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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47 沃尔克是1979年由卡特总统任命的美联储主席。这时我们刚入校园不久,国家百废待兴,远望太平洋彼岸,美国无疑是世界第一号强国,是经济上现代化的楷模。但实际上,其时美国国内的经济政治都是困难重重,民众深陷焦虑怨愤的情绪之中。缘由之一,就是20世纪70年代初石油危机以来居高不下的物价,已蔓延到衣食住行的各个领域,政府的债券在“滚雪球”,大多数美国家庭成了债务人。1979年第一个季度,物价指数就蹦上了11%,经济前景令人忧心忡忡。沃尔克接班时的联储是一个烫手山芋,他的前任为了保住执政党追求的就业目标,一直把印钞票当作有效的宏观政策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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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52 /美国20世纪80年代的漫画,讽刺税收和储蓄养活不了吃得圆滚滚的联邦政府及相关机构,还是要靠货币来喂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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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54 此时的卡特总统被描绘为像一位持家的主妇,号召全美国人民培养牺牲奉献的精神,告诫“拥有和消费并不能满足我们对人生意义的向往”。这样一位与现实脱节的总统,最后甚至找不到一位自愿为他两肋插刀的联储主席。候选人名单上的最后一名,也是临危受命的一位,即是51岁的纽约储备银行行长沃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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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56 身高2.1米的沃尔克被人形容“看上去就像篮球场上的中锋,容貌有些憨笨”。但他上任一记重拳,就打得赤字财政和物价指数人仰马翻。卡特政府也因此被釜底抽薪,把竞选连任的机会丢给了共和党人。金融史家评价:“沃尔克完全靠着个人的人格力量,重拾美联储的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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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58 沃尔克敢于向通货膨胀和利益集团开战的精神,也帮助鼓起了中国货币发行控制的勇气。20世纪80年代中期,通胀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改革开放的热气鼓吹着不断上升,消费物价指数蹲在两位数上下不来,折磨着居民承受力的敏感神经。各种为市场物价并轨闯关的理论、通胀小幅微调和反通胀的模型,包括麦金农的金融深化论和弗里德曼的货币数量论,被学者们统统快速引进中国。各国中央银行控制货币和利率的经验,有日本的、英国的、美国的、德国的,也纷纷呈递给了刚刚成立的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司和理事会。但是最令人鼓舞的是沃尔克在美国正在进行的实践,翻译成当时改革的语言,即是“人民银行与财政部分家,与商业银行分业”的独立理念。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任人行行长南汉宸的秘书杨培新,时任金融研究所研究员,对介绍沃尔克和美联储不遗余力,反复警告货币不稳定对国家政治与经济可能带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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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60 沃尔克一门心思就是反通胀,结果却是把经济和市场带入到一个尴尬的境地。批评他的人创造了一个新词叫“滞胀”,指责联储按照“货币主义”理论行事,制造了信贷紧张,工商农业供给全面短缺,美元疲弱,财富向债权人集中,实体经济发展停滞了,通胀威胁却挥之不去。然而,面对白宫及政府幕僚的口诛笔伐、民众的怨愤激情,沃尔克仍然能够淡定地叼着香烟,坐在听证席上吞云吐雾,为了重建美元的信誉,为了国家的长远利益,他手中的权力不会“八面玲珑地取悦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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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65 /沃尔克(左)和格林斯潘(中)在庆祝联储成立100周年庆祝会上重又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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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67 沃尔克的后继者格林斯潘,也曾真心传承他的前任“通货膨胀斗士”的美名,但是1987年10月19日那个“黑色的星期一”却是一个下马威,加速了其政策的改弦更张。这一天道琼斯指数猛跌22%,市场一片愁云惨雾。紧缩货币政策往前再走一步,1929年的大衰退就可能重演。刚刚接过联储权柄两个月的格林斯潘,第二天出现在电视观众面前,坚定说出了自己未来主政的基本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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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69 联邦储备体系,本着它作为这个国家中央银行的责任,在这里宣布,它会作为一个流通货币的来源,对所有经济和金融体系提供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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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71 这意味着以数量公式控制的货币发行将不再时尚,市场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正在从华尔街向全球蔓延的股灾,被格林斯潘的一句金口玉言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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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73 此时联储最大的挑战,已从沃尔克时代的政府赤字,逐步转向了由国际化、新技术与金融创新带来的新机遇。面对市场如同面对政府,同样是在货币权力与自律之间寻找平衡。格林斯潘的眼中,理论是灰色的,市场之树常青。货币政策应当为市场“伴舞”,而不是“领舞”。他最热衷的事,就是到处收集市场数据,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寻找其中的钩稽关系,以其为路标制定货币政策路线图,目的是要在市场活跃的前提下保持金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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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75 在这样的理念与政策指引下,联储平息了1987年的股灾、1989~1991年储蓄保险行业的衰败、1994年的拉美金融危机和1997年亚洲金融冲击、1998年“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倒闭,以及2000~2001年“新经济泡沫”的破裂。不论什么样的危机,只要格老轻轻移动货币的棋子,市场这盘棋就能一步活,步步活,转危为稳。政府的财政正在积累盈余,美元更加坚挺,国际贸易特别是与中国的贸易令人鼓舞,通胀与利率双双处于历史低位。马丁·迈耶说:“新千年开始时,美国中央银行已经被神化,其声誉、权威性、独立性和神秘性都达到巅峰。”格老此时就是政府与市场眼中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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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80 /2005年,小布什总统为格林斯潘佩戴上“总统自由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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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82 联储的架构处处设防,希冀阻止个人权力过大,以一人之光遮盖他人之见。但是它可能没料到,像格老这样出类拔萃的主席,积10年光辉业绩,超过历届前任获得了90%的高度认可,不但市场乐于看到格老为其代言,1998年民主党的克林顿总统亦批准了他的第三次连任。此时,公开市场委员会的成员们也已达成一个基本共识:格林斯潘总是正确的,他要怎样做,我们都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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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84 公众把信任票投给了美联储和格林斯潘,而他自己则把信任票投给了金融市场,特别是华尔街上的金融精英。本来,美联储的三项职责之一是监管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但格林斯潘却认为,高科技、证券市场监管使市场信息更加透明,追求投资回报的股东对金融机构的监督到位,国际化使金融机构风险分散,创新产品大大提高了资金与市场效率。总而言之,从他40年积累的经验数据中,看到的是政府监管犯的错误更多,得不出比市场自律做得更好的结论。面对扑面而来、世人恐慌的世纪大危机,他又抛出一句名言:“人们必须有自由,基于自身的利益去行动,不受外部冲击和经济政策的束缚……即便危机来袭,我仍坚定相信,经济会自我纠偏,尽管有时过程会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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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86 格老在台上解读监管与自律,戏已终但意未尽。央行要实施监管,但不可滥权,更不应当迷信个人判断的常胜将军。市场要创新,但不能忽略自律,千万不要辜负像格老这样的联储主席给予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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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91691 /英国出手救助的“老夫人”,百年后换成了联储主席,但是市场玩的还是老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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