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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次格林伯格作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实施了一项秘密计划，后来《华盛顿邮报》称这项计划为“秘密行动”。获得了公司在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稽核员的支持后，格林伯格在金融产品公司的康涅狄格办公室附近设立了一个秘密办公室。在这个秘密办公室里，他们重新建立了一个计算机系统，该计算机系统能够有效地实现和金融产品公司的交易信息的互换。这样，格林伯格就知道了索森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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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索森开始反击美国国际集团的仲裁程序时，格林伯格狠狠地进行了还击。索森本来是想通过仲裁程序延长时间使他坚持到1993年底，但反而遭到了格林伯格的控诉。格林伯格控诉索森欺诈和渎职，这些指控可能让索森失去应得的2.5亿美元。双方还争夺金融产品公司的管理层人员，格林伯格给他们提供升职的机会，而索森向他们许诺将贡献出激励性薪酬。结果管理层的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索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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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11月，事情终于有了结果，索森获得了2亿美元薪酬，并将其中的一部分分给了跟随他的高管。②在结果出来的前一个月，《华尔街日报》发表了一篇很长的文章报道这次竞争，其中写道，“索森和他的成员一起躲在了康涅狄格州韦斯特波特的一间与世隔绝的办公室里计划着东山再起。”但是，要实现东山再起，索森需要另一个AAA资信评级公司的支持，而他始终都没能找到这样的公司。他成为了金融衍生品交易行业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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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产品公司继续运行。1994年春，格林伯格为美国国际集团金融产品公司挑选了一位新的首席执行官。这时，金融产品公司不再是合资公司，而是隶属于美国国际集团的一个成熟的部门。新首席执行官名为汤姆·萨维奇，这是一位深受人们喜欢的金融产品公司老员工。萨维奇拥有克莱蒙研究生大学（Claremont Graduate University）的博士学位，最初在第一波士顿公司的芬克抵押贷款交易专柜工作。“他来自明尼苏达州，”一位前交易员说，“他很安静、不情绪化，习惯采用分析方法。”另一位前交易员描述时说他“温和、聪明、讨厌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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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金融产品公司将继续进行衍生品交易，并且事情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格林伯格想要为美国国际集团争取更多的利润份额，他还希望金融产品公司的交易员能够保留一部分报酬来应对交易出错的情况。格林伯格要求每天都应有汇报来跟踪金融产品公司进行的每一笔交易，他想要确认金融产品公司的业务不会危及母公司。“萨维奇花大部分时间应对格林伯格，”一位前交易员回忆道，“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儿。”开始时，格林伯格就警告萨维奇，“如果你做出任何危及AAA资信评级的事情，我都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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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产品公司迟早会进入信贷衍生工具市场，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毕竟，它本身很愿意去发掘衍生工具交易的优势，并且比其他任何人都想要先找到。在20世纪90年代末，没有什么比信贷衍生品市场利润更丰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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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另一个角度看，金融产品公司进入信贷衍生品市场也不是完全不可避免。和索森一样，萨维奇对金融产品公司承担的风险有深入的追踪了解。作为衍生品交易者，金融产品公司的高管们行事十分谨慎，这也让他们感到骄傲。在刚开展信用违约掉期交易时，美国国际集团意识到一个问题，即公司采用的风险模型似乎显示交易中不存在任何风险。最终，这让金融产品公司放松了警惕。高管和交易员都不再进行校准，不再怀疑，不再建立最坏情况下的应对模型，也不再进行保值交易。如果他们意识到潜伏着危险，他们会采取措施。内部模型显示，在99.85％的情况下公司不需要进行任何偿付。“信用违约掉期不同于金融产品公司接触过的其他交易，它为之后接踵而来的问题打开了一扇门。”萨维奇对《华盛顿邮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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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诱美国国际集团进入信用违约掉期交易的是摩根大通。1994年，摩根大通进行了第一笔掉期交易，也就是为防止埃克森石油公司违约的那次，进行得非常顺利。