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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所谓“好谀、好兵、好色”,都是好钱。“开元盛世”之所以被铭记史册,是因为这是一个“财富在民”的时代,所以,对玄宗来说,要安享晚年、要有钱享受、要有钱炫耀边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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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为唐玄宗敛财的人,叫杨慎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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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矜,隋炀帝的三世嫡孙,家族累世为官。开元末年,杨慎矜任太府寺卿,也就是为朝廷验收各地上缴的税收。唐玄宗觉得,杨慎矜似乎在理财方面有着特殊的才能,自从此人开始为帝国掌管财富,玄宗的手头似乎宽裕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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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天宝年间的赋税还是“租、庸”制。所谓“租”,就是要老百姓向朝廷纳粮;所谓“庸”,就是老百姓要向朝廷缴纳一些锦帛。据说各道、府、县上缴的“租、庸”,杨慎矜大人只要看一眼就能大概估出粮食成色、锦帛是否有水渍伤破等。但凡敢以伪劣残次来充数的,杨慎矜一律退回,或者要求以官铸货币补足差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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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年间,杨慎矜转任诸道铸钱使,管理天下铸钱炉。为满足当时玄宗日益浩繁的边用和宫廷用度,杨慎矜下令各道在铸币中掺入更多的铅,这样既可以增加官铸货币的数量,也可将多出来的铸币单独列出一部分作为皇帝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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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旧唐书》解释,杨慎矜正是因为这两项本领才深得玄宗的赏识与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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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常识来看,锦帛有无水渍、粮食是否陈腐,只要验货的人稍微用心,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杨慎矜之所以深得玄宗赏识,是因为履行了自己的本职,不允许各道、府、县以次充好,随便忽悠皇帝,所以他在任期间,太府每年能多出几百万缗钱的收入。在封建社会,当履行职责成为功绩,当最基本的道德成为美德,当所有人都失去了正确的价值判断,这个社会距离崩溃也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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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官铸货币掺铅这种行为,在铸币史上并不少见。何况,当时官私货币混杂,官铸货币所含铜材远高于私铸货币,杨慎矜铸币掺铅不但没有引发通胀,反而使得官铸货币更易流行——人们不再以官铸货币作为财富窖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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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杨慎矜的发迹却引发了李林甫的嫉恨。天宝朝的权力结构已经与开元年间迥然相异,以张说、张九龄为首的文官集团虽然自己经常贪污受贿,却自以为掌握着道德制高点,对玄宗经常指手画脚,所以,玄宗并不能为所欲为。张九龄罢相后,牛仙客为右相(在李林甫之下)。牛仙客虽然目不识丁,却至死身兼陇右、河西两镇节度使之职,始终掌握着帝国久历沙场的军队,总量在帝国总军力的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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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仙客死后,相权再不可能对玄宗构成任何威胁,李林甫完全沦为唐玄宗的附庸。《唐鉴》上说“上之所好者,下之所兢也”,一旦玄宗“好谀、好兵、好色”,“荒念政事,穷天下之欲不足为其乐”,所谓宰辅之才的李林甫,要想保住自己的位置,就不但要去适应皇帝,还必须消灭一切自己的竞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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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面前,杨慎矜就是李林甫最大的竞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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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六年(公元747年),李林甫密告杨慎矜与术士往来,图谋恢复隋朝帝业(慎矜乃隋炀帝之玄孙也,与凶人往来,家有谶书,谋复祖业)。最后,杨慎矜在牢狱中死于酷刑,杨氏家族被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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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替杨慎矜的人叫王鉷,是李林甫一手栽培起来的副相,他成为第二个为唐玄宗敛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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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矜治下,虽然也能为玄宗提供一些钱,但皇帝的用度终究要从太府(国库)支取,也要履行相应手续,唐玄宗绝无可能由着性子乱花钱,更不可能任意给杨贵妃及其家族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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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唐玄宗认为这样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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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理财专家王鉷很是明白事理,办事也很干脆。他直接从各地上缴的税收中截留了一部分,建立了“大盈库”——专供唐玄宗挥霍之用。每当唐玄宗追问“大盈库”钱财来源时,王鉷都对玄宗说:“请陛下放心使用,这些都不是来自国家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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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盈库”收入确实没有减少太府收入,太府收入早就另有进项。太府就是国库,王鉷扣住了国库收入,当然要对国库有所交代。从此,李林甫一手创立的“和籴”、“和雇”就变成害民于水火的恶政,也成为后世攻击李林甫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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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籴”原本是帝国政府以高于市价的价格收购黎民百姓的粮食,王鉷居然将收购价格压到低于市价的三分之一,强行收购农户存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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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和雇”就更是离谱,本来“和雇”制度废除了徭役,但凡为朝廷修建工程的人都能得到一份工资。天宝年间,朝廷开始向普通农人征收“脚钱”,用途是确保支付“和雇”的银子,等于从贫苦人手中拿钱再分给贫苦人。至于这笔钱是不是真的能回到穷人手中,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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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还要求各地补偿运输过程中因受潮等原因遭到损坏的粮食和锦帛,由当地官衙向属地百姓征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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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盈库”还有一些非正常敛财渠道,比如罚没。当时,帝国首都所在地是长安县和万年县,两县县尉(贾季邻和薛荣光)都是王鉷任用的人。在王鉷指使下,两位县尉最重要的日常工作是替富裕商人清点财产,有钱的商人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最后实施抄家——罚没所得全部归属“大盈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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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之乱爆发后,唐玄宗逃离长安,逃跑之前杨国忠曾建议毁掉“大盈库”中的数百亿铜钱,“大盈库”之丰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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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鉷的下场倒是跟他的前任杨慎矜一样。在李林甫与杨国忠的斗争中,杨国忠成功地把王鉷牵入一场“谋逆”案,王氏家族同样被灭族。有关部门(“有司”)在抄查家产的时候,发现这位“聚敛之臣”在全国广置田宅,仅清点土地名册就用去了几天时间;在王鉷家中有一口金玉砌成的水井,只要有人声传来,连通水井的喷泉就会自动喷出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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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杨慎矜相比,王鉷的敛财手段已经拿不上台面,几乎相当于大白天当街抢劫。不过,跟他的后任相比,这些敛财手段实在还是在理性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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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十一年(公元752年),李林甫这位“朝野侧目”二十年的宰相病死,大唐帝国也失去了最后一位能总揽全局的铁腕人物。杨国忠成为第三个为唐玄宗敛财的人,此后的局面便彻底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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