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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下这件事上,马克思表达自身想法时并未拐弯抹角:我们必须推翻(或“控制”)信奉个人主义的资产阶级有关财富和价值的观念,以便解放潜藏在我们周遭的人类创造潜力,造就人类的集体富有。奇妙的是,连撒切尔夫人也认为这当中有值得注意的差异,由此可见连对化学有兴趣、极度保守的杂货商的女儿,也有能力产生一些不同凡俗的想法。她说:“创造财富没有错,纯粹贪财才是错。”(不过,我想她说这句话时,并没有想到马克思的财富观:每个人的能力都充分发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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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自由的世界,是完全不可预测的。如伊格尔顿所言:“妨碍人类充分实践潜能的枷锁解开之后,要预测会发生什么事将比以前困难得多。这是因为男男女女的行动自由都将大为增加,只要他们负起对彼此应有的责任即可。如果他们可以花更多时间在我们现在所称的休闲活动上,而不是必须努力工作,他们的行为将更加难以预测。我说‘我们现在所称的休闲活动’,是因为如果我真的运用资本体制累积的资源,把大量的人从工作中释放出来,我们将不会把他们在多出来的时间里所做的事称为休闲活动。”届时我们将可以充分利用自动化和人工智能,把人们从无意义的劳动中释放出来,不必绑住那么多人在这种劳动上。伊格尔顿说:“对马克思来说,社会主义是我们集体决定自身命运的起点。它是非常认真的民主,而非(多数时候)仅为一种政治伪装的民主。人们变得比较自由,意味着我们将较难预测他们周三下午5点时将在做什么。”[14]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将不再需要自律、决心和奉献精神,因为我们在可以自由选择的情况下,可能会为了满足自己而非为了他人的福祉,决定投入一些需要自律、决心和奉献精神的复杂工作。如亚里士多德很早以前便已明白,自由与美好的生活如影随形,而美好的生活是积极的生活,如同所有的自然事物,永远都在求新。个人在追求充分发挥自身潜能的过程中(总是需要其他人的配合),确实有可能达致自由与控制之间非异化的辩证关系。但是,如果没有见识过异化和它内含矛盾的可能性,对非异化关系的追求也将无从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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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ristopher Hill,The World Turned Upside Down
:Radical Ideas During the English Revolution,Harmondsworth,Penguin,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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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Terry Eagleton,Why Marx Was Right,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2011,p.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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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在以下作品中,概括评论了小布什的所有演说:David Harvey,Cosmo-politanism and the Geographies of Freedom,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2009,pp.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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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Michel Foucault,The Birth of Biopolitics
:Lectures at the College de France,1978–1979,New York,Picador,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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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Robert Wolff,Barrington Moore and Herbert Marcuse,A Critique of Pure Tolerance
:Beyond Tolerance,Tolerance and the Scientific Outlook,Repressive Tolerance,Boston,Beacon Press,1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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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Karl Polanyi,The Great Transformation
:The Political and Economic Origins of Our Time,Boston,Beacon Press,1957,pp.25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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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Karl Polanyi,The Great Transformation
:The Political and Economic Origins of Our Time,Boston,Beacon Press,1957,pp.256–7.p.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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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Karl Polanyi,The Great Transformation
:The Political and Economic Origins of Our Time,Boston,Beacon Press,1957,pp.256–7.p.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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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Amartya Sen,Development as Freedom,New York,Anchor Books,2000,pp.2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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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Peter Buffett,“The Charitable-Industrial Complex”,New York Times,26 July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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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Karl Marx,Grundrisse,Harmondsworth,Penguin,1973,p.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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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Karl Marx,“On the Jewish Question”,inKarl Marx
