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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连的差旅,是蔡庆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走出四川。这段经历对蔡庆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转折,他终于有了一份自己想要的体面工作,可以养活自己,稳定地留在城市。也是这时候,蔡庆才考取了从业资格证,从工作开始,真正去了解期货这个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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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庆花了半年时间才适应场内报单高度紧张的工作节奏。一百多家期货公司集中在一个大厅,交易员要连续敲单,速度要快,不能出错。但每天下午3点以后,蔡庆就没事了。他可以去海边游泳,晚上回家自己做饭,周末还可以找朋友一起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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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这一步,蔡庆经历了如今的上班族难以想象的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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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蔡庆在雅安市名山县一所职业高中学完机电专业,被一辆校园招聘的中巴车带到成都。名山县在成都西南方向130公里左右,当时没有高速公路,中巴车开了五个小时。蔡庆到成都的第一份工作是四川大学红瓦宾馆的保安。跟他一起过来的,有十多名女同学和另外一名男同学。女同学做宾馆服务员,他和男同学做保安。那一年,蔡庆的很多同学去广州、深圳,际遇各不同,据说最惨的最后是爬火车回来的。他在宾馆的工作管午饭和住宿,一个月420元。当时成都市区的最低工资标准是每月19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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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蔡庆已经开始抽烟,一个月下来很难攒下钱。他抽不到3元一包的白五牛,科长抽7.5元一包的红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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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聘时科长许诺,等蔡庆熟悉之后让他做修理工。修理工就是蔡庆当时的理想,因为每月工资会多100多元,而且算是门技术活。遗憾的是科长的许诺一直没兑现。两年后,蔡庆辞掉工作,跟他结识的两个房客去做水产生意。两人把成都的鳝鱼发到三亚,从三亚发基围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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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成都东面的府青立交桥附近租房继续做生意,蔡庆打杂。几个月后资金链断了,蔡庆分到几套西服、一个有汉字显示的BP机,没有拿到什么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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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蔡庆开始了不着调的漂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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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庆做过一年左右的电焊工,一个月500元,有集体宿舍,有食堂提供午餐。电焊工工作环境比保安差,做完一天的工作,浑身的灰尘和铁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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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庆还创过业。做保安期间他认识一个在火车北站附近某个综合治理办公室做事的朋友,朋友部队转业回来,大概就是现在大家所说的城管。朋友的工作有一点权力,小生意人设摊摆点,会受他约束,不过没什么前途,挣不了钱。他们合伙去火车北站附近的五块石租了个民房—泥地的毛坯房,准备经营一个录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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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附近人群很杂,蔡庆的邻居有倒卖火车票的,还有专门抢首饰的,耳环、项链之类。为了给自己壮胆,平时大家闲聊,蔡庆就吹牛说,他跟朋友都是当兵回来的。讲到出任务的精彩场面,蔡庆捞起左脚的裤腿,“看,这个疤就是那次任务留下的”。其实当时他除了从雅安的名山县来到成都,哪里都没去过。左腿上的伤疤,是他小时候割草不小心弄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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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像厅最大的投资是录像机,剩下就是二三十把竹椅、一台二手电视机。蔡庆跟家里要了800元,朋友从家里拿了1200元,他们用2000元的启动资金开始创业。放录像的时候,蔡庆在屋外收钱,朋友在里面放片,每人一元,赠送一杯茶。放到晚上十一二点,如果要继续放带点荤腥的片子,就加收两元。不过资源有限,他们并不是总能弄到可以加收两元的录像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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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第21天,蔡庆记得非常清楚,他们的录像厅做不下去了,没有客源。固定资产变卖下来拿到七八百元,创业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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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蔡庆摆路边摊卖过炒饭,去夜总会做过门童。炒饭的招牌写的是“杨记炒饭”,只做了几天。夜总会门童只做了三天,因为对方拒绝聘用蔡庆开录像厅的创业搭档。最糟糕的时候,蔡庆去菜市场捡摊主扔掉的土豆,回到出租屋削出还可以吃的部分,用来煮稀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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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蔡庆最后还是重操旧业,做回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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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庆在农村长大,年幼时赶上青黄不接,家里要靠玉米作为主食填饱肚子。而生活在名山县城的表亲,让他很小就看到了体面生活的模样。城里人有白米饭吃,而且总是穿得干干净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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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庆是家里的长子,从小被教育要有责任意识。来到城市,他发现负担起责任之前,养活自己已经不易。“读书不多,见识少,挣钱少,接触的也是底层的。”蔡庆说,“(我)觉得不能那样混,但是并不知道想做什么,比较迷茫。”那是他一生中最困难的时候,自己想做点事情,但没有方向,没有清晰的目标,也没人给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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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算混得很挣扎,蔡庆还是想尽办法留在城市,那意味着有更多的机会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他没有特别的技能,但愿意努力做事。在期货公司做大堂保安的时候,蔡庆琢磨自己是不是可以有点改变,哪天也坐坐办公室。于是他报了三月期的许国璋英语培训班,380元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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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期货公司装修,不管该不该蔡庆值班,周末他都守在期货公司,翻翻英语教材,看守物料。巧合的是,有个周末他被期货公司的总经理撞上了。老总看到他学英语,比较吃惊,闲聊完还让他读几句英语。那几天蔡庆在学第二册,他自认为读得还像模像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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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位老总在一年后蔡庆辞掉物业公司的保安工作时,把他带去了期货公司。后来我找到这位老总,他告诉我,从1997年开始,期货公司的保安前前后后换过很多,“有的都叫不动”,但不管哪个部门,只要有谁有什么事儿,蔡庆都会帮忙。看到蔡庆自学英语,他很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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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上期货公司的出市代表,蔡庆的工作状态跟之前相比已经有了很大改观,但他发现攒钱还是非常艰难。2008年春天在成都买房,12万多的首付,工作12年的蔡庆跟女朋友拿出所有的钱。女朋友向同事借钱,向领导借钱,最后蔡庆还用信用卡套现了1500元才凑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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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蔡庆做过期货经纪人,还去南充市组建营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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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经纪人时,蔡庆住在眉山,跑眉山、雅安两个片区。他租住在一个拆迁安置房里,“除了热水器,一张床,啥都没有”。同事待他不薄,给了他一份潜在客户名单。他给每个客户打一遍电话后,针对每个客户关注的品种,每天收集资料发给客户,每周做份报告送到客户办公室。资料都是他在网上收集整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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