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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21 但盖特纳推出的改革方案没有恢复该法案,也没有出现新的、类似于该法案的条款。我觉得这很好解释。在危机期间,该法案以及类似的规定基本上发挥不了什么积极作用,事实上反而会妨碍摩根大通收购贝尔斯登,以及妨碍美国银行收购美林。这两家陷入危险的投行都是因此而恢复了稳定。更重要的是,即便该法案没有被废除,那些在这次危机中具有标志性的大公司依然难逃困局。一方面,美联银行和华盛顿互惠银行等商业银行之所以陷入困局,其原因与之前几十年、上百年内银行陷入困局的原因别无二致,都是由不良贷款导致的。另一方面,贝尔斯登和雷曼兄弟都是历史悠久的华尔街投行,其涉足的商业银行业务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即便《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之前一直生效,这几家金融机构的业务模式依然不会发生实质性的改变。但一个例外情况可能就是花旗集团。该集团同时开展了商业银行业务、证券业务和保险业务,它是1998年由花旗公司及旅行家集团合并而成的,当年这桩并购案也是推动国会废除《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的一个动力。如果该法案一直有效,花旗集团或许就不会像今日这么庞大与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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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23 对于奥巴马政府这份改革方案不恢复《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而且没有提出对大型金融机构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我是持有赞同态度的。我觉得这些具有系统重要性的金融机构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能够幸免于难了。事实上,我们可能没有很好地理解金融市场上的规模效应蕴含的经济好处。规模最大的那些公司具有最大的政治影响力,而且市场参与者会普遍认为政府会保护这些大公司免于崩溃,使得大公司处于一种小公司不具备的优势地位,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这些公司的盈利能力,这些都是毫无疑问的,但一个公司的规模扩大之后,也会加剧它给金融体系构成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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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25 然而,规模的积极意义和经济价值是不容忽视的,比如,如果一个金融公司规模足够大,就能提供范围更大的服务,就能高效地服务于全球的非金融类企业。如果武断地限制金融公司的规模,则有可能破坏经济价值,以至于将就业机会和利润拱手送给外国竞争者。此外,金融公司的大小远远不是引发系统性风险的决定性因素。比如,贝尔斯登的规模只有其收购者——摩根大通的四分之一,还算不上“大到不能倒”,但其业务的牵涉面非常广,在金融体系内存在盘根错节的关系,以至于到了不能任由其破产倒闭的地步。退一步讲,即便在一个金融体系内,大多数金融机构的规模都比较小,依然有可能爆发严重的金融危机。大萧条时期即为明证。当时,美国拥有数以千计的小银行,大银行寥寥无几,加拿大却拥有10家大银行以及一些小银行,但美国的金融危机却比加拿大的金融危机严重得多。(从规模来看,加拿大今天的银行体系依然是由大公司主导的,但它也基本上安然无恙地挺过了最近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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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27 鉴于这些考虑,我赞同财政部那个改革方案的观点,即解散大型金融公司很可能不是解决“大到不能倒”这一现象的最佳方式,至少在那些渐进式改革举措被尝试并被发现缺陷之前,不适合采用如此极端的改革举措。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与限制金融机构的规模相比,更加重要的一个任务是确保金融机构不会从自己的规模上获得不公平的优势,比如,不能让市场参与者想当然地认为政府会因为某个金融机构的规模大而在其陷入麻烦时为其提供救助。要不偏不倚地对待大公司和小公司的确是个严峻的挑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财政部的改革方案提出了三方面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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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29 第一,它提出针对那些具有系统重要性的银行和非银行类金融机构(如美国国际集团和华尔街投资公司),在资本充足率、流动性和风险管理等方面制定严格的标准。如果大而复杂的机构可能给金融系统带来更大的风险,那就要求它们遵循更加严格的标准,从而在更大程度上确保其运作过程的安全性。反过来,更严格的要求可能会促使大公司评估扩大规模带来的经济效益是否大于相关的成本,包括更加严格的监管规则和资本充足率要求引发的成本。