从此以后，摩根大通陆续进行了几次类似的交易，并同时用信用违约掉期来更好地评估内部贷款投资组合。1997年，受到坏账的影响，摩根大通在亚洲金融危机期间损失了数百万美元，之后该银行的信贷衍生工具小组由商业贷款部接管，而这让资深的商业贷款者感到担忧。原信贷衍生工具小组成员开始用掉期的方法对贷款组合进行风险分析。这样一来，信用违约掉期在实质上变成了该银行业务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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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信用违约掉期的作用后，监管者开始对它感兴趣。事实证明，银行监管者希望银行能够将违约风险转移到其他的机构。这在理论上意味着，即使有坏账，银行也不容易倒闭。到1996年为止，美联储同意摩根大通的意见，即如果银行使用信贷衍生工具，那么它应该释放一些资本。美联储声明，如果某银行通过信用违约掉期将借款者违约风险从资产负债表上转移走了，该银行可以减少准备金数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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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摩根大通没有成功地建立起信用违约掉期的可交易市场。可交易市场对于该银行来说有几个非常重要的原因。第一，可交易市场能够让摩根大通开发出一系列新证券来推销并交易。第二，如果信贷衍生工具的可交易市场建立起来的话，这个市场本身就能够被用来评估公司违约风险。这给摩根大通提供了一个更好的方式来评估商业贷款组合的风险，并同时给投资者提供了一个方式来评估公司违约的概率，即便投资者与公司的经济利益不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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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90年代末，在马斯特斯的带领下，公司再次开发了受投资者欢迎的新的信贷产品。他们巧妙地将信贷衍生工具与证券化结合起来，以实现该新产品的开发。和刚开始与埃克森石油公司这样的单一公司的信用违约掉期交易不同，摩根大通将大量多元化信贷衍生品绑在一起。这些多元化的信贷可能来自数百家不同的公司。这种方式和证券化有一个根本的不同之处。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的投资者实实在在拥有抵押贷款。然而，摩根大通的这一新产品的投资者并不拥有实际的贷款。他们拥有的是信用违约掉期，而信用违约掉期的情况由相关企业贷款而定，其相关贷款由第三方拥有。因为这类证券建立在信贷衍生品而非实际资产的基础上，所以它们被称为“组合证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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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一样，组合证券被进行了分档处理，通常被分为三档。最小档被称为“产权部分”，这部分风险最高，却能带来最大的收益。如果出现违约，产权部分的持有者将会成为第一批牺牲者。第二档被称为“夹层部分”，当产权部分持有者在交易中消失后，夹层部分的拥有者才开始亏钱。第三档，即最大档，带来的收益最少，因为它的风险最小。现代金融理论认为，如果违约吃掉了产权部分和夹层部分，并影响到最大档证券持有者，这种情况将会引发巨大的金融危机。当然，信贷的多元化应该能够保证更高的安全性。摩根大通的风险模型表明，影响到最大档证券持有者的违约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其实很小，因而没有必要为这种情况留出准备金。该银行称这样的证券为“最高等级”，因为这种证券的安全性被认为高于传统证券中的优先级和AAA级证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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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摩根大通整合了第一笔组合证券，名为“小酒馆”交易（Broad Index Secured Trust Offering，简称BRISTRO）。如果说这个名字已经让人不知所云，那么组合证券整合过程的复杂性只会让人更加烦躁。吉莲·邰蒂写了一本关于信贷衍生品创始过程的权威性书籍，名为《疯狂的金钱》（Fool’s Gold）③，她在这本书中指出，该笔交易中价值97亿美元的企业信贷来自307个不同的公司。由于信贷的多元化和分散化，摩根大通计算出用来担保97亿美元的信贷的证券价值约为7亿美元。因此，该银行设立了一个空壳公司并向它支付保险费用，该公司就是所谓的特殊目的实体（Special Purpose Entity，简称SPE）。1997年12月，该特殊目的实体向投资者出售价值7亿美元的证券。摩根大通支付的费用通过这个空壳公司流向投资者。经过一番长久的争执，大型信贷评级机构认同这些证券风险很小并将之评为AAA等级。“小酒馆”证券迅速被疯狂抢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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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国家金融服务公司是什么时候参与进来的呢？和其他信贷衍生品交易一样，这个问题也牵扯到准备金。虽然银行监管者很看好信贷衍生品交易，但是他们对“小酒馆”交易依然小心谨慎，特别是那些看似无风险的最高等级证券。如果不是碰到了巨大的金融灾难，违约也并不会将7亿美元全部吞掉。可是，如果巨大的金融灾难发生了呢？如果违约量大到最终影响到最高等级证券（虽然从数学方面考虑，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小），谁会被套进去呢？那就是摩根大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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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监管者来说，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摩根大通在理论上陷入了最坏境地，这意味着银行并没有完全消除贷款组合上的违约风险。