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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斯： 你说的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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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巴斯： 真的一家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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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斯： 这些家伙都是人云亦云，都是随大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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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巴斯： 2006年12月，我让瑞银证券给我构建一个分析模型，假设房地产价格持平，零增长，那么瑞银证券的模型分析表明，房地产抵押贷款资产池会损失9%。（抵押贷款资产池就是，一批房地产抵押贷款，有相似的到期日和利率，然后打包在一起，成为一个单独的资产包或证券，这就叫抵押贷款支持证券。这些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得到了很高的信用评级，卖给投资者，卖点是有较高的预期收益率。假设房地产价格持续上涨，这个抵押贷款资产池就会给他们带来高收益。）但是如果房地产价格不上涨，或者说只是持平，那么这些抵押贷款支持证券会下跌9%。我一看，就打电话给艾伦·福尼尔，他以前在戴维·泰珀的阿帕卢萨投资管理公司工作，我跟他说：“就是这样，我们干吧。”于是我们俩合伙成立了一系列次贷投资基金，我组建了一家公司作为一般合伙人，我将这家公司命名为艾伦·福尼尔集团，因为我和艾伦·福尼尔打了那个电话。对于我来说，那个电话就像打开了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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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斯： 请问，你和艾伦·福尼尔打的那个大赌，风险—收益之比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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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巴斯： 嗯，大致可以这样讲，我赌房价下跌，每年只要支付3%。就是说，如果我赌1美元，房价后来上涨了，我就赌输了，可我最多只会输掉3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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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斯： 太令人震惊了。也就是说你的风险，你赌房价下跌的代价，低得简直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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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巴斯： 是的，打赌房价下跌，我的成本只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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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斯： 这是因为每个人都觉得，房地产市场肯定会持续上涨，永远上涨下去。那么你的上行收益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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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巴斯： 如果房价持平或者下跌，我就会赚到整整1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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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斯： 也就是说，如果你赌错了，下行风险是3%，如果你赌对了，上行收益是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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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巴斯： 是的。我没有听那些房地产抵押贷款专家说的话，真是一件大好事。他们见到我就会说：“凯尔·巴斯，你根本不了解你正在讲的这些东西，这不是你熟悉的市场。房价下跌这样的事根本不可能会发生。”我会说：“你这样说，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因为我在这上面已经做了很多研究，我也许并不明白你明白的每一件事。”但是我可以避免专家容易陷入的误区，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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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斯： 你理解了风险—收益不对称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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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巴斯： 我听过很多这样的说法：“房价下跌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因为这样整个金融体系都会崩溃的。”我觉得这样的理由也站不住脚。这是一种偏见，这种正面的、乐观的偏见，我们都有，这是人类的天性。如果你不是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乐观，你就不会起床干活了，对不对？我们人类都有这种积极乐观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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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斯： 这种积极思考的人生态度，在每个地方都很有效，只有金融世界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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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巴斯： 你说得非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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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斯： 更加令人震惊的是，你准确预测房地产市场崩盘之后，你又准确预测到欧洲债务危机和希腊债务危机。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思考的，你思考时的心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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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巴斯： 2008年年中，贝尔斯登破产之后，雷曼兄弟破产之前，我和我的团队也是坐在办公室里，我说：“好了，美国金融危机之后，就是全球金融危机，往往先是私人资产负债表出问题，然后转移到公共资产负债表上出问题。我们搞个白板，重组一下全球各个国家的公共资产负债表。我们看看欧洲，看看日本，再看看美国。我们看看那些有很多债务的国家，我们要努力搞明白。”当时我想：“如果我是美联储主席，或者是欧洲中央银行行长，我想要充分理解这个问题，我应该做什么？我要怎么做？我会先看看我们自己整个国家的资产负债表。然后我需要知道的是，我们国家的银行体系规模有多大，要和两个指标相对而言：一个是国内生产总值，另一个是政府财政收入总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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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斯： 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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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巴斯： 我们大致看了一些国家，提出问题：“银行体系规模有多大？贷款规模有多大？”然后我们努力找出这些国家里面有哪些国家会变得糟糕，然后回过来推导，美国作为一个国家来说这又会有多么糟糕。然后我让我的团队打电话给一些证券公司的研究员，搞清楚这些国家的银行体系有多大。你猜猜，在2008年年中有多少家证券公司能搞懂各个主要国家的银行体系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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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斯： 有多少家证券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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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巴斯： 零。一家也没有。我们给每家证券公司都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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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斯：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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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巴斯： 于是我找了大量主权国家债务白皮书，全部都读了。这些白皮书大多数关注的是新兴市场国家的债务，因为从历史来看，重组主权国家资产负债表的都是新兴市场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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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斯： 发达国家只是在世界大战之后重组过资产负债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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