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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30 在战略方面,毛泽东从魏源那里汲取了很多,值得注意的是,毛泽东与魏源对中国士大夫阶级痼疾的诊断也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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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32 魏源的名言是:“自古有不王道之富强,无不富强之王道。”儒家和士大夫阶级空谈了几千年王道,但却使王道脱离了富强,这是历史的大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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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34 魏源以为王道不能脱离富强,毛泽东则认为富强的基础就是王道。王道不是刑名利诱,更不是“三纲五常”,而是人民群众心中存在着的天理良知。到群众中发现良知的办法,就是调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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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36 而毛泽东更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实现了“王道”与“富强”的统一,从而使王道建立在了富强的基础上——毛泽东推行的“王道”朗朗上口,可歌可泣,被称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毛泽东更把这种“王道”建立在一支前所未有的军队的基础上,而这支军队叫“中国工农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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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38 以军队推行王道,以王道节制军队,这是毛泽东的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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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40 在奔赴井冈山的途中,毛泽东为他的部队规定了行军纪律:说话要和气,买卖要公平,不拿群众一个红薯——而这就是著名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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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42 当秋收起义部队在永新县三湾村进行整编时,毛泽东又为这支军队创造了一种新的组织形式:即以党的组织和士兵委员会来打破旧军队的科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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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44 1927年11月,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在宁冈龙江书院创办了教导队,由吕赤任教导队长。吕赤,原名吕希贤,参加革命后改名为吕赤,毛泽东亲自主持教导队授课。而这个创办于龙江书院的教导队,也就是后来的红军大学、抗日军政大学的前身,今天,它已经发展成为世界一流的军事学府——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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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46 国防大学,就是从龙江书院中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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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48 龙江书院,这是一个多么有中国气派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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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50 日本思想家宫崎市定的名言是:以为毛泽东凭一个人的天才就改变了中国,这是因为人们不了解毛泽东是站在了中国多少圣贤的肩膀上。毛泽东的伟大,不过是因为他使得“中国道路”得以延续,并且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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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52 而另一位日本思想家沟口雄三则说:“近代以来的中国道路,既不落后于西方,当然也没有超越西方,因为中国只是走在自己的道路上。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必然还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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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54 其实,近代湖南倒是出了两个润之(芝),一个自然是毛润之,另一个乃是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之一——胡润芝(胡林翼,号润芝,其他三人为曾国藩、左宗棠和彭玉麟)。且有“泽东”,亦有“泽南”。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先生在《近百年湖南学风》中讲到湘军及其创始人罗泽南,他以为湖南学风之要害全在“以思想建军”,“以学问治世”,而其关键,一言以蔽之,就在于知识分子、读书人与工农兵相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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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56 或问(泽南)制敌之道,曰:“无他,熟读《大学》‘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数语,尽之矣。《左氏》‘再衰三竭’之语,其注脚也。”亦本周敦颐主静察机之说。其治军以不扰民为本。视东南安危,民生怨苦,如饥溺在己,与其所注《西铭》相符。军行所至,士民欢腾,或输敌情,或诉所欲,馈肉饷饭,如家人父子,得道多助,屡破大敌,而善以寡击众。众人化之,荷戈从军,蔚然成风。时为之语曰:“无湘乡,不成军”。藉藉人口,而不知无泽南,无湘军。惟泽南以宋儒之理学治兵,以兵卫民,皎然不欺其志。此湘军所以为天下雄,而国人归颂焉。倘好驰马试剑,漫事以从军攫富贵,豪闾里,而不体泽南之以宋儒理学治兵,以兵卫民之指,意气自雄,是则泽南之志荒,而湘之所以为勇者亦耗矣。自来言宋儒理学,往往小廉曲谨,可以持当躬,而不足以任大事。顾泽南义勇奋发,本之间学。朝出鏖兵,暮归讲道。中间屡遭惨败,而志不挠,气益壮,讨部众而申儆之,或解说《周易》以自遣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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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58 按照钱基博的说法,理学作为经世之学,有着强烈的战略式战争诉求。近代中国的“经世学统”开于江苏,而大成于湖南,《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其实便是以宋儒理学治军的典范。他尤其指出,宋儒的缺点便是将学问与读书考试相结合,从而堕入“小廉曲谨”,“以持当躬”。而唯有将学问与保家卫国相结合,将知识和知识分子与人民相结合,方才可以上马杀敌,下马读书,朝出鏖兵,暮归讲道,方才足以“任大事”、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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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60 以理学治军,就是以王道治军,而这首先便要恢复理学乃至儒学的战略精神。“军队是所大学校”,毛泽东不仅创立了中国工农红军,而且,他更振奋了中华民族的武德——即战斗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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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62 在毛泽东的革命兴起之前,中华文明的武德差不多已经失落了近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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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64 大致说来,春秋时代,军人以贵族为主,自然是很被尊重的,故而有“武士”和“武德”之说。而军人、武士被尊重,并不是因为他掌握暴力,而是因为他有能力制止暴力。“武德”的解释来自楚庄王,他提出“武”的字义便是“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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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66 看看《商君书》最重要的篇章《农战》,便知我国历史上最健康的尚武时代便是秦。“又战斗来又生产,三五九旅是模范”,有这样的民风、这样的制度,自然便有天下无敌的军队。西汉因为继承了秦“农战”的传统,因此才能够击溃匈奴,但是,因为西汉偏重亲戚权贵,秦以战功行赏罚的制度,即使在武帝时代,却也已经被严重破坏了。在如此重亲贵、轻功臣的背景下,再希望延续三军用命、为国死战的“秦制”,“此实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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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68 果然,到了东汉时代,汉人一般都不愿当兵也不能当兵,兵源多依赖内附的外族,所谓“五胡乱华”之根源,因此早已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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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70 唐代建国,府兵制是基础,其核心是选拔品质优秀的农家子入伍。故每次征兵,都是在基层选拔积极分子的仪式;每次退伍,又起到了在基层壮大积极分子的作用。可惜武后以来,均田制败坏,国家不再重视基层,转而重视“文辞”、“进士科”,轻视边疆,重视中原,轻武重文,漠视武德,结果铸成安史之乱。这哪里是偶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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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72 唐末,国家已经无力动员基层,从此便将基层征兵工作,委之于胥吏。这些胥吏则是王安石所谓的“奸邪无赖之徒”,于是私兵泛滥。当兵如奴隶、配军,为防止兵士逃走,往往在其面上刺字。故自唐末、北宋以来,直到国民党统治时代,“拉壮丁”就等于征兵。李华的《吊古战场文》是唐代的好文章,其中哭天抢地的悲叹,不过凝结为宋代时的两句俗语“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而已,可见中国之积弱,又哪里是一朝造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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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74 当兵光荣、光荣者方能当兵,这是共产党在中国所造成的新气象。而一切不抱偏见者,便不能不承认这种事实:共产党的一个伟业,就是结束了落后挨打;毛泽东的一个成就,就是振奋了中华民族的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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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76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是武德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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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4478 中国的士大夫阶级一直希望“收拾人心”,但是,所谓“收拾人心”于他们而言,却不过是以儒家的教条去训导基层百姓,而真正的“收拾人心”,就是与基层群众在一起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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