因此，监管者得出结论说，拥有最高等级证券的银行不能享受准备金减免的政策，除非银行能够想办法将违约风险全部转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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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大通开始为最高等级贷款寻找购买信贷保护的方法，这样就能够让监管者看到它确实已经摆脱了风险。于是，摩根大通找到了美国国际集团金融产品公司，金融产品公司的特殊地位使它能为摩根大通提供信贷保护。因为金融产品公司是在保险公司内部运行的衍生品交易者，它没有准备金数额的要求。金融产品公司已经和摩根大通之间进行了很多衍生品交易。金融产品公司母公司的AAA资信评级也让人相信金融产品公司有足够的资金来支撑它对最高等级证券的担保。在这次“小酒馆”交易中，摩根大通从金融产品公司处购买信贷保护，因此金融产品公司将承担最高等级证券的违约风险。美国国际集团的工作人员当中没有人认为这种风险真的存在，他们和摩根大通的人一样认为这笔最高等级证券交易是不存在风险的。“风险模型显示风险非常小，使摩根大通支付的费用就像是白得的钱，”萨维奇后来对《华盛顿邮报》说，“金融产品公司只需要记记账就能享有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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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产品公司内部，“小酒馆”型交易最积极的拥护者并不是萨维奇，而是他的一个副手乔·卡萨诺。卡萨诺原本不是金融产品公司首席运营官，而是后勤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虽然那时他和索森一同来自德崇证券，但是他没有数量化专业知识的背景。卡萨诺的父亲是布鲁克林区的警察。卡萨诺从布鲁克林学院毕业后，从行业的基层一直往上爬。关于是否进行“小酒馆”交易，马斯特斯首先和卡萨诺商量。卡萨诺后来变成了公司内部这项交易的领导者——因为认为风险很小，看起来这项交易收益不多——但是，卡萨诺强调说金融产品公司能够主控这项交易。（随着时间的推移，收益会越来越多。）如果这种交易结构受到更多人的欢迎，那么金融产品公司也将成为其他公司偏爱的最高等级证券担保者，而不仅仅是摩根大通一家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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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管者怎么想呢？他们的看法和摩根大通所期望的一样。监管者们规定，只要银行为最高等级证券购买了信贷保护，银行就可以减少80％的信贷准备金。巴塞尔委员会非常喜欢这个决定，并且全世界的监管者都开始执行这个规定。不足为奇的是，世界上所有大银行都急于将自己的信贷风险绑定到“小酒馆”式的结构中。正如摩根大通和美国国际集团所希望的一样，这种模式终于建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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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金融危机的预兆若隐若现时，卡萨诺作为金融产品公司的高管在投资研讨会上发言，表明了他因参与了第一笔“小酒馆”交易而感到自豪。“1998年的事件是一个分水岭。那时，我们的长期合作伙伴摩根大通找到我们并邀请我们加入，”他说，“这些交易成为今天的债务抵押债券交易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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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务抵押债券，也是“小酒馆”型结构的最终名称。到2007年为止，也就是在卡萨诺进行上述发言的时候，华尔街大量发行债务抵押债券，好像是从流水作业线上出来的一样。但是，早期的“小酒馆”交易和2007年的债务抵押债券之间存在一个很大的区别。“小酒馆”交易的核心内容是公司债券，而2007年债务抵押债券市场的核心内容却很危险，是抵押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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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个故事的后半部分充分显示了格林伯格的另一面。国王下台后，萨巴尼在伊朗的监狱里待了一年，而且有几次伊朗的看守者假装要对他行刑。罗纳德·谢尔普和艾尔·厄巴尔合著的《巨人倒下》中提到，格林伯格亲自想办法解救萨巴尼。尽管萨巴尼最终获释，但是却被禁止离开伊朗。然而，格林伯格并没有放弃。最终，美国国际集团成功地将萨巴尼私运出伊朗，为此公司花费了大约100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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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兰德尔·莱克森说，他上诉的原因是只有自己没有从索森那里得到任何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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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疯狂的金钱》中文版已由中信出版社出版。——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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