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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改革政策难以实行,始建国二年(公元10年),王莽推出了第三次货币改革——“宝货制”,试图彻底摧毁官家豪强的经济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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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货制”是世界货币史上绝无仅有的货币制度,包含一种金币、两种银币、四种龟壳、五种贝壳、六种铜钱、十种布币,总计二十八种货币。在兑换比例上,一枚龟壳最高可以兑换两千一百六十枚铜钱、一枚贝壳最多可以兑换两百一十六枚铜钱。王莽的本意,可能是托古代西周货币制度,以龟壳、贝壳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再次打击官家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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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的职能是价值尺度、财富贮藏和支付手段等。不用说二十八种货币同时流通,单百姓手中日常使用的布币就有十种之多,其中,幺布和小布重量比例实际为16∶15,名义价值却是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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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货币制度,不用说抢夺别人的财富,在实际中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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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想赚钱,而以龟壳、贝壳换钱实在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严峻的刑罚也没有挡住人们对财富的追求,新莽朝出现了严重的“伪造货币”问题——如果龟壳、贝壳能称为货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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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糕的是,始建国三年(公元11年),也就是王莽第三次币改的第三年,汹涌的黄河在魏郡溃决,泛滥清河郡以东数郡;同年,黄河沿岸各郡发生了严重的蝗灾。在物资本就极度匮乏的新朝,再次爆发了极其严重的通货膨胀,以黑市五铢钱计算,关中平原的谷物价格已经上涨到万钱一石,是汉宣帝年间的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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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这样描述当时的年景:富贵之家还可以坐卖田宅应对灾荒,黎民只能坐在街道上哭泣,被饥饿和贫穷折磨,饿死者十之八九,再次出现了“人相食”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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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时代,货币制度都是统治者权威的象征,币值稳定则统治稳定,反之则社会动荡不安。“宝货制”巨大的缺陷给天下黎民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王田制”又不能让百姓真正得到土地,人们在一点一滴中渐渐丧失了对新朝的信心,没有人知道,这位儒生皇帝要把帝国带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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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占官家豪强的财富,王莽彻底得罪了官僚;“王田制”未能让天下苍生真正得到土地,王莽更是得罪了天下黎民。从此,改革再无朋友,只剩下敌人,民间开始流传“黄牛白腹,五铢当复”的民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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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货制”实行一年后,王莽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宣布允许买卖“王田”,再次承认了土地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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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凤元年(公元14年),废除“宝货制”,罢金、银、龟、贝四种货币,朝廷只发行货布和货泉,货布重二十五铢,货泉重五铢,等于恢复了原来的汉朝五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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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到此为止,新朝或许还能像后来的东汉一样苟延残喘。可是,王莽真的是很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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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新政时期的古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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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始建国三年黄河闹水灾开始,一直到王莽灭亡,黄河就再也没有消停,有文字记载的大水灾就有十三次之多。最后,黄河改变了河道,入海口由天津改为山东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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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才看到了今天的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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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中国有文字记载以来最凶猛的水灾,大家可以想象,黄河平地搬家是一种什么样的灾难。洪水遍及今天河南、山西、山东、河北、天津等省份,其中,山东夹在新旧两条河道中间,受灾最为严重。在水利工程匮乏、道路并不畅通的古代,无论官家豪强还是平民百姓,基本都断绝了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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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偶然事件点燃了仇恨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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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废除“宝货制”当年,琅琊海曲(今山东日照)县令诛杀了一个因小罪获刑的吕氏豪强。此后,吕氏家族纠集几千人杀掉了县令,又集合源源不断的流民,农民起义爆发了。后来,这些流民在自己前额抹上红色,以区别同样穿着破烂的官军,他们就是“赤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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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敝的新莽帝国已根本无力应对如此大规模的战争,何况赤眉军与王莽军在昆阳决战的时候,王莽的精锐部队正在北部与南匈奴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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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大家想的不一样,最后攻破未央宫的并不是赤眉军,而是长安城内的一批地痞流氓。“城中少年”(《汉书》给无业游民的雅称)朱弟、张鱼等人在狂欢式的抢劫中引发了长安城骚乱,人群冲向了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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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时刻,王莽身着朝服在未央宫中平静地等待死亡,他的身边还有同样盛装的一千多名公卿大臣。请注意,陪王莽一起等死的不是普通士兵,而是朝臣。如此多的朝臣心甘情愿为一位末代王朝的皇帝殉葬,过去从来没有,之后也再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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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骚乱者以斧头劈开了未央宫宫门,王莽被愤怒的人群乱刃分尸。王莽死后,这片土地陷入史无前例的混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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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年间,在班固所著的《汉书·王莽传》中,王莽被贬成一个篡位者、野心家、暴君。然而,英国《剑桥中国通史》却给王莽以最高荣誉,认为他是中国古代最杰出的帝王;民国时期,胡适更是将王莽评价为“中国古代空想社会主义者”。我们不想在这里争论王莽身后的是是非非,只是以马克思的话为王莽作出结论:“君主们在任何时候都不得不服从经济条件,并且从来不能向经济条件发号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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