如果扩大规模的收益小于成本,那么在市场力量的长期作用下,这些金融机构的规模和复杂程度就会变得越来越小,或者至少不会进一步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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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31 第二,它提出美联储负责监管所有具有系统重要性的金融机构,其中不仅仅包括美联储之前就已拥有监管权限的银行控股公司,还包括大型的华尔街投行,而且可能还包括大型保险公司和其他大型金融机构。那些大而复杂的非银行类金融机构将再也无法逃避具有实质意义的监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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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33 第三,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它提议政府设立一套务实的破产机制,借助法律手段,以一种有序的方式去接管和解散那些处于破产边缘,却具有系统重要性的金融机构。这样一来,政府就再也不必像之前那样,要么对其救助,要么任由其像雷曼兄弟那样面临无序倒闭的风险。我认为,要解决“大到不能倒”的问题,这一法律机制是必不可少的,不仅可以避免雷曼兄弟的悲剧再次上演,还能够让那些大型金融机构摒弃侥幸心理,不再想当然地认为自己规模大就能得到救助。虽然美联储在危机期间曾经救助了一些具有系统重要性的大型金融机构,帮助它们恢复了稳定,但如果今后美联储能够不再提供这类救助,我本人则是再高兴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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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35 除了上述一些举措之外,财政部的金融改革方案还采取了另外一个必要的措施,凸显了用“宏观审慎”的监管去弥补基于个别机构和市场的“微观审慎”的监管。盖特纳最初设想让美联储负责监管整个金融体系,与保尔森之前提出的计划非常相似。但在国会中人脉深厚的希拉·贝尔积极游说克里斯·多德等关键议员,反对扩大美联储的权力范围。虽然她似乎乐意让美联储去监管个别非常大的金融机构(就像财政部的金融改革方案中所提的那样),但她呼吁建立一个凌驾于美国现有几大金融监管机构之上的超级监管机构,负责全面监督整个金融体系存在的系统性风险。按照她的设想,这个超级监管机构有自己单独的领导者,而且这个领导者是由总统任命的,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她主张这个超级监管机构有权决定美联储能够监管哪些机构,而且如果这个机构认为美联储的监管规则存在不足之处,就可以重新制定监管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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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37 对于希拉·贝尔的计划,我和盖特纳都不敢苟同。美联储已经具备了充当金融稳定监管机构的专业知识和经验。如果再设立一个超级监管机构,就等于多了一道决策程序,我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只会导致决策过程更加冗繁复杂,从而导致我们无法迅速有效地应对系统性风险。但财政部最终提交给国会审议的金融监管改革方案在打了一定折扣的前提下接受了贝尔的提议,建议成立金融服务监督委员会(Financial Services Oversight Council),但其负责人是财政部部长,而不是像贝尔建议的那样由总统另行任命。该委员会也不像贝尔建议的那样有权制定监管规则,也无权认定哪些金融机构具有系统重要性,只是建议美联储格外关注哪些金融机构,并同美联储协商针对这些金融机构的管理标准。如果金融体系内的一些动态超出了其成员机构的直接监管范围,那么该委员会还应及时告知成员机构。该委员会还将为各个成员机构解决分歧提供一个平台,并征集各个监管机构的观点,以便及时发现金融体系内部浮现的风险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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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39 盖特纳及其在政府部门的同僚之所以要将贝尔的建议纳入提交给国会的方案之中,是屈服于现实中的政治压力。克里斯·多德以及参议院银行业委员会的资深共和党议员理查德·谢尔比非但不会扩大美联储的权力,反而一心想着剥夺美联储的金融监管权力,仅仅让美联储负责货币政策事务。多德想把所有的银行监管机构合并为一个超级监管机构。虽然盖特纳已经接受了另行设立一个监督委员会的提议,但多德还是回应说:“赋予美联储更多职权……就像你儿子把旅行车撞坏之后,你还要给他一辆更大、更快的汽车。”我觉得多德这些观点与其笃定的监管原则关系不大,更主要的是因为当时猛烈抨击美联储是一种政治上受欢迎的做法。谢尔比也很想利用这些反对美联储的情绪。等到美国国际集团的资金丑闻在3月中爆开之后,连原本支持美联储负责监管金融体系的巴尼·弗兰克也转而支持另行设立一个监管委员会的观点,因为他觉得那场奖金丑闻表明美联储已经无法获得足够的政治支持了,几乎不可能获得维护整体金融稳定的权力。我相信弗兰克的政治直觉,认为再反对另行设立一个监管委员会也没用。但后来深入了解了这个委员会的运作方式之后,对它的抵制情绪就少了一些,心里感觉舒坦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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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41 财政部的监管改革方案还提出了其他举措。