他地方进行复制。新英格兰、新西班牙、新阿姆斯特丹、新约克郡(纽约)都是对原来某一片疆土的克隆。一种远在他乡的复制将会不可避免地与原地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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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也是文本从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的一种隐喻性的置换。如果说隐喻涉及一种翻译版本,就像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所指出的那样,那是因为隐喻是把词的字面意义用于修辞情境之下,这样从经验上讲那就不是真实情况了。比如“亲爱的,你是一个天使!”这句话说的就不是实话。创造一个隐喻就是在策划一个创造性的谎言,像亚里士多德所指出的那样,一物并非其物,而非说其是其物。正如19世纪德国哲学家尼采所指出的那样,甚至真理也只是一种隐喻,只是我们忘记了它也是一种隐喻。我们可以说后殖民分析最关注的是这些语言、文化和地理方面的转换,关注的是肯定与否定因素的转换,也就是把事物改换成它原本不是的东西,或者显示最初它们就不是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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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翻译而言,这种转换也是真实的:把文本从一种语言翻译成另外一种语言也就是转换文本的实体身份。就殖民主义而言,把本地文化转换成殖民控制下的从属文化,或者把殖民工具强加进不得不重建的本地文化的各个方面之中。这种转换或强加是非物质化的转化过程。尽管如此,本地文化的某些方面同时会保持其自身的不可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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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殖民主义总是在系统地否定他者,并且它还愤怒地否定他者对人类所作出的贡献,因此殖民主义总是在强迫它所统治的人们不断地扪心自问:“在现实世界中,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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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兹·法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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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种实践,翻译始于一种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活动,但是它也常常涉及权力关系和统治形式。它不能因此而避开政治争端或自己与当前权力形式的联系。翻译行为不可能发生在一个绝对平等、完全中立的空间内。比如某人正在转化着某事或某人,某人或某事正在被转化,正在经历着一个从主体到客体的转换,就像图12中提到的那位阿拉伯女人一样也经历着主客体的转换。再比如那些去北美洲的西班牙人发现自己从一个第一世界的公民变为一个第三世界的“拉美人”。去美国的加纳公主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二等公民,好像她只是另一个普通的非裔美国人。处于被殖民境地的人也就是处于一种被转化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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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像阶级和国家一样,也存在着社会等级,翻译也是如此。传统的思维方式是原件高贵,而复制品略逊一筹。但在殖民主义的思维下,殖民复制品变得比本地的原始存在更加强大,并且贬低本地文化,甚至声称这种复制品将纠正本地版本中的缺陷。殖民语言在文化上变得更加强大,它在把自己带上统治地位的同时也在贬低本地语言的价值,它在这里反客为主了。殖民化最初的行动是把本地有意义的书面或口头形式的文本翻译成殖民者的语言。殖民者通过这种翻译的方式,把口头文化转换成书面的罗网和陷阱,转换成拉美批评家安琪儿·拉玛所称的“文字之城”,转换成自己文化的一种扩散。它与口语文化的社会架构不同,因为只有那些享有特权的少数人才有机会接近它。翻译变成了对语言﹑文化和被翻译人群进行统治﹑施控﹑施暴的过程的一部分。殖民化和翻译之间的紧密联系不是始于平等交换,而是暴力﹑占用和“解辖域化”。正如爱尔兰戏剧家布赖恩·弗里尔在其戏剧《翻译》(1981)中所展示的那样,对风景山水的地理特征进行命名和重新命名也是一种权力和占用行为,也经常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就像在爱尔兰或澳大利亚那样,那里的版图绘制已成为帝国主义扩张的必要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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