:Early Texts,edited by David McLellan,Oxford,Basil Blackwell,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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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Jean-Jacques Rousseau,The Social Contract,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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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Eagleton,Why Marx Was Right,pp.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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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社会的17个矛盾 第三部 危险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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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会有这么一场革命,迫使我们根本改变生活方式,并非上天注定的。它完全取决于人类的意志。行使这种意志的第一步,是充分认识当前各种危险的性质,以及我们眼前的种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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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动的各种矛盾以不同方式演变,是资本的历史和地理演化的主要动力来源。在某些情况下,这些矛盾的演变是倾向于进步的(虽然过程中一定有倒退和受挫)。科技的变化总体而言是累积的,地理上的空间生产也是这样,虽然两者均曾出现有力的逆流和逆转。有些可行的技术变得落伍并逐渐遭到淘汰,一些空间和地方一度是资本主义活动的蓬勃中心,后来却成为鬼城和日趋衰落的城市。在另一些情况下,矛盾的演变比较像钟摆,在垄断与竞争或是贫穷与富有之间摆动。至于某些矛盾,例如自由与专制,其演变是混乱和随机的,取决于相互对抗的各种政治力量的消长。另一些矛盾,例如社会再生产的复杂领域中,资本主义的历史演化与资本的具体要求的交集,因为十分不确定且彼此交缠,演变的方向和力道一时一样,极少一致。女性、残疾人群体、性少数群体(同性恋、双性恋和跨性别社群),以及对社会再生产各方面(例如婚姻、家庭,以及育儿方式)有严格规范的宗教群体,这些群体的权利进步了,这使我们难以确切计算资本与资本主义在根本矛盾方面如何彼此配合或对抗。倘若社会再生产的矛盾是这样,统制与自由的复杂情况便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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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动的矛盾形成某种格局,在资本和资本主义的共同演化中提供大量能量和创新热情,并为新倡议开创大量可能[1]这些矛盾和空间是对社会变得更美好的希望的潜藏之处,可替代既有结构和建设的事物,也可能从此处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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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根本矛盾,变动的矛盾在资本相关的整个领域中以奇妙的方式交集、互动和互相干扰。空间生产和不均衡地域发展的动态,受组织形式(例如国家机器和组织的地域形式)和运输与空间生产方面的技术变化的强力影响。在地域发展不均这一领域中,社会再生产以及自由与统制平衡上的差异大幅扩大,以致它们本身成为空间生产和发展不均衡的一部分。在异位空间中,截然不同的生产、社会组织和政治权力形式可以兴盛一时;这种空间得以创造出来,意味着在某个地带,不断有反资本主义的可能性出现和消失。也是在这里,垄断和集权相对于分权与竞争的问题产生作用,影响技术与组织动态,并为经济优势的地域竞争提供活力。不言而喻的是,贫穷与富有之间的平衡,不断受有关劳动者生产力和新产品线开发的地域间竞争、迁移流动和竞争创新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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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种另类政治计划正是藏在这些互动和动态的矛盾框架中。当中有许多是由资本对其自身矛盾的特殊反应构成,因此主要倾向于在永远存在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中(若未形成真正危机的话),促进资本的再生产。但即使在这些情况下,我们也有无数可能去加入各种倡议,改变资本的运作方式,使人看到反资本主义替代模式的可能模样。一如马克思,我认为未来的世界很大程度上已存在于我们周遭,而政治创新(如科技创新)是以新方式将既有但孤立分隔的政治可能性组合起来。不均衡的地域发展必然产生“希望空间”和异位情况,使新合作模式在被强势的资本运作吸纳之前,至少得以兴盛一段时间。新科技(例如互联网)打开了潜在自由的新空间,有助于促进民主治理。社会再生产领域的主动行动可以产生一批新的政治主体,他们渴望彻底革新社会关系,使这种关系更加人性化,而且渴望在处理人类与自然的演变关系方面,建立一种美学上较令人满意和敏感的做法。指出这一切可能,并不是说它们全都会奏效,但这确实告诉我们,任何反资本主义政治都必须彻底检视种种矛盾,找出自己的路径,利用既有的资源和构想建造一个代替资本体制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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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就讲到资本的危险矛盾,这些矛盾甚至可能是致命的。马克思似乎曾说过,资本最终将因为承受不了自身内在的矛盾而崩溃。但是,我找不到这句话的出处,而据我阅读马克思著作的经验,我认为他很可能从未说过这句话。这句话假定不必有人破坏资本主义的经济引擎,或是借由武力终止其运转并将它撤换,这引擎会自己崩溃。马克思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我大致信奉他的说法,虽然这违背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传统中的某些倾向,也违反许多马克思评论者所称的马克思观点),是资本很可能无限期运转下去,但它的运转方式将导致土地逐步退化和大规模的贫穷,社会阶级不平等严重恶化,多数人丧失人性,而他们将受日趋专横的势力压制,这种势力否认个人发展的可能[也就是极权国家的监控和军事化控制系统,以及我们正广泛体验的极权主义民主(totalitarian democracy)的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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