它试图让不良证券的发源地——影子银行体系在阳光下运作,并要求贷款机构和证券发行机构自行保留一些证券。(这样一来,一旦证券违约,它们自身也要承担风险。)这也是巴尼·弗兰克特别期待的目标。该方案还提出加强对金融衍生品的监管,美国国际集团的巨额亏损里面,金融衍生品业务难辞其咎。该计划也准备加强管理金融衍生商品,例如造成美国国际集团严重亏损的投资商品。一个重要的建议是要求衍生商品交易更加标准化,清算工作由交易所集中开展,而不是由当事人私下解决。让衍生商品交易更为公开透明,将有助于监管机构和其他相关机构了解各公司和市场之间的互动状况,而且大多数交易所都有会员支持,可以承担起担保人的角色,防止出现违约情况。如果大多数衍生商品都能在交易所买卖的话,万一有大公司倒闭,也不大会让火势四处蔓延。为了确保交易所本身稳健运行,这方面的监管职权,包括金融体系中类似机构的管理和监督,都会交给美联储来负责,作为它维护金融体系稳定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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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43 保尔森的蓝图主张大力精简监管机构,消除职能重叠现象,而盖特纳这个蓝图则算是温和的改良,现有的监管机构基本保持不变。政治因素是造成这种状况的主要因素。比如,盖特纳和同僚决定不合并证券交易委员会和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尽管两者管理的市场和工具非常类似,目的也几乎一样。(例如美国证券交易委员的一个职权是管理公司债券交易,而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管理债券期货合约。)可是要把这两个机构合并为一,在政治上行不通,因为它们的监督者是国会中两个不同的委员会。国会的委员肯定会小心守护自己的地盘,因为这两个委员会管理的市场参与者会给议员提供很多竞选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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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45 盖特纳这个蓝图还引发了监管机构方面的两个变革,其中一个变革不怎么重要,另一个则比较重要。不怎么重要的那个变革是废除了储贷机构的监管机构,即美国储蓄机构监理局。之前,在这个机构的监管之下,两大储贷机构(华盛顿互惠银行和印地麦克银行)都破产了,另外一个(美国国家金融服务公司)差点破产。此外,从名义上来讲,规模非常小的储蓄机构监理局竟然监管着美国国际集团那么大一摊子业务。根据盖特纳的方案,美国储蓄机构监理局的监管职能将转移给其他监管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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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47 比较重要的那个变革就是提出设立一家新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机构,即“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onsumer Financial Protection Agency)。哈佛大学法学教授伊丽莎白·沃伦在2007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为设立这个机构提供了灵感之源。后来,沃伦被选为了马萨诸塞州参议员。在这篇文章中,沃伦呼吁设立“金融商品安全委员会”,保护消费者免受信用卡问题和存在缺陷的抵押贷款的侵害,就像美国消费品安全委员会在面包机起火时保护消费者权益一样。保尔森2008年的“蓝图”也有类似的构想,建议设立监督商业行为的机构,不过保尔森的初衷主要是保护股票投资者、债券投资者以及银行客户。盖特纳方案中出现的一个差别就在于,它建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负责保护投资者权益,而不是专门另设一个机构。我们之前就得到过暗示,即新政府倾向于将保护消费者权益的职能从美联储剥离出去,当时是奥巴马宣誓就职的4周之前,科恩跟我讲了与丹尼尔·塔鲁洛的一次对话。塔鲁洛当时在奥巴马的过渡团队中担任负责人,科恩说塔鲁洛提到了“可能将美联储的消费者保护职能转移给别的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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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49 对于另行设立一个监管机构去保护消费者权益,我有一种矛盾心理。如同其他银行监管机构一样,美联储也对监管范围之内的金融机构实行保护消费者权益的联邦法律。我们的监管范围大约包括5 000家银行控股公司和800多家各州特许银行,它们都加入了联邦储备系统。我们还制定了详细的规则去落实这些法律。我在多个场合都坦率地承认,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前,我就知道美联储会由于种种原因而未能采取足够多的行动去阻止滥用抵押贷款的现象,但在美联储消费者权益保护部门主管桑迪·布朗斯坦的领导下以及在我的大力鼓励下,美联储消费者权益保护部门的工作人员取得了很多成就。他们有两个特别值得引以为豪的成绩,一个是根据美联储理事会于2008年7月实行的《住房所有权与权益保护法案》成功地制止了大量不公平的抵押贷款行为;另一个是2008年12月,美联储与多个联邦银行业监管机构合作,针对前期调查中发现的信用卡发行机构滥用权利的行为,修订了《诚实借贷法案》,大规模地禁止了不公平或欺骗性的做法,以期通过规范发卡机构的行为去保护消费者权益。