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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去翻看大盘的走势，2015年6月15日到7月8日大盘像一块巨石，从陡坡上滚下来，17个交易日有13个都在跌。私募研究机构朝阳永续的私募基金行业半年报称，截至7月3日，在国内7619只被统计的私募产品中，亏损的占89%，在11%的盈利产品中，六成（522只）的收益都低于5%，收益超过40%的仅14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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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声音试图找出暴跌的真凶。“有人说是产业资本大举减持离场，有人说是监管部门严查配资，有人说是新股发行速度过快……”7月3日，《金融时报》的一篇署名评论写道。这篇题为《打击恶意做空刻不容缓》的文章“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暗示，国际资本大鳄恶意做空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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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前一天，财经评论作家刘姝威在其个人博客写道：“这次股指暴跌已经不是正常的市场调整，而是有人精准选择时点，故意做空中国股市。”文章并没有指出谁在故意做空，只是说股指期货和融资融券“给故意做空中国股市的‘恐怖分子’提供了武器”。刘姝威是中央财经大学财经研究所研究员、中国企业研究中心主任，她从2014年12月开始发表“股指万点不是梦”系列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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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股指期货、程序化交易等都曾被指是A股下跌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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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超闲暇时也会看看这些争论，就像看花边新闻一样，不过他更关心自己的仓位。他有一个基本的判断，这波灾难不会很快结束。“不管是政策、情绪还是资金面，肯定还有后续。”韩超说，“人容易很快兴奋，但不容易很快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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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灾后，韩超的反应是减仓。在6月26日的采访之后，他的仓位就已经很轻了。7月初，政策面不断释放利好消息，但是市场反应比较冷淡。国家队入场后，韩超也没有去追反弹。“我们知道在下跌中博反弹是很傻的事情。”韩超说。因为管理着投资人的钱，不能让净值曲线平着走—停止交易，他开始寻找一些套利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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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中旬，韩超买入沪深300ETF，抛空股指期货进行套利。头两天挣了钱，他觉得策略可行。韩超再次正常买入ETF，准备抛空股指期货时，发现账户没法开仓了。在那之前，媒体曾报道有部分投资者被限制开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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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仓来得突然，简单而粗暴。“说禁就禁掉了，没有任何解释。”韩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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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了套利，那就得赶紧平调仓位。但是那一阵动不动就千股停牌，主板的股票多数可以减，但中小板很多股票减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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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仓结构变化，对冲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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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仓之外，股票停牌也深深困扰着韩超。反弹中，持有仓位因为股票停牌涨不上去，股指期货的空头却要亏钱—韩超被迫减掉股指空头头寸。等停牌的股票复牌，为免遭下跌损失，他还得及时补股指期货的空头头寸。直到9月份，韩超的团队反复被这件事折腾。他们活动的头寸没问题，但停牌的股票出来就一直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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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到9月期间，连续一个月，韩超每天都在亏钱。两亿的盘子，每天浮亏4万～7万，很小的比例，但是每天都亏，亏到他麻木。“你每天都是一个loser—你错啊，守着那堆烂东西等待发芽。”韩超沮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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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州立大学金融学教授约翰·诺夫辛格（John R.Nofsinger）在《投资中的心理学》一书中写道，投资者“出售亏损股票会产生懊悔情绪并遭受失去原有东西的痛苦”。所以他们往往选择保持现状，什么也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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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亏损，砍仓割肉总是非常艰难的选择。韩超说：“我深有体会，当我手持多单的时候看这个市场，怎么看都要涨；当我手持空单的时候看这个市场，怎么看都要跌。”限仓和停牌造成的仓位变化让韩超疲于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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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所知道的系统风险，就是计算机给我算出的beta值，1.2，1.3。”韩超说。beta系数是一种评估证券系统性风险的工具，用以衡量一种证券或一个投资证券组合相对总体市场的波动性。beta系数为1，说明投资组合紧跟市场，更高的beta系数预示更大的波动性、更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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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2016年下半年，韩超遭遇的系统性风险跟书上写的大不一样。“千股停牌，千股跌停，这叫系统性风险；你想减仓，80%的仓位减不掉，这叫系统性风险；市场上的套利机会突然没有了，这叫系统性风险；股指期货开仓开不了，这叫系统性风险—回测里根本就没法写。”韩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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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依赖的beta值，系统算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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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的一个夜晚，韩超在国金中心[1]的丽思卡尔顿酒店为朋友庆生。他早早到达酒店顶层的酒吧Flair。酒吧一片繁忙景象，人们往来穿梭。韩超只要抬脚多走几步，就可以欣赏外滩和东方明珠电视塔的绝美夜景，但他只是要了一杯香槟，靠在沙发上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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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绪还没从白天的交易中抽离出来，一脸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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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韩超把身子从沙发上直起来，他往嘴里倒了一口香槟，兀自掏出笔来开始算自己持仓的波动值。因为太多股票停牌，程序跑出来的波动值已经失真。他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眼下持有的空单太多，但少了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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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某女明星离韩超只有几个身位，“穿件粉红色的衣服在那儿扭”。韩超斜了她一眼，扭头继续算自己的波动值。他紧皱眉头，犹豫是不是继续按既有的模型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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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吧出来，韩超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搭档：“你明天帮我把仓位全部砍掉。到时候我要拦你，你直接把我一脚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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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8点，韩超的闹铃准时响起。他摸索着把闹铃关掉，翻身睡到10点半才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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