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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博是台非常大的机器,而我只是里面的一颗螺丝钉—或者说是螺丝钉上面的一小块铁。”谈到在彭博的四年半,比歌说他最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可替代性。他甚至认为机器很快会取代人,成为发稿主力。而这对于科技实力强大的彭博,并非是很难想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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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算只做彭博的一颗“螺丝钉”,也绝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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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博在业界是出名的难进。彭博香港分社的社长曾经告诉我,香港分社员工的平均从业资历为10年。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彭博会招收刚毕业的本科生。申请彭博的工作时,比歌有美国大学的双学士学位,还拿到了香港科技大学金融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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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自己更有竞争力、更积极,比歌在申请工作时苦练在黑莓手机上写稿。“我告诉我的招聘经理,我知道彭博记者可能随时需要在外面写稿,而我已经可以在黑莓上完整地写一篇新闻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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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比歌的申请还是卡住了,经过第二轮面试后,几个月都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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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对于彭博的招聘流程来说非常正常。普通申请人要经过六轮面试,整个过程可以轻易消耗6~12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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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歌并没有放弃,他一边等,一边给另外一家珠宝杂志写稿。他父亲在香港经营一家珠宝店,所以他对这个行业并不陌生。与此同时,比歌还开始考特许金融分析师(CFA)。CFA一级考过之后,比歌写邮件给当时的彭博香港分社社长,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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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长对比歌的进展汇报十分满意,冻住的申请也活了过来。再经过几轮面试,比歌终于拿到了向往已久的工作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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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博的薪酬不错,但真进了彭博,比歌似乎更多的是为了一种荣誉感在拼搏。按照公司的要求,他只需要7点到办公室,但他往往6点就到了。遇到繁忙的财报季,他一定会在5点之前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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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歌的岗位是速度记者,照理说只需要为终端写新闻标题。但他还主动做了很多超出自己职责范围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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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关注那么多上市公司,信息充分,所以有时会有很好的点子,便会主动去跟编辑申请写长的新闻。”比歌写了很多翔实的长报道,在某些领域甚至成了编辑们心中的“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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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歌说,对于彭博这样一台大机器里面的“螺丝钉”来说,保持开放的心态至关重要,因为只有这样,个体才能最大限度地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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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努力走出你的comfort zone(舒适区),去探索其他的领域。”他说,“至少我是努力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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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7月的一个早晨,比歌离开了自己奋斗了四年半的战场。他早上9点走进办公室,通知人事。12点之前,他已经办完手续,连桌上的东西都不用自己打包,只要打个招呼,彭博会负责打包并送到员工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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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入职的繁复和漫长,离职显得那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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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歌对彭博并非没有留恋。对于自己在这里受到的最专业、最严谨的财经新闻训练,对于彭博这个巨大的舞台给予他的机会和视野,他充满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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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彭博像是少林寺,等你进去学到了功夫,打完了十八铜人,你也就该离开了。”比歌说。他只是觉得自己到了离开“少林寺”,用学习到的技能去创造一些新东西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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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比歌离开是否是因为工作强度太大。他摘下一直戴在头上的棒球帽,让我看他的白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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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入职时最多只有四五根白头发。”比歌说。现在,他脑袋上前后左右都在长一撮撮的白发。看到这么多白头发,比歌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不能说跟工作有关,但肯定和情绪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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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比歌同时期当记者的朋友大多已经转行,有的做公关,有的当房地产经纪人,有的进了保险公司。过了三十而立的年龄,比歌也开始关注人生的其他维度—虽然他还没有清晰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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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人生中有一段时间能够不用天天盯着市场和股票,绝对是一件好事。”比歌说,“只有这样,等到我重新来看金融市场的时候,才会有全新的视野,才能创造新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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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彭博离职一年以来,比歌完成了许多生命中一直想去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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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了一本三万字的关于香港国际学校的书,已经在香港出版上架。他加入了一家小规模的财经资讯公司。比歌管理一个内容团队,并主导规范了公司的新闻采写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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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夏天,比歌从财经资讯公司辞职,正式进入休假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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