美联储提出的信用卡监管改革措施为2009年5月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通过的《信用卡持有者权利法案》奠定了基础。有一些文章提到了这部法律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美联储之前采取的监管举措,但我们的大部分贡献都被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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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51 但我也理解奥巴马政府为什么非要主张单独设立一个致力于保护金融服务消费者权益的机构。如果他们的改革方案中纳入这一条款,那么他们就可以明确地宣称这是他们为美国普通公众争取到的一个胜利。此外,纵观世界各大央行,大多数都没有承担保护消费者权益的权力,因此,我也很难主张这是美联储的核心使命之一。从立法顺序上来讲,我认为对于我们美联储而言,更重要的一点是扮演好银行监管者的角色,维护银行体系的安全性和稳健性,并进一步强化宏观审慎的、系统性的监管。这种矛盾心理在美联储理事会内部的消费者顾问委员会召开的一个会议上达到了爆发点。该委员会的成员里面既有信用卡发行机构的代表,也有消费者的代表。我问该委员会的成员们是否认为美联储应该保留保护消费者权益的职能。虽然那些委员在前些年里同美联储工作人员打了不少交道,而且也知道美联储在这方面的工作比以前积极多了,但大多数人依然表示赞同另设一个机构,专门负责此事。之前,财政部提出的金融改革方案在打了一定折扣的前提下接受了贝尔关于另行设立“金融服务监督委员会”的提议,我没有予以积极反对。同样,虽然财政部的方案将保护金融消费者权益的职能从美联储剥离了出去,我也没有提出强烈反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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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53 我做出不予反对的决定之后,导致美联储内部一批受到新法案影响的工作人员产生了沮丧情绪,这是不足为奇的。美联储消费者权益保护部门主管桑迪·布朗斯坦为此召开了一次会议,让我倾听一下他们的忧虑。我对他们讲,即便我们反对,可能也是无效的。我还解释说,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新的法律或将为他们提供转到新机构任职的权利,并保留当前的薪资和待遇。但那场会议进行得很艰难。他们都非常关注保护消费者权益,而且也花了很长时间去制定多项新举措,但换来的却是国会的不信任。我理解他们的沮丧,而且我自己也深感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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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55 财政部的金融改革计划公布后的几周内,盖特纳的工作团队就推动其进入立法程序,由巴尼·弗兰克根据该计划拟订了一系列的法案。从2009年10月中旬到12月初,他主持委员会议进行法案修订,最后把各项修订结果汇总为了一部长达1 279页的法案。12月11日,众议院以223票赞成、202票反对的投票结果通过了这部法案,但共和党议员投的都是反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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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57 这个法案出炉的过程中,各方进行了很多妥协。9月份,弗兰克的委员会还没有开始考虑启动立法程序之际,弗兰克就同美国独立社区银行家协会会长卡姆登·法恩达成了一个协议。法恩这个协会代表了5 000多个社区银行的利益。这些银行家们对于设立新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机构感到十分忧虑。他们不想再跟新的官僚机构打交道。但法恩跟弗兰克都做出了一个妥协,私下达成了如下协议:只要弗兰克确保资产不足100亿美元的银行(几乎覆盖了法恩这个协会的所有会员)免于接受新的监管机构定期核查,那么法恩就保证不会发起反对新法案的游说活动。他们的协议还规定,这个新设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机构制定的监管规则虽然名义上适用于所有或大或小的放贷机构,但在实际执行中,监管规模较小的银行是否遵守这些规则的职责,要留给美联储、货币监理署和联邦存款保险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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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59 弗兰克之所以答应法恩的要求,是因为他想分化银行业对于新设监管机构的观点。如果整个银行业联合起来反对,那么这股政治力量足以颠覆新设监管机构的想法。一旦让银行业内部走向分化,规模较小的银行就不会抵制这个新机构,虽然大银行仍然反对,但肯定不会有多少政客愿意为它们站台,至少不愿意公开为其站台。此外,每一位国会议员的选区里面至少都有一家社区银行。这个方下巴的法恩曾经也是密苏里州小镇的银行家,还曾担任密苏里州税务部门负责人,是一个非常精明的、精力非常旺盛的人。他一直积极维护社区银行的利益。他认为规模普遍很小的社区银行在这场危机中没有责任,而此刻却因大银行犯错而承担一并受罚的风险。他这种观点具有一定的合理性。我在担任美联储主席期间,几乎每年都会定期见见他,并到他那个协会的年会上发表讲话。2009年秋季,支持美联储的外部团体可以说少之又少,而这个协会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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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61 与此同时,我们美联储的独立性遭到了来自极左派和极右派的一系列威胁,其中有两个威胁呈现出了日益严重的态势。一个是要求审计美联储,另一个是要求美联储披露究竟哪些公司在危机期间通过美联储贴现窗口以及紧急贷款机制获得了贷款。从表面上看,这两个要求似乎都是合理的,因此也难以反驳,但它们严重威胁到了美联储的效率,也威胁到美联储在摆脱政治压力的前提下制定政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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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63 我觉得“审计美联储”的要求最令人沮丧,主要是因为我们的一切账目和市场操作都已经接受了严格的审计,过去是这样,现在仍然是这样。然而,那些虚伪的支持者们不停地叫嚣着“审计美联储”,故意用“审计”一词去蛊惑公众,导致公众误以为我们美联储没有接受过任何监管一样。有谁会反对审计美联储这么大的机构的资产负债表呢?事实上,所有联邦储备银行的财务报表都必须接受美联储系统之外的一家会计事务所的审计,美联储理事会自身的所有财务报表也必须接受享有独立地位的美联储督察长办公室(Office of Inspector General)从美联储系统外部聘请的会计事务所的审计。所有这些信息,连同审计人员的意见,都会在美联储理事会的网站上公开发布。此外,在大多数联邦机构里面,其督察长办公室都有权对其督察的机构的运作情况开展调查。美联储也是如此。美联储督察长办公室还有权针对美联储理事会的公开市场操作情况以及其他工作内容开展广泛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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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65 除了上述这些财务审计之外,直接对国会负责的政府审计署也会对美联储理事会的市场操作行为开展评估,以判断其效率如何以及是否存在舞弊行为。但一个至关重要的例外情况是政府审计署无权过问货币政策的制定过程。政府审计署评估的内容是货币政策的合理性及执行情况,因此,其评估结果不等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审计(审计的内容一般是财务报表),但其评估结果往往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政府审计署之所以无权评估货币政策的制定过程,是因为国会早在1978年就规定政府审计署无权过问货币政策的制定过程,因为国会认为美联储的货币政策旨在实现美国的长远经济利益,不能受到短期性的政治压力的干预(但美联储在履行银行监管等多个职能时的情况必须接受政府审计署的评估)。但这并不是说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制定过程不受监督,恰恰相反,国会要求美联储定期提交报告和参加听证会,阐述货币政策的制定过程,以便判断美联储的做法是否履行了国会赋予的“双重使命”,即实现“充分就业”和“物价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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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67 国会如此审慎地寻求平衡,既有利于打造一个负责任的美联储,又有利于保护美联储免受政治压力的影响。然而,一旦“审计美联储”的要求得逞,那么美联储货币政策制定过程的方方面面都将被纳入政府审计署的评估范围之内,这就会打破国会努力营造出来的平衡。政府审计署的评估通常是由国会议员发起的,肯定反映了某种政治意图,因此,这类评估很容易变成干扰美联储运作的工具。后来,我在一次演讲时,曾经略微夸张地对听众说,如果大家觉得国会管理联邦预算的效果不错,那就应该支持“审计美联储”的提案,让国会也去控制货币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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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40669 在众议院中,“审计美联储”运动的领头人是来自得克萨斯州的众议员罗恩·保罗。他原本是一位妇产科医生,后来当选为议员,2012年退休。他的儿子兰德·保罗在2010年被选为参议员。他曾经角逐过自由党和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但最后均以失败告终。他支持恢复金本位制度。在参议院中,“审计美联储”运动的领头人是来自佛蒙特州的参议员伯尼·桑德斯。桑德斯将自己描述为一个民主社会主义人士。保罗和桑德斯的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具有强烈的民粹主义思想,不信任美联储等任何由技术专家组成的机构,并且认为金融权力过度集中。对于任何一个民主国家而言,适度的民粹主义倾向是一件好事,能够时刻提醒政府为人民服务,警告美联储不要运用金融权力产生不适当的影响,从而有利于维持整个国家的健康运转。所有的决策者,包括我自己在内,都需要倾听一下这些人传递出来的信息。但在极端的情况下,无论是左派人士,还是右派人士,都有可能导致一批愤世嫉俗者去操纵公众本应以合理方式表达的不满情绪,导致客观公正的事实与符合逻辑的论据遭到蔑视。当极端的民粹主义观点开始在政治话语中占据主导地位之际,良性的治理就几乎